二月二十。
何白云今日要出嫁了,宋新桐没有去送她,因为她也要出嫁了。
宋新桐从来没有想过她两辈子第一次结婚是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不过王氏她们很尽心,给她准备了凤冠霞帔。
宋新桐看着镜子里的上了妆的自己,面如桃花,顾盼倩兮。
抬手轻轻摸了摸黛色的眉,殷红的唇,还有耳垂上挂着的红珍珠耳珰,一切都是喜庆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完美。
敛了敛眼,罢了罢了。
嫁了便嫁了,至少那个人是自己选的,至少离这个家这么近,可以随时回家来看看。
“阿姐。”双胞胎走到梳妆台前,“阿姐,外面的海棠花还没开。”
宋新桐朝窗外看去,窗外的几株海棠树已经抽了枝桠,出了花苞,可是还没恣意绽放,年前的时候,她还和双胞胎说等开春了,海棠花开了,她给他们做海棠酥。
如今,还没做呢,她就要嫁人了。
“阿姐,海棠花是什么样子的?你还没有陪我们看过呢。”
宋新桐笑了笑,“是粉色的垂丝海棠。”
顿了顿又道:“等海棠花开了,我再陪你们看便是了。”
双胞胎说:“可是何二婶说嫁人了,就好久好久才能看见你了。”
“那是说你白云姐姐呢,阿姐嫁去的地方离咱们家可近了,而且你们天天还得去夫子那里念书呢。”宋新桐说道,“走路也不到一炷香。”
小宝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我忘了。”
一阵鞭炮声响起,谢婶走了进来:“好了,你俩快出去,吉时马上就到了。”
谢婶将双胞胎推了出去,然后将镶嵌着金色丝线的盖头盖在了宋新桐的头上,“新桐,以后好好相夫教子。”
宋新桐隔着透明的薄纱盖头朝谢婶笑了笑,然后在媒婆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迷迷糊糊间,出了院门,被人背上了花轿去了陆家,又迷迷糊糊地的拜了堂,入了洞房。
洞房里,红纱缠绕,喜庆浓浓。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宋新桐微微动了动脖子,朝门口看去,瞧见一身红衣的陆云开迈步走了进来,今日穿着红衣的他气质翩翩,俊俏不凡,周身的气质令人忽略掉他脸颊上的瑕疵。
陆云开每朝她走一步过来,宋新桐心底就跳动了一下,越走越近,心越跳越快,快要呼之欲出了一般。
宋新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眼陆云开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灼灼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新郎官别看了,趁着吉时掀盖头吧。”媒婆打趣的说道。
陆云开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后在媒婆祝福词之下掀开了盖头。
盖头一掀开,朦朦胧胧的视线再也没有了阻碍,两人默默的对视着,彼此的眼底都闪过惊艳和淡淡的羞赧。
媒婆笑着端了一碗饺子上来,让陆云开坐在宋新桐身边,让他给宋新桐夹了一个饺子,见她咬了一半,这才问道:“生不生?”
“……生的。”
“愿新郎同新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媒婆又说了些讨喜的话,便退了出去。
很快,整栋房子都渐渐的空寂了下来,若非窗棂上贴着的剪纸窗花,还有屋内喜庆的布置,宋新桐都以为自己结了一次假婚。
陆云开坐到她身侧的床边上,温声说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宋新桐看着紧闭的门扉,“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陆云开轻声问着。
“谢谢你愿意娶我,你本可以娶更好的人的。”
陆云开偏过头看着宋新桐,“是我该谢谢你不嫌弃我。”
宋新桐摇了摇头,“你很好,也很好看。”
陆云开笑了笑。
“你……若是不愿意,以后可以……”宋新桐原本是想和离了过单身日子,但想在似乎又不想了。
陆云开敛眼,端过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宋新桐,“合卺酒。”
宋新桐接过酒杯,两人相交着手腕喝了酒。
陆云开拿回酒杯,然后朝宋新桐拱了拱手:“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合二为一,以后便请娘子多多照顾这个家了。”
“……”宋新桐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坑了,而且还是不能后悔的坑。
陆云开看着她的表情,略带委屈的口吻:“你不是说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么?怎么,现在嫌我容貌了?”
“……”宋新桐上下打量了陆云开一眼,“陆夫子,你是不是被附身了?”
陆云开说道:“还叫陆夫子?”
宋新桐张了张嘴,“那叫啥?”
陆云开正要说话,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看了一眼门外然后说道:“你先歇着吧,我去去就回来。”
陆云开去了门外,陆母比划着说:“你的朋友江公子来了。”
陆云开点了点头,“那儿子出去瞧瞧,您……”
陆母点了点头,比划着说:“你快去吧,娘陪着你媳妇儿。”
宋新桐看着陆母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然后比划着自己的头发上的凤冠,示意她取下来,然后再洗把脸。
“噢。”宋新桐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陆母往外走去了。
这,陆家人似乎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陆云开走到前方待客的正厅里,朝坐在椅子上拿着折扇扇着的江明昭,淡声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真是冷淡。”江明昭摇动着扇子,“你成亲怎么不通知我呢?若非恰好得了消息,我还不知道你成亲了呢,你成亲了我妹妹怎么办?”
“你妹妹和我有什么关系?”陆云开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茶。
江明昭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我妹妹可是一直说着要嫁你的。”
“嗯。”陆云开点了点头,“你妹妹才五岁,你这般毁她闺誉,确定你娘不会寻你麻烦?”
江明昭笑了起来:“谁让你这么早成亲,成亲有什么好的?被人管东管西的。”
“我同你又不一样,我乡下秀才,尽早娶妻才是正道。”陆云开靠着椅背,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你来不过是想看穷成亲么,如今看过了,也该回去了。”“嘁,你也太抠门了。”江明昭看着屋外树梢上挂着的红色灯笼,“我来的时候就瞧见县衙在结集衙役,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