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悸动过后,苏遥的心情立刻就变成了恼火。
这个混球,到这时候才来,要不是刚才她拼命反抗,这会儿他能看到的估计是一具被强酸腐蚀过的尸体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他是用什么身份来的?
看到儿子以这么一副倨傲的态度出现,皇帝的脸色立刻就变黑了。
“晋王妃与你皇兄夫妻情深,她自愿殉葬,朕……”
皇帝的谎还没撒完,苏遥就反驳道:“我才不是自愿的,是被你们强迫的!”
她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姚公公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苏遥现在双手都被反绑,连个太监都摆脱不了,只能对皇帝怒目而视,恨不得用目光来杀死他!
做皇帝也做的这么无耻,她真是开了眼界了。
换了是她自己,还未必有这样的脸皮厚度,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撒谎。
瞪得眼睛发酸时,她又忍不住看了萧誉一眼。
虽然这么做会显得很没出息,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指望他来救她了。
他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应该是来救她的吧?
然而,那男人薄唇一扬,说出的话差点让苏遥吐血身亡。
“就当她是自愿殉葬的好了……”说话的时候,萧誉还低头看了她一眼。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快要被瞪出眼眶了,什么叫做“就当她是自愿的好了”,她明明就是被强迫的,被强迫的好吗!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现在多么凄惨,连说话的权利都被一个死太监给剥夺
了!
她瞪眼瞪的这么努力,那个男人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就那么轻飘飘地把目光移开了。
苏遥的内心在咆哮,这个混球,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在看到苏遥之后,萧誉深邃的眸底甚至染上了些微笑意。
他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只不过他倒没想到事情那么巧合,竟然让她碰到了辰墨。
想到昨天从棺材里把被五花大绑的辰墨救出来的情形,萧誉就觉得想笑。
一方面是,看到辰墨吃瘪,他也很开心。
谁让辰墨那家伙不听他的安排,擅自带着弟弟萧睿回京城呢。
另外一方面,知道她安然无恙,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只不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苏遥竟然会跑回相府去了,还被苏恩宏给绑上了早朝,这算不算是……阴沟里翻船呢?
想到待会儿可以用这件事来揶揄一下苏遥,萧誉的心情就觉得更加愉悦了。
不过,他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算她是自愿的,儿臣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皇帝都快要被这个儿子气得抓狂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儿子,难道就不能听话一次吗?
萧誉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儿臣不明白的是,三皇兄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晋王妃是殉的哪门子的葬?”
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这句话就像是被丢进深水里的炸弹一样,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苏遥这回是彻底地被震惊到了,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能把面前这个男人的脸皮穿透,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亏她还以为这男人良心发现了,打算恢复自己的身份来拯救她这个无辜少女。
谁知道,他扮演楚王还演上瘾了,现在还抓着这个虚假的身份不放!
简直是……让人忍无可忍!
而其他人的反应,多半是以为楚王殿下的脑子坏掉了。
还是苏恩宏这个做丞相的先开了口:“殿下……这当初晋王的葬礼,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萧誉剑眉一挑:“当初王府连遭杀手突袭,让皇兄诈死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当时皇兄的性命危在旦夕,急需静养,所以儿臣只能把他秘密送往药师谷医治。”
他这一番话明摆着是用大义来压苏恩宏,身为臣子,苏恩宏显然不能说晋王的命不重要,所以压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才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誉微微一笑:“当然。”
他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那什么,轮到我们上场了吗?”
苏遥果断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辰墨的,不过这会儿她已经无力惊讶了,反正今天这事儿已经彻底成为一场闹剧了,所以他来凑热闹也不稀奇。
只不过,在看到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萧睿之后,她的内心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这两兄弟是不打算换回去了么?真是崩溃,看着两张一样的脸,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却是扑朔迷离,苏遥觉得,自己和他们待在一起,早晚也要精神分裂了。
既然那位“大难不死的晋王”也现身了,这件事就算是这么了结了。
看着两个儿子同时出现,皇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
早知道会有这种事,他就另外找个理由把苏遥处死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至于三皇子死而复生的事,皇帝倒觉得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四个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要真是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他大概才会觉得惊讶吧。
不过,现在他倒还是要向那位“神医”表达一下谢意。
顺便也能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免得被人家以为他是那种追着儿媳赶尽杀绝的人。
“这位……神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辰墨笑得见牙不见眼:“在下辰墨,是药师谷的现任当家,皇上您不必客气,我也就是比宫里的御医水平高上这么一点点而已,至于酬劳嘛,您就更不用客气了,我这个人对钱财名利看得挺淡的,不过就是
为了治好皇子殿下,用了些昂贵的药材,也就是十来万两金子吧……”
苏遥没忍住,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他这还算是淡泊名利的啊?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辰墨看到了她鄙视的表情,还心情非常愉快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没错,他是个淡泊名利的神医,只不过敲起竹杠来,那是绝对的心狠手辣。论起敲竹杠,那可是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爱好之一啊!
听了他的话之后,连皇帝的嘴角都有点抽搐了。
他向户部尚书陈之量点了点头,后者便非常和蔼可亲地对辰墨道:“神医救了我们的三殿下,居功至伟,至于汤药费……最近战乱频频,国库支出不小,为国出力,也是匹夫有责的,你看……”
陈之量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希望辰墨能识时务地发扬一下高风亮节,主动把这笔账给抹掉算了。
再说了,什么贵重药材,能用得了十几万两黄金?一看就是胡乱报价的嘛!
辰墨的态度非常谦虚好学,连连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很有道理”的样子。陈之量自以为劝说有效,正在洋洋得意,却听到辰墨又开了口:“身为大燕子民,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你放心吧!”他伸手拍拍陈尚书的肩膀,“我最近打算在京城开堂坐诊,就借住在晋王府上,这
笔钱你们分期还给我就好了,分个十期八期的我也不介意。”
陈之量没想到这位神医如此无耻,自己的劝说竟没起到效果。
“神医,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辰墨果断截住了他的话头,先发制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虽然我立的这个功劳不小,但你也不用一直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晋王殿下的身体最重要,他是国之栋梁,在皇帝陛下的心
目中,当然比这些钱财要重要得多了,是不是?”陈之量主管户部多年,手里拿着国库的账本和钥匙,每天和其余五部的尚书在钱财拨款方面打交道,自以为在讨价还价方面已经修炼成精,没想到却被这么个年轻小子给摆了一道,心中十分气闷,却又无
话可说。
毕竟,人家救了晋王殿下是真,有这么个功劳摆着,无疑是有了狮子大开口的权力。
陈之量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皇帝了,殊不知他的主子又把皮球给踢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朕就交给陈尚书去办了,这段时间里你和神医好好接洽接洽。”
“回陛下,臣……”陈之量当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接洽是没问题,可是要怎么接洽啊,这钱是给,还是不给?给的话,给多少?
然而,皇帝已经不打算和他废话了。
“众卿家无事启奏的话,那就退朝吧!”
皇帝金口一开,文武百官立刻下跪低头,高呼万岁。
等他们喊完万岁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龙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皇帝今天走得比哪天都快。
主子都走了,姚公公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刻跟上去。
可是……他还抓着个苏遥呢,这该怎么办?
“姚公公。”萧誉清冷的声音传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了他一声。
姚公公心口无端端一跳,看到这位殿下冷冰冰的目光后,顿觉全身都有点发毛。
萧誉的目光落到了姚公公的手上,眼底的寒意倾泻而出。
姚公公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捂在苏遥嘴上,于是忙松开了。
萧誉从地上一把把苏遥拎起来,还没给她松绑,就把她推到了辰墨身边。
“带她回府。”他简短地说了句,便推起轮椅,带着弟弟往后殿走去。
“喂!”苏遥的嘴刚才都被捂麻了,这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正想让这个混蛋男人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走远了。倒是轮椅上坐着的萧睿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