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她还不敢做太坏打算,可一看这汹汹江河,拍打磨蚀礁石,秦如歌的心便直往下沉。
她沿着断壁一路顺着水流方向走,半响后便下了崖,抵达江河中下游,流速慢了很多,两岸已现平滩翠草,还有......两道人影,几乎一样的身高,一男一女。
“瑚妹,寻了好几宿了,歇歇吧。靳哥哥才不会死,不知道你担心个什么劲。撄”
“纳兰珀你闭嘴,你要是不想找,自个儿回家,我不会拦着你!!”
“呜呜呜,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坏女人,竟然这么凶我这同一胎而出的兄长。”双生妹妹的她,口水喷了他一脸!
“娘亲明明说了我比你早出来,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我滚回娘胎去!”
“呜呜呜,我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还欺负娘亲。生娃多痛啊,你竟然诅咒娘亲老来生子,老蚌生珠很危险的!”
“纳兰瑚,纳兰珀?”
秦如歌这一喊,成功引起吵架二人的注意力,纷纷回过身来偿。
定睛一看,懵逼,随即目光一亮——
“如歌姐姐!”
噗通,一声两声,一个两个,全撞到她身上,挂在腰间。
然后,站不稳,一起坐落在湿土地上。
“两个小屁孩,怎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纳兰瑚抬起头来做鬼脸:“才不是小屁孩,瑚儿明年十五了,娘亲说可以嫁人了。”
“瑚妹你能不能矜持点,男人看到你这么急色,还不给吓跑了。”
“你管我?其他男人爱跑就跑,反正靳哥哥就喜欢我这性子。”
纳兰瑚朝纳兰珀做完鬼脸,便和双生弟弟一起牵起秦如歌,给她拍掉身上的淤泥污迹。
秦如歌听罢,这才懵懂记起,纳兰世家的这对双生子,最爱黏着容靳。
尤其纳兰瑚,只差没在胸口挂着一个木牌写着喜欢容靳了。
“你们二人,偷偷溜出碧落城,纳兰二伯父知道吗?”
纳兰珀把食指竖在唇心:“千万不要把我们拎回去,爹爹会剥掉我们一层皮的!”
秦如歌无奈摇头,也就是说,这两个家伙,果然是......
“如歌姐姐,三哥呢,三哥找到你了吗?有没有在长安城给我们找到个三嫂,偷心成功?”纳兰瑚调皮地眨眨眼,做了个猴子摘心的动作,笑嘻嘻道。
龙凤胎一直以为纳兰惜到长安城是相亲去的。
秦如歌哭笑不得,两指弹了弹她的眉心,看着纳兰瑚呼声护额,笑道:“人小鬼大。”
“十四还小嘛!?”屡次被人强调小这个事情,纳兰瑚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要嫁给靳哥哥的成熟女人,才不小!
纳兰瑚一想起容靳,那张明媚的小脸蛋便耷拉下来,愁容满面:“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要找靳哥哥的,他们说靳哥哥坠江了!”
“如歌姐姐,你也是来找靳哥哥的吗?”纳兰珀好奇道。
秦如歌敛笑颔首:“恐怕我让你们回去,我自己找,你们也是不愿意的吧。”
“当然!”
“当然!”
“走吧,那便一起。”
秦如歌一手牵一人,大步向前走,却被向后的力道所阻。
“怎么了?”
龙凤双生子一脸纠结搅着衣角,纳兰瑚道:“容侯府的人在下游搜寻呢,我们不敢下去,只能在中下游这儿找了,爹爹手段很厉害的,容侯府的人定会向爹爹报信。”
“你们在这边等等,我去去就回,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龙凤胎摇首,很是不赞同。
秦如歌蹙眉:“那你们想怎样。”
龙凤胎面面相觑,上下打量对方。
一路寻至下游,秦如歌果然就看到容侯府的人面如死灰地搜寻着,遍布整个平滩。
看来,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天,还是一无所获。
心头沉重,这么说来,哥哥果真是......
“小姐!”
那些人见了秦如歌,马上靠拢过来,是绝迹里看到的一缕曙光。
两矮冬瓜从她身后各冒出一颗头,歪歪斜斜地打量着容侯府的人,脸上为布帛纱巾所蒙,只剩各自熠熠生辉的眸子裸露。
咳咳,纳兰世家两位小公子小小姐可真是......这脸蛋再怎么遮住,这行为举止和个头矮小,他们还能瞧不出门道来?
罢了,权当他们是真的看不出来好了。
“如何,可有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秦如歌本以为他们答的,多半不是好消息,却没想到——
“寻到了。”
回答她的,却不是面前这些人,而是身后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她不会记错。
兄长,容靳。
秦如歌身形微动,面浮隐忍之色,极其缓慢地回过身来。
容靳此身,干净伟岸,哪有半分落难的姿态。
不过一个手势,她便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十二地支围住,乃容靳那六人,他倒还知道把隶属于她的那四人留在容侯府。
“明明知道多半是圈套,我还是不能赌那一丝风险。多管闲事救下贺兰兢,又怕耽误了找你的功夫,连夜赶来出事的这里,我这般风火僚急来找你,到底为哪般。让皇帝将我关押起来,成笼中鸟,竟是你的意思,大哥,你说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你亲手,把我们之间的信任给击碎了。”
“这些事是凤明煌跟你说的?”
容靳兄妹间的暗涌,看在矮冬瓜龙凤胎眼里,一时觉得不知所措,只得看看秦如歌又看看容靳,憋屈的是,他们想劝着些什么,也开不了口,一开口就穿帮。而且,要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不了解他们之间矛盾的来龙去脉。
“不管是不是,他现在是我的夫君,我已是燕王妃。”
容靳面色一沉:“你确定要激怒为兄吗,动手,把小姐带回容侯府。”
秦如歌咬咬牙,却是没能狠下心用毒,毕竟,这些是自己人。
眼睁睁任由他们将她双手捆实,秦如歌讽笑:“这可是对待犯人的方式。”
容靳大抵知道她是有意拿亲情来左右他,便硬着心肠面不改色:“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以后会感谢为兄的。”
十二地支推着她走,秦如歌却是有意扎马步,定在原地,沉声道:“可以给我个理由吗,为什么宁愿用这些极端手段,也不惜阻止我嫁给凤明煌。只要有理,能说动我,这些事情,如歌大可既往不咎,只要,能说动我。”
兄长沉吟许久,深远神色变幻无常,气氛死紧,似山雨欲来。
“没有理由,带走。”
很好,没有理由是吧,那她就有理由,下定决心了。
万没想到,把她逼上悬崖,后退不得的,是她目前为止最信任的兄长。
心凉,原来竟是这种感受,滋味,很不好受。
“万没想到,跟着一个燕王妃,还能平白得一个容侯。这要是把南越的其中一把交椅折断,倒是意外收获了。”
“大哥,小心!这是西凉潜入的刺客!苗疆蛊师!切不可让体肤受损!”
嗖嗖嗖的利箭破空而来,容靳听得秦如歌这么一吼,暗自心惊,险险砍断密密麻麻飞来的羽箭。
西凉苗疆的蛊师?那个阴损的暗杀团体。
“保护好小姐和纳兰姐弟。”容靳把身一横,将秦如歌等人护在身后,戒备盯着群木顶上怡然自立的黑衣人。
“是兄妹不是姐弟!”纳兰珀不甘心地嚷嚷,不过靳哥哥好生厉害,他们这么变装靳哥哥竟然还认得出来!
“容侯可真是护妹心切呀。”那人在上首邪笑,目光却是越过容靳,暗含欲
望地锁住秦如歌。“生擒秦如歌,其余人等,杀、无、赦。”
黑影掠下,毋庸置疑,对上容靳的,自然以黑衣人首领为首,但是来者人数不少,分流到秦如歌这边的黑衣人数量也是不能小觑。
霎时间,刀光剑影,风尘扬起。
秦如歌在保护圈中心,提心吊胆,容靳显得稍嫌吃力,对方攻击迅猛,他的重点又着重于防守,自然吃亏。
这么下去不行。
“瑚儿,帮忙把绳索解开,我得想个法子帮忙。”秦如歌挪到纳兰姐弟身边,摇了摇后背被束缚的双手。
纳兰瑚不疑有他,就算如歌姐姐和靳哥哥前一刻有争执,但在这危急时刻,总不能害了自己的兄长,便快手快脚替她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