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府倒聪明,临死前,将那些根本没有什么罪名的人放了出来,给他的家人留了一条活路。”姜雨晨看着正在低头打算盘的徐心然,“圣上没有再追究下去。”
徐心然提起笔,往账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郑大人果然权势滔天。”
“算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姜雨晨说,“只要父亲平安无事就好。”
“表姑父在牢里,没受什么苦吧?”徐心然问道。
“被打了两次,不过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可能是忙着筹备钱老夫人的寿辰,杨祖宏还没有来得及对父亲屈打成招。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姜雨晨颇为感慨,“父亲现在家中调养呢,他说,他差一点儿被杨祖宏关进水牢。你知道水牢吗?就是将犯人的腰部以下,全都浸泡在又脏又臭的冷水中,手臂则用铁链锁在房梁上。其实,先皇早就下过旨意,令全国各州府关闭水牢,因为那太残忍了,先皇一向提倡以仁治国,见不得那种东西。可不知道为什么,钱立坤钱做了知府就这么大胆,竟然重新修建了水牢,还在里面关了很多人。”
“阿弥陀佛。”徐心然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真是佛祖保佑,叫咱们刚巧遇到了钱老夫人的生辰,否则,表姑父不知道还要受什么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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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鸿胪寺卿康大人来访。”这一天,管家走进来,对正在看着厨房的人给姜老爷熬药的姜夫人说。
“怎么,康大人۰大驾亲临了?”姜夫人沉吟片刻。“你还没给老爷禀报吗?”
“没有。”管家垂下了眼睛,“辛姨娘和陶姨娘陪着老爷呢,老奴插不上话。”
姜夫人明白,一直向着自己的管家不想让辛姨娘知道康大人来访。
姜夫人叮嘱丫鬟好生看着煎药,自己来到了前边,一眼就看见辛姨娘和陶姨娘两个小妾一左一右簇拥着丈夫,有说有笑的。辛姨娘仿佛也忘记了前不久自己的儿子才被康家退婚,也许在她看来。丈夫既然没事儿,那以后向儿子雨澜提亲的人会很多的,不缺一个鸿胪寺卿的女儿。
看见姜夫人到来,辛姨娘和陶姨娘急忙站起来行礼:“夫人。”
姜夫人摆摆手:“不必拘礼,都坐吧。”
辛姨娘和陶姨娘又坐了下来,可下意识地与姜老爷拉开了一段距离。坐姿也规矩了许多。
姜夫人说:“老爷,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姜老爷看了一眼两个小妾,辛姨娘和陶姨娘不情愿地走了。
姜夫人这才说:“老爷。康大人来访,恐怕是要告诉咱们,前些日子退亲,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们后悔了。我还没让他们进来,先来请老爷示下。”
姜老爷冷笑道:“真是笑话?难道我姜致远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了?非得娶他们康家的女儿不成?告诉管家,就说咱们都不在,出门儿去了,叫他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姜夫人将管家叫来。吩咐他照姜老爷的话说。
姜老爷对夫人说:“夫人啊,这康家着实可恶。竟然在我们姜家陷入困境的时候退亲,如今眼看着钱立坤那狗官畏罪自杀,郑大人也不出头露面,他生怕咱们报复,所以紧赶着来与咱们重修于好。哼,我姜致远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这一次。我算是看清了康文虎那小子的嘴脸,莫说他又想来跟我攀亲,就算是他将女儿送给我姜家为奴为婢,我都不要。”
“我跟老爷想到一块儿去了。”姜夫人对丈夫的态度十分满意,“咱们一定要给来雨澜娶一门好亲事,气死康文虎那墙头草。”
“澜儿年纪还小,倒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晨儿,他的年龄可不小了,难道他的终身大事,你就想一直这么拖着?”姜老爷叹道,“这一次若不是心然冒死潜入钱立坤家中拿到那些账本,我不知道还要在成平府关多长时间呢。”
姜夫人低头不语。
“事到如今,你也不能不承认,心然并不是一个灾星、克星了吧?”姜老爷十分感慨,“我被杨祖宏诬陷入狱,你们都束手无策,雨晨又不好出面,唯有心然挺身而出。你说,这样好的女孩子,这天底下还能找出来第二个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嫌茂林只是个商户,他的女儿配不上咱们姜家,可康文虎,他的女儿倒是与咱们门当户对,可结果呢?不是一听到我出事儿就立刻退亲了?还有白大人,也与咱们姜家门当户对,可他竟然要求春燕带着涵儿与姜家撇清关系住到他们白家去。若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怕是这个家,早就四分五裂了吧。是心然,是心然救了咱们姜家。”
姜夫人脸红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晨儿也许能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何况他……不是才从边关回来嘛。”
“夫人哪,自从你进门,我就将内宅交给了你,诸事不管,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做主。可今天,晨儿的婚事,我要做一回主。我相中的大儿媳,只有心然,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姜夫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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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老爷将全家人都叫到了前厅,郑重其事宣布:“今天,我和夫人就带着雨宁启程到京城去,向徐家提亲,请徐老爷同意徐家大小姐心然嫁到我们姜家来,做我们姜家的大少奶奶。我和夫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安分守己。不可吵架斗嘴,不能惹是生非,一切事务,听管家安排。”
辛姨娘和陶姨娘都答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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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爹爹真的同意哥哥娶心然表姐吗?”姜雨宁一想到今后自己要称呼徐心然为“嫂嫂”,还要和她生活在一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以前,她没少羞辱徐心然。若是日后徐心然在姜家成为当家主母,那自己该怎么办?虽说自己可以嫁人,一走了之,可总要回娘家来,总是要与她打交道,以前关系弄得那么僵。以后该如何相处。再说了,自己就算嫁人,那少说也要两三年以后。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儿,或许还要多等一年两年,这好几年的时间,天天与徐心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如何是好?
姜夫人点头道:“是啊宁儿,你就要有个嫂嫂了。”
“母亲,您为什么不反对啊?”姜雨宁埋怨道,“您不是不喜欢她嘛,为什么还要同意她进咱们家的门?”
“那是因为我以前对心然有偏见。”姜夫人对女儿说,“其实。心然是个好孩子。她不是灾星,也不是克星。更不是什么不祥之人,恰恰相反,她是咱们姜家的福星。”
“哼!”姜雨宁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什么福星啊。咱们家以前平平安安的,可自从哥哥说非她不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哥哥差点儿死在边关,后来又是父亲被诬陷入狱,还有啊,二哥被康家退婚,这么多事情,不都是哥哥被心然迷住了以后才发生的吗?”
“宁儿。”姜夫人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如果说上次你哥哥差点儿战死边关,我相信是心然给他带去了不祥,可后来你父亲的事,与心然可没有半点关系。宁儿,我都能接纳心然,你为什么还要反对呢?何况说到底,是你哥哥娶妻,只要他高兴,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可是我以前得罪过心然……”姜雨宁的声音小了下去,“尤其是那次,我们误以为哥哥战死的那一次,在京城的别院,我对她出言不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若以后她做了我的嫂嫂,岂不是要狠狠报复我?”
姜夫人哑然失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吧,你心然表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否则,这一次你父亲遭人诬陷,本来也没她什么事儿,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可她不还是挺身而出了吗?你心然表姐不是个小女孩儿了,她是个有心胸有气度的女子。若你实在担心,那明日母亲陪你去一趟表舅家,你试探试探,心然是不是还在怨你?”
姜雨宁想了半天,终于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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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徐心然和姜雨晨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好日子选在九月十五。姜老爷夫妇和徐掌柜都开始忙碌,姜老爷夫妇作为未来的婆家,忙着粉刷房屋,购买家具物品,筹备婚礼,徐掌柜则忙着给女儿准备嫁妆。
姜老爷夫妇在易县的家中给小夫妻俩修缮了一座院落,又在京城置办了一处两进两出的宅子,方便小两口两头居住。为了不叫未来的亲家比下去,徐掌柜也是卯足了劲儿地置办嫁妆,从桌椅箱笼到金银首饰,从四季衣料到手绢鞋袜,从书籍古玩到锅碗瓢勺,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足足堆满了三间大屋子。徐心然看了之后觉得,自己三辈子都用不完。
而姜家这边,姜老爷和姜夫人更是拿出了多年的积蓄,打算办一场热热吉庆的婚礼,给姜家带来福气。
徐心然和姜雨晨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幸福之中,丝毫没有想到,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在等着他们。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