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还没等戴维斯说话,钟秀坤从外面进来,递给翟勤一封电报。
翟勤正在进行重要会谈,钟秀坤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进来给自己电报,一定是大事。翟勤看钟秀坤的脸色很不好,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当时被惊呆了。脸色当时苍白,拿着电报的手有些颤抖,好半天突然站起来手一挥桌子上的东西,全都飞落地上,水杯被打碎。
翟勤这样失态让戴维斯愣住了,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离开,还是该留下。翟勤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好长时间把眼睛睁开,有些颤抖的声音,充满了杀意:传令,通知所有团以上军官明天早上开会。
是钟秀坤转身跑了出去。戴维斯知道绝对是出事了,翟勤当着他的面宣布开军事会议,让他并不想离开。但是又不应该这时候问什么,他站起来说道:翟将军在下告辞,有时间我们再谈,你交代的工作我会马上处理,但这需要时间。
翟勤冷静了一下,眼里闪过杀机说道:你既然答应为我招募飞行员,也就不再是外人,也不隐瞒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加快,我急需飞机。
好,我尽力。戴维斯离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翟勤这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翟勤,这个年轻人有并不一般的深度,很难看到他失态,脸上总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翟勤的行为感染着他的手下和他的辖区,戴维斯在大别山根据地感觉不到紧张和恐惧气氛,这里根本不像是被日军包围的一个孤立地区。百姓,军队的镇定比重庆还好。不论是百姓,还是军人,他们都有强大的自信,鬼子不算什么?因为这里有独立师和他们的师长翟勤。
这一切让戴维斯认为中国抗战一定胜利,因为他们有独立师这样的军队,抗战必然是胜利的,所以戴维斯答应帮忙。对于翟勤半开玩笑的任命,自己是空军筹备主任也没有否认。
戴维斯一离开,沈方辉匆匆进来:师长你要干什么?现在不能冲动,独立师难以承受大战,我们的人员武器弹药严重不足。
翟勤瞪眼睛看了沈方辉半天:沈参谋长害怕了?这回谁说也不行,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沈方辉也急了:师长,你是一师之长,是大别山根据地的首脑,关系到千万人的生死,怎么可以意气用事。张小姐牺牲我们一样心痛,她也是独立师的人,是我们的战友,兄弟姐妹。独立师上下哪个不想报仇,但我们必须冷静。
翟勤不为所动,脸色一点也没好转,刚才接到的电报是重庆发来的,是张震发给翟勤的。昨天日军飞机轰炸重庆,张敏被日军炸弹炸成重伤,抢救无效于今天去世。这是张敏的遗言,让他们通知翟勤,说她不能再帮他了,让他小心,以后重庆方面就靠他自己了。
看完电报翟勤心里像撕裂般的疼痛,自从自己回来,真的再没有去重庆。当初答应把她娶进门的诺言,也成为一句空话。这让翟勤心里很愧疚,但他无法面对,他不想对不起在家孝敬父母,一心等着他回来的林紫雨,又不想让张敏成为小妾,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拒绝了张敏要来大别山的请求,理由是这里是前线不安全。可是大后方安全码?如果同意张敏来大别山,她不会死。
翟勤是自责伤心,仇恨充满了他的胸膛。这时候他只想拿日本人出气,根本就什么也不顾,他要为张敏复仇。
不管怎么说,翟勤不再是当初,沈方辉几句话震在他心头,他也清楚独立师什么状况,但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不能复仇,他会死掉,独立师打光了又怎么样?没有独立师抗战就失败吗?不行,他一定要行动。
对沈方辉说道:我是师长,这是我的事。你不同意可以不执行,独立师听我的,我不报仇誓不为人。
沈方辉傻眼了,他没想到翟勤这样任性。这哪是一方军政首脑能干出来的事?也想发怒,但看到翟勤因痛苦而有些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扭曲的表情,深深吸口气说道:师长,仇恨哪一个人没有?日本鬼子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中国人死在日本鬼子之手?张小姐是中国人,但我们的士兵,军队同样是中国人,他们应该死吗?我们是男人,但同样是军人,更是军队指挥官,要为千百万人负责。我不同意采取军事行动,除非你撤了我的职。
什么?翟勤眼睛当时瞪起来:沈方辉,你威胁我?那好,现在起免去你参谋长职务,我一定要行动,没人能阻止我。
你……。沈方辉气得指着翟勤半天转身出去。翟勤还有这一面让沈方辉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秀坤回来了,翟勤摆手说道:你出去,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不听命令枪毙。
是钟秀坤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把翟勤的门关上,站在了门口。
看着钟秀坤离开,翟勤眼睛闭上,两颗眼泪终于滑落下来。他手里还攥着那封电报,以然被他抓的稀烂。翟勤重重的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他哭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张敏不只是翟勤的爱人,她是他的红颜知己,是那么理解他。
翟勤没有回重庆,食言了。但张敏没问过一句,没埋怨过一句,尽心尽力的为他办事,也尽力的为翟勤安排家里人。翟勤没有过解释,没有过感谢,他认为和张敏之间不用,张敏明白自己的心思,翟勤知道张敏一定明白他。
可是他如今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却没有了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向她说一声爱她,再也没机会说一句对不起,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千般委屈万般难受,翟勤都能忍受,但他不能接受张敏死了。再也见不到她的那个充满智慧头脑过人的女孩。她在默默地为翟勤努力,却从来不说什么,越是这样,翟勤越是伤心。
随着伤心,他心头的怒火和仇恨也在增长,他要杀人,要杀光所有日本人,什么形象?什么政治影响,什么未来的地位,翟勤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哪怕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说自己是屠夫,又怎么样?相比死去的三千五百万中国人,翟勤是屠夫,日本人是什么?
中日友好,日本人民是好的,一切都是军国主义分子干的,什么他妈的狗屁话。那些没有亲人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人,他们怎么会有切肤之痛,站在高台上说着无耻的卖国言论。
以血还血以杀止杀,直到敌人胆寒为止,有能力就让日本绝种。张敏的死让翟勤的心思大变,本来就偏激的性格让他更加偏激。
不再流泪,满眼全是仇恨的翟勤,没有了眼泪,他也变得冷静下来。把手里的电报撕碎扬向天空,看着飘落的纸片,翟勤说道:敏,一路走好,等着,我会让千百万鬼子为你陪葬。哪怕有一天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推上刑场,绝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翟勤真的冷静下来,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的敌我势力分布,眼里有些冰冷,冰冷的让人有些害怕。他在算计些什么,没人知道,是不是在想作战计划也没有人知道。
翟勤在屋子里思考,外面沈方辉和周德敏却急的团团转,沈方辉知道翟勤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听周德敏的。
当接到电报的时候,沈方辉吓一跳,师长不说,但独立师的人都知道,翟勤是有柔肠的人,平时看他对那些女孩子就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女人求到翟勤,什么事都好办,弄得独立师和根据地上下都说师长是多情种子,对女人没有免疫力心软,只要女孩一哭,什么都能解决。
这样一个人,深爱着的张敏遇难,那一定是沉重打击。但沈方辉不知道这会让翟勤不顾一切,他离开后连忙电话通知周德敏过来。
接到电话的周德敏也心惊,放下正在开的会议,急忙赶过来。但他们却进不去,钟秀坤站在门口说师长有令什么人也不见,就算沈方辉以参谋长的身份命令也没用。钟秀坤更绝,看着沈方辉说道:参谋长除非你枪毙我,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沈方辉也无可奈何,他能枪毙钟秀坤吗?看看钟秀坤的样就知道其他士兵军官怎么样。翟勤在独立师建立了无比的威信,他说什么都会有人执行的。越是这样,沈方辉越是担心。如果这时候和鬼子大打出手,会出事的。独立师连番大战,虽然兵员并不是少多少,但弹药严重不足,炮兵几乎失去战斗力,装甲兵也失去机动能力,只有步兵还有战斗力,但弹药严重不足怎么打?
唯一能做的就是鬼子没有大的军事行动,独立师在恢复力量,通过小规模战斗和游击队的努力,进行战备积累。可翟勤强行发动大战,那只能是失败的结果,开创的局面会付之流水,他想劝,可是连翟勤的面都见不到。
周德敏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沈参谋长,师长并非冲动的人,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沈方辉说道:周区长,师长重感情,张敏和家里的夫人是师长的最爱,我担心他说的不是气话,通知已下达各部队,团长以上明天就会到达,万一……。
周德敏说道:要不我们和各旅长研究一下,大家共同说说看?
沈方辉说道:恐怕够呛,陈冬生、雷振生、郑同吉不会听我们相劝的。他们一个个全是好战分子,这件事就连张秉孝和杜会都不会站到我们这边,何况其他人了。我想一旦开会没人能阻止他的行动。
周德敏也没办法,他掌握地方行政,终究有多大的困难他更清楚,好在只有一个柳芸在,钟顺还在蚌埠地区作战,否则恐怕更乱。沈方辉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看明天开会时再说一说,实在不行也没办法,只能尽力打好了。
周德敏点点头说:也只好如此,我回去安排一下,动员令各县准备,通知县大队做好准备。
沈方辉点点头,两个人是负责的人,他们不会意气用事真的什么也不管。看来翟勤打这一仗是必然的,那作为参谋长只能是尽心尽力把损失降到最少。周德敏离开返回区政府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准备进行大战。沈方辉开始通知余昌和葛壮进行后勤物资准备和情报方面。
一夜之间,大别山根据地气氛紧张起来。鬼子这段时间很消停,他们四个师团严守四个方向,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因为独立师占领合肥、六安,打开进出皖中平原的通道,封锁已是名存实亡。
西尾寿造采纳了板垣征四郎的意见,不给合肥军事压力,为的是让国民政府接管合肥,已达到利用矛盾制约翟勤的计划。但日军方面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国民政府并没有向合肥派一兵一卒。
而翟勤也没有进入合肥,独立师还以大别山青天镇为根基,部队集中在原来的根据地里,三个旅分守桐城、舒城、岳西、六安防线,合肥根本没派驻正规军,只有一个刚刚组建的保安旅,也只有两个团,人数还没有过三千,相安无事的局面都很安稳。
日军方面也十分恼火,左平元治也不清楚大别山里面的消息,因为上一次被翟勤利用,翟勤他自己挑起来推动大别山内乱,掩护军事行动。
但日本方面不知道,很多潜伏很深的特务,都为配合这一行动而暴露。当翟勤的情报科和警察局收网的时候,起码青天镇里没有日本方面的人。这一次翟勤下手非常狠,就连国民政府和中共方面的人一起收拾。日军方面再也弄不到翟勤的情报,所以发生在大别山的事情日军方面并不清楚,他们安排潜伏的新人,只能活动于周围这些地方,核心机密无法知道。
左平元治也很不理解,吴抗没有了消息,他到底是被抓了,还是逃跑了?左平元治相信吴抗不会背叛大日本皇军,但他为什么没有消息呢?
独立师和日军两方面都不托底,所以谁也没有大动作,大别山根据地出现少有的平安情况。以临近了四零年的春节,有了和平的环境,生活也好了很多,不再为吃饭发愁,根据地也有了不少小手工作坊和一些工厂,生产一些民用的东西。
中国人的春节过年情结,让各地都有了节日的气氛。对此周德敏下令,各地政府要保证百姓过一个平安的春节。在这样的氛围下节日的气氛更浓烈。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县大队紧急集合,各地部队开始集中归队。这样的变化虽然不涉及民间什么,但气氛还是让被战争弄怕了百姓感觉出来。
大别山根据地紧张起来,很多自然形成的年货市场也变得萧条了。每个人都提心吊胆,鬼子又要进攻了,看来他们的这个平安年又没影了。
翟勤的师部会议室里,赶到这里的团长、旅长、大队长脸色都不是太好。雷振生一脸的不满:老陈、老郑你们怎么看?
陈冬生一直是比较冷静的人,沈方辉分别和他们谈谈情况,四个旅长全明白,但是师长的话哪能不听。再说鬼子有什么可怕的,没有子弹,就是刺刀也不会输给鬼子,对沈方辉小心有些不以为然。听到雷振生的问话,陈冬生说道:沈参谋长说的也有道理。
什么?雷振生立即说道:我说陈旅长,不是你也胆小,不想打了吧?
屁话陈冬生不满的说道:老子什么时候怕过,我只是说参谋长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确实不适合大战,但张小姐的仇能不报吗?那我们还有什么脸坐在这,兄弟们知道还不骂死我们?我看你听沈参谋长的话时一个劲点头,我觉得你不想打才是真的。
放屁,我老雷第一个冲上去,这一次怎么打不知道,你说怎么能让师长消气,心里舒服一些。那可是师长夫人,好像听说师长哭了。雷振生悄声的说道。
郑同吉说道:那是,师长是最重感情的,左团长牺牲的时候师长也哭过,这是感情。何况张小姐为我们做那么多,要是没有行动,心里说不过去。我觉得这回一定下手要狠,让鬼子知道,他妈的下辈子都不敢再侵略中国。
对,对几个旅长的话被下面团长听到,一起把脑袋凑过来开始研究怎么凶狠一些。沈方辉苦着脸坐在那,这倒好,自己这一研究他快成汉奸了,被这些人排除开外。
师长知道自己在下面拉拢人反对他,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心情也极为不好,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会场中还有一个脸色不好的就是柳芸,那有道伤疤的脸阴沉着,让她变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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