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掌柜说:“傅掌柜,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就跟您直说吧。我打算与您联手,打垮福盛祥。”
傅金山苦笑道:“你就不怕宋老太爷找你麻烦?”
穆掌柜咬牙道:“若是咱们两家联手,未必就不能与之抗衡。”
傅金山倒吸一口凉气:“你想和宋老太爷作对?穆掌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宋老太爷不仅在商界受到大家敬重,而且与官场上很多人都十分亲厚,即便咱们两家联手,要想对付宋老太爷,那也是以卵击石啊。”
穆掌柜说:“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宋老太爷,只是徐心然罢了。”
“可这不是一回事嘛?”傅金山不太想惹麻烦,上一次,徐心然靠着宋老太爷,已经将他整治得很凄惨了,若是他再和徐心然针锋相对,天知道宋老太爷会怎么收拾他,“徐心然背后的靠山,就是宋老太爷啊!”
穆掌柜说:“若是,宋老太爷不再愿意护着他那个外孙女儿……”
傅金山思忖道:“可这……不大可能吧?”
“事在人为。”穆掌柜一拍桌子,“只要宋老太爷不再护着徐心然,那咱们就不用怕她了。”
“可宋老太爷是徐心然的外祖父啊,却与咱们并无半点关系,难道人家宋老太爷不向着自己外孙女儿,还会向着咱们不成?”傅金山直摇头。
“傅掌柜,你一定也知道,福盛祥织染坊里头,有宋老太爷的股份呢。”穆掌柜说,“当初福盛祥制衣坊被傅掌柜您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徐心然没有办法,才想到开织染坊的,而她资金不够,去向她的外祖父借银子,可宋老太爷不肯借给她,只肯入股。我听我一个与宋老太爷的大儿子宋林泉关系不错的朋友说啊,宋老太爷之所以不肯借,而只肯入股,是因为老爷子早就不管茶叶生意了,他们家的生意,都是宋林泉等几个兄弟在打理,而宋林泉因为是长子,所以他说了算,只不过大事与宋老太爷商量一下而已。也就是说,如今宋老太爷那一支,已经是宋林泉说了算了。当时徐心然去宋府认外祖父和舅舅们,宋林泉对她,是很有些提防的。而宋老太爷不可能为了一个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外孙女儿弄得与儿孙失和吧?”
“穆掌柜的意思是……”傅金山虽然被宋老太爷吓怕了,可他那做生意多年的头脑并没有生锈,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穆掌柜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利用宋林泉对徐心然的提防,让徐心然失去宋老太爷这个靠山?”
“傅掌柜果然聪明!”穆掌柜一拍大腿,“若是没有了宋老太爷撑腰,我看她徐心然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可是,我犯不着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呀,我的惠和坊只做城南一代的生意,就算是打垮了福盛祥,于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傅金山的脑子飞速地转着。若是有帮手有把握,他自然也是乐意对付福盛祥的,哪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出那一口气,他也不会让徐心然有好日子过。而荣庆庄的实力,他也是清楚的,也知道若是自己与穆掌柜联手,对抗徐心然,那也是很容易的。可他不着急,因为这事儿是穆掌柜先提出来的,所以,他想听听,穆掌柜给他什么好处。其实,他也不缺那点儿好处,可生意人的本能使得他不会去做没有赚头的买卖。
穆掌柜说:“我怎么能亏待了傅掌柜?若是傅掌柜肯与我联手,那么等咱们打败了徐心然,就平分福盛祥,若是傅掌柜不愿意在城南以外做生意,那么我可以将那一般兑换成银子给你。”
傅金山思索了好一阵子,说:“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我得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给穆掌柜一个答复。”说罢站起身来告辞。
穆掌柜也站了起来:“那我就等候傅掌柜的好消息了。”
傅掌柜回到家,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尽管他也希望福盛祥赶紧倒闭,可他并不太相信,穆掌柜能够说服宋林泉,让宋林泉阻止宋老太爷继续护着徐心然。宋林泉再怎么说也是徐心然亲娘舅,他怎么可能不帮着自己的外甥女儿反而去帮助外人呢?
杨雪莺看他眉头紧锁,故意问道:“老爷,今天您出去一趟,回来后就闷闷不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自从杨雪莺取代了徐慧瑛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后,他生意上有什么事情,也与杨雪莺商量,现在听见她问,就将穆掌柜打算与惠和坊联手来对付福盛祥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这事儿,我是答应不答应呢?”傅金山叹道。
“那就看,老爷是不是能咽得下徐心然给你的那口气?”杨雪莺专拣傅金山的痛处去扎,因为她知道,只有将傅金山扎痛了,他才会下决心去对付福盛祥。而只有傅金山不再顾忌福盛祥,她才有机会取代徐慧瑛傅夫人的位置。
傅金山一想到那天在宋老太爷的威逼之下替徐心然种桑的事情,就愤恨不已,恨不能立刻将徐心然抓来,让她也在自己的作坊里做一整天苦工。
“我哪儿能咽得下那口气?”傅金山咬牙道,“可是,宋老太爷谁敢惹?”
“徐心然耀武扬威,不过就是仗着宋老太爷是她的外祖父而已,只要失去了这个靠山,她还有什么能耐?”杨雪莺信守对穆掌柜的承诺,果然开始煽风点火,“即便她真的有些本事,那也绝不是老爷的对手。若是老爷肯与荣庆庄联手,那福盛祥一定会关门大吉。”
“你觉得,我应该和穆掌柜联手吗?”傅金山早已不再乎徐慧瑛,所以,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徐慧瑛能不能接受他对付福盛祥,而是他能不能对付得了福盛祥。
“这个事情,就得老爷自己考虑了。”杨雪莺欲擒故纵,“我一个女人家,又不懂生意上的事。我只是替老爷生气。惠和坊在京城的绸布行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而咱们傅家,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吧,可老爷竟然给一个丫头片子栽种桑苗,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老爷呢。虽然老爷大人大量不在乎,可我是老爷的人,不能不替老爷的颜面考虑。若是这一次,能与荣庆庄联手,彻底打垮徐心然,那老爷的颜面,傅家的颜面,惠和坊的颜面,才能回来呢。”
“可这事儿不好办哪!”傅金山觉得杨雪莺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若是照着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穆掌柜说,他打算从宋老太爷的大儿子宋林泉那里入手,让宋林泉想办法说服宋老太爷,或者想办法阻止宋老太爷,不要再护着徐心然。也不知道,能行不能行。”
杨雪莺说:“这就要看老爷和穆掌柜能不能说服宋掌柜了。其实,我觉得,宋掌柜应该不会向着徐心然。”
“为什么?”傅金山问道,“徐心然是宋林泉的外甥女儿呀。”
“如果,徐心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想,宋掌柜一定会如同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她。可是现在,徐心然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她在做生意,而且还在做大生意,宋老太爷为了帮助她开起来织染坊,已经在福盛祥入股了。若是以后徐心然再提出来请宋老太爷帮忙,宋掌柜会答应吗?”
“你的意思是说……”傅金山皱着眉头,“宋林泉对徐心然那个外甥女儿,是有些排斥的?”
“可不是嘛?”杨雪莺说,“徐心然的生母死得早,若是宋老太爷忘不了死去的女儿,将对女儿的思念补偿在徐心然的身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还是方才那句话,徐心然若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即便宋老太爷贴补她,也是有限的。可现在,徐心然在做生意,在做大生意,那么宋老太爷贴补这个外孙女儿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些首饰金银和一笔丰厚的嫁妆了。若真是这样,宋掌柜肯定不乐意,徐心然得到的越多,他就失去得越多。所以,以我的猜测,宋掌柜对他那个二十年从未见过的外甥女,是有些防备的。”
“嗯。”傅金山点头道,“你这番分析,倒是有些道理。宋林泉为了保住自己的和儿子们应得的财产,应该是排斥徐心然的。只是宋林泉是个孝子,他一定不会做出来忤逆了宋老太爷的事情。”
“所以啊,除了让宋掌柜对徐心然更加排斥和防备以外,我们还应该从宋老太爷和徐心然两个身上下手,若是徐心然做了什么对不起宋老太爷的事情,那么宋老太爷还会信任她帮助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傅金山思索了大半天的难题,竟然被杨雪莺一句话就解了。
他高兴地夸奖道:“雪莺啊,你这么灵活的头脑,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杨雪莺一撇嘴:“我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哪里有本事做生意?夫人出生于福盛祥徐家,比我更适合做生意。”
傅金山皱眉道:“好端端的又提她做什么?”
“可我是个小妾,人家是夫人,我总不能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吧?”
傅金山咬牙道:“上一次我在福盛祥受辱,起因就是那个丧门星。若不是她花言巧语哭哭啼啼哄我去对付福盛祥,我哪里会吃那么大一个哑巴亏?哼!这一次,等我和穆掌柜联手打垮了福盛祥,一定休了她,将你扶正!”
“老爷此话当真?”杨雪莺认真而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
傅金山一瞪眼:“当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对那个丧门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