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皇上有令,不得靠近南阳郡主半步。”
连日来,秦若月多次来未央宫踩场,慕容琰拦也拦不住,谅她也搞不出风雨,便索性随了她,不管了。更因许良娣怀有身孕,往许良娣那边走动的时间倒是更多了,秦若月因而更恨,都拜秦如歌这贱人所赐。
秦如歌风凉水冷看着自个儿的指甲,懒得看秦若月那损样:“太子妃,你怎么还不死心啊,来了好几回,只是浪费脚力罢了。”
“你说!本宫假孕一事,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秦如歌噗嗤一笑:“太子妃改名叫赖若月好了,你真孕假孕,还能由本郡主决定?敢情这肚子不是长在你身上,而是在本郡主身上了。撄”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那天,你——你那个,本宫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你一定是在那节骨眼动手了是不是!”
“那天,哪天啊,那个,又是哪个?你得说清楚些,本郡主贵人事忙,不像太子妃隔三岔五闲的蛋疼,净会没事找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都记得。偿”
“你——”
“太子妃娘娘,请不要越界。”
剑柄叉横在秦若月身前,屡屡吃瘪,她恼羞成怒:“大胆,你们这些***才竟敢冒犯本宫!来人,把他们押下去交由东宫发落。”
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秦若月摆着一副遭人揩油的暴怒屈辱小样。
“卑职冤枉!”
奴才?他们虽官职卑微,好歹也是吃皇粮的,而且他们根本没有碰到太子妃,她分明是栽赃!
“好啦,你近不了本郡主,别找他们出气,这还是皇上的人呢,你们东宫还嫌讨不够皇上嫌弃吗?话说,你那温柔贴心的好太子呢,怎么把你这疯狗放出来,自己却没了影?”
“你骂谁疯狗!”
“谁应骂谁。”
“你这贱人,杳杏,替本宫打她,狠狠打死这贱人,我要她死!”
东宫侍卫见秦若月作势冲过去,纷纷拦阻:“娘娘,太子有令,不能闹事。”
太子让他们跟着太子妃,无非是看紧她,不让她一时冲动做出有损东宫利益的事情来。
“你们——”可恶!连太子也不站在她这边。
母后说了会和父皇提及秦如歌害她假孕一事,结果到现在还是无声无息。
这宫里头谁都奈何不了秦如歌,明明是她害娘和心妹成那副鬼样子,皇上依然不肯办了她,凭什么!?
这女人更是一肚子坏水,被关在未央宫了,竟向皇上要了那么个要求,负责许良娣安胎事宜,分明就是冲着她这太子妃来的!
现在的情况是,她压根对许良娣那边无从下手。定是这贱人对许良娣说了什么,她那边防守严密多了。
不行,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把秦如歌和许良娣那狐狸精一并处理掉。
秦若月回了趟秦府。
因李氏、秦观心中毒一事,秦伯夷没有再关住秦观心,只是派人紧跟着,以防出什么纰漏。
“娘亲,舅父可有找到那胡商?柯神医怎么说?”
因柳兰锦的缘故,柯凡偷偷给她们看过大致情况。
“那胡商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柯神医说是一时半会儿没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氏急得团团转,全身又痛又痒,简直想把皮都给撕了。
秦观心毕竟年轻,忍耐力没有李氏那么好,这几日抓得满身血泡,不得已只好绑了她的双手。
止痛痒的药每服用一次,效果便一次比一次差。
到了现在,已然不顶用,即便不关着秦观心,她们母女也没胆子出门。
“娘亲,女儿倒是有个主意,听说神农堂那女医能人所不能,要不你和心妹去试试。”
李氏默默颔首,她和老爷也正有此意,今儿已经派人去排号看看成不成了。
“对了,东宫那狐狸精怎样了?”
李氏提起许良娣,秦若月便气不打一处来。
“秦如歌这贱人好像知道本宫套路,全权负责姓许那狐狸精的事,皇上也是够心大,竟然让一个刚刚习医的半吊子,管皇家血脉。听说过两日,皇上还特别允许许良娣到未央宫,好让秦如歌号脉,随行的还有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呵,看来,皇上这是有意安排金贵的皇孙让她练手医术。”
“她这哪是软禁,只不过是挡了其他人,无法动她一根汗毛罢了。”都说爱恨痴嗔会乱人心智,秦观心经过这些天多事并发,已经冷静不少,她变了,又变回那个能分析局势的聪颖女子。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秦观心如此转变,李氏有些站立不安。
心儿的冷静,是以什么决断为代价?
她脸上闪烁一种让李氏陌生的决绝,仿若不顾一切的飞蛾。
“心儿,你——”
“娘,心儿想清楚了,只要皇上一天在位,容侯府为那贱人撑腰,秦如歌便能嚣张一世。”
“别胡说!什么叫一天在位,你这是诅咒呢,要掉脑袋的!”
“娘,跟爹说,不用防着我了,汝阴侯世子,心儿嫁!”
若她当不了凤头,那便浴火涅槃,创造一只凤凰!
不过,那只凤凰,不会是贺兰兢。
“你当真想清楚了?”李氏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百般不是滋味。
当日她***于汝阴侯世子,仍是死活不下嫁,现在因何突然改变主意?
到底是两代人,即便母女连心,李氏也无法完全了解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若月唏嘘道:“如此也好,那贺兰兢虽然长了副花花肠子,可家世世代为侯,倒也配得上心妹。依本宫看来,比那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燕王好多了。心妹,你嫁给贺兰兢,怎么也比入燕王府强。”
至于容侯府和燕王府联姻,不行至最后地步,尚有余弯可转,且行且想办法拆散就是了。
秦观心仅笑笑,不置可否。
世代为侯又如何。
不过是数代之根,若要连根拔起,费不了多少功夫。
细数整个南越,只有容侯、燕王二者与慕容氏并起同存。
她要委身,也只会委身于这三大家。
贺兰兢,最多只能当踏脚石。
“月姐姐如今应付东宫那些狐狸精忙着呢,心儿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到这个,秦若月才想起此行重点。
秦如歌邪门得紧,让娘亲心妹栽回自己手上,可那许良娣总不会跟秦如歌一样成精了吧。
秦若月不信这邪。
“许安冉那肚子,本宫想——可是许安冉防得滴水不漏,你们可有好想法?”秦若月做了个咔擦的手势道。
“月姐姐,她那肚子即便生下来了,指不定是女婴,不成气候,即便是男孩,也不过是姬妾之子,怎能跟太子妃的孩儿相提并论?”
她和太子年纪尚轻,迟早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秦观心不明白,她这么急迫除掉许良娣的胎儿作甚?
“心妹你是不知道,她现在尚未见肚,太子哥哥便成天往她那儿跑,显然太子哥哥对这孩子是期待的,要是让她诞下龙嗣,指不定把本宫冷落到哪儿去,这些天,太子哥哥就没少因为许良娣跟本宫吵闹。”
这两心相许的男女成了婚,是不是一切就变味了。
月姐姐尚未出阁时,天真烂漫,不似现在这般,满是怨妒。
可姐姐到底是如愿嫁给如意郎君,而她,却不得不与夺她清白的男人成婚。呵,这么一比,姐姐比她幸运多了。
“不过,要下手,谈何容易,听说太子为了护佑这尚未出生的孩儿,特意往许良娣那边按了人手,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偷鸡不成,让人抓了把柄。”经秦如歌这么偷龙转凤的阴损招一害,李氏罕见露怯。
“娘亲,你怕什么,秦如歌关在那未央宫,她还能翻天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起秦如歌的手段,李氏心里就不踏实,她在秦府安插了那么多人手,竟让那小蹄子不知不觉得手,指着看秦如歌丑陋崩溃的姿态,却怎么也想不到全应到她们自己身上。
“娘亲,舅父不是老跟外商打交道么,要不跟舅父商量一下,有没有能打胎却让人查不出门道的玩意来。”
李氏迟疑须臾,才道:“即便有,你又能怎么安排?她那边防守严密,就算想在安胎药方面做手脚,你也进不去未央宫。”
太医院下手虽难,却不是完全无缝可钻,但要在苍蝇都飞不进的未央宫动手,比登天还难。
“这个不用担心,若月自有办法。”
她也是刚刚想到的,虽然这方法有些冒险,恐怕是唯一的法子了。
未央宫宫墙外,一名守卫得令,给秦如歌找来一笼子白老鼠,正往回赶。
贺兰兢迎面碰上,见其托着黑布所蒙四方之物,叫停了守卫问:“这是什么?”
“回世子话,这是南阳郡主嘱咐卑职找来的白鼠。皇上交代了,南阳郡主有何需求,一律满足。”
“白鼠?”说完撩开布块一看,密密麻麻的白鼠来回走动,贺兰兢觉得胃部翻腾,眉间轻蹙,喃喃:“啧,这女人还有这种恶心嗜好。”
未央宫的门敲响了。
“一定是我要的白鼠来了,莲儿,快把东西拿过来。”待在这方寸之地,实在太无聊了,这地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借着许良娣年贵妃那茬,太医院有的药物,她大抵都要了些过来,正好可以借机给凤明煌制药,神不知鬼不觉。
莲儿开门一看,眼前人高大俊朗,讶异道:“汝阴侯世子!”
嗯?
贺兰兢?
秦如歌往那方位望去,还真是这丫。
怎滴,还敢来!
“本世子能进来吗?”
“本郡主说不能,你是不是该滚蛋了?”
那人不苟言笑,冷脸迈入未央宫。
看吧,她就说了,问个球,还不是他丫的想怎样就怎样。
“给我吧。”莲儿拎过黑布笼子,赶紧回到秦如歌身边。
贺兰兢盯着那黑布,便想起里面乱动的白鼠,嫌恶之色逃不过秦如歌明镜般的眼和心。
秦如歌索性一把掀了布,以长针撩逗白鼠,好整以暇道:“世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果见贵公子贺兰兢嫌恶更深,稍微避退远了些。
呵呵,有趣,她发现了什么?贺兰兢怕老鼠?
除了老鼠,蛇虫蚁什么的,不知道在不在拒绝往来范畴?
秦如歌心里整着鬼主意,贺兰兢浑然不知,却道:“听说你谋害后娘庶妹,被皇上软禁了,本世子这不是好心来看看你嘛。”
“唔,秦观心乃世子未婚妻,来给她打抱不平?”
白鼠抓住长针,不小心被刺了一下,痛得滚走。
贺兰兢与秦如歌四目相对,发现这女人眼底犀利透彻,却无半分感情可言。
“郡主明明知道,她入汝阴侯府,本世子许她的,不过是世子侧妃。正妃之位,早有所属。如此分量,她值得本世子给她出头么。”
“世子啊,秦若月已然是太子妃了,难不成你还指望可以撬太子墙角?不论皇上答应过你什么,总不可能让你爬到太子头上去吧。”
闻言,贺兰兢脸色沉如黑炭巨石:“你不要装聋扮傻,你知道这正妃之位是为谁准备的。”
“莲儿,准备笔墨纸,给世子代笔,一式两份,写下他刚刚所说的,让人分别送到燕王那儿,还有容侯府,对了,记得注明让哥哥与容侯府二老同拆。”
一个慕容琰,已经够让容侯府那些人闹腾,如今再来一个皇帝的傀儡,汝阴侯世子,以容侯府那些人的暴脾气,非把皇帝给闹病了不可。
见莲儿竟然还真是把东西拿来,贺兰兢忍着肝疼撕碎了纸。
忍下把碎纸摔到秦如歌脸上的冲动,一把抛掷在地面,他道:“凤明煌活不了多久的,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哦,难道嫁给你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整天猎艳的花心大萝卜就幸福了?”这颗萝卜还万分不待见她,她找虐么,还是脑子被驴踢了,要当他的正妃?
这丫浑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坐下,秦如歌直想赶人。
“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少,日久生情的多,况且你见了凤明煌那种美色,定然对其他的有所免疫,本世子有理由相信,你我之间,了解太少,如歌才会对本世子视而不见。既如此,本世子便多来未央宫走动,陪你度过这煎熬乏味的囚徒日子,也好增进感情。至少你会明白,世上除了凤明煌,还有其他男人值得多看一眼。”
他说得如此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二字记之曰:扯淡!
五字记之曰:他闲得蛋疼!
认认真真看他,道:“一眼看完了,世子可以圆润地滚了。”
秦如歌这般敷衍,算是打了他一个大耳光,贺兰兢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狠狠羞辱了,面上阵青阵白阵黑。
秦如歌觉得自己哪天要是真好声好气搭理他,除非她脑子不正常。
翻看医籍,不时揭开煲盖,看看闻闻,对比医籍,嘴里念念有词。
权当他是空气,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大家闺秀,何必倒腾这些九流人士玩意。他为了自己,强迫你学这些有的没的,自私成性,值得你这般交付芳心么。”
嗯,事实证明,蟑螂是打不死的,这种厚脸皮的修练功夫,小生佩服。
“啧啧,看不起大夫?难不成世子这辈子没得过病?”
“本世子自小便身体坚朗,病痛少之又少。”
这话说出口,贺兰兢显得相当自负,似乎对自己有一副好身体引以为荣。
而且听其语气,这些医理、大夫什么的,对他而言压根不重要,因而颇为鄙夷身份不高的医者。
这人!他不需要的东西,难道就必须让人瞧不起了?未免太自大了吧。
凤妖孽那人虽狂妄,虽骄傲又傲娇,但人家不曾看轻她,洁癖偶尔发作的时候例外,但这丫上上下下透露这一股浓浓的信息:她是地底泥,完全配不上贵公子的他。
额,皇帝让这人来是攻略她,还是恶心她的。
“有句话,总不得小病的人更易得大病,虽然没有根据,但有一定道理,希望世子不会有这万一。”
秦如歌只是随口一说,万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
她这是,诅咒他么?
贺兰兢忍着怒火,轻哼移开视线:“这么多药混在一起,不怕乱了么,何必揽东宫那些人的瓷器活,万一出了差池,不是没事找事?”
药味浓郁,许是每一煲都是不同方子所煎。万一乱了,让慕容琰的女人服下错的药,恐怕她脱不了责任。
蠢女人。
不过,倒是蠢得有几分味道。
秦如歌压根不鸟他的姿态,只顾围住她那些药材、白鼠、研钵捣鼓转悠。那股子专注,透着些许纯真的味道。
贺兰兢兀自出神,秦如歌瞄了眼,这丫嘴角微微上扬,视线木有聚焦,稍显迷离,两颊微微荡漾春情。
得!想女人了!
来她这儿想女人,想想也是醉了。这丫要么是智商低,要么是情商低,要么是双商都有缺陷。
秦如歌暗暗翻着白眼,思索着怎么赶走这只发情公鸡。
“秦若月摆乌龙,并非有孕,世子可听说了?”
果见这人虎躯一震。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没有听说,不过她这会儿提这事,什么意思?
“许良娣倒是真馅,太子也是白眼狼,旧人有喜,这便和新婚燕尔的太子妃生嫌隙,唉,想必若月妹妹近些日子孤枕难眠了。”
慕容琰秦若月最近冷战的事情多少有传了些闲言碎语,东宫那边再想压住也堵不住人心人嘴和以目传言的眉眼。
“郡主想暗示什么?”
秦如歌意味深长睨着他,看得贺兰兢心底直打鼓。
坐立不安。
而她依旧怡然,倒了几贴药放凉,便漫不经心逗着小白鼠。特么的,快走快走,她还要忙着给小白鼠灌药呢。
今儿个未央宫客人真多,这节骨眼,慕容汾等人也来了。
大门一开,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互相请礼后,贺兰兢实在是坐不住了,匆匆请辞跑了。
慕容汾、辞色这两人来就来了,毕竟秦如歌被关以来,他们已经造访未央宫不下一次。
不过,今日还多了不速之客。
“纳兰?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不该出现在未央宫的男人。
至今为止,皇帝连她的父亲都下了禁令,不许探看,慕容汾还是因为她负责年贵妃病情才得特许,贺兰兢则是皇帝的另一手安排,除此之外,大抵还有许良娣和太医院的人还能偶尔造访,纳兰惜,不该在这破例之列。
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迫使皇帝为之破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