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得了消息后立刻便炸开了锅,吴氏哭得只差没背过气去,孙秀齐气得拔下习武时用的佩剑就要到贺家去拼命,孙老爷虽然也心痛万分一肚子冤屈,可女儿没了,老婆儿子又急得这样,他这个一家之主若也乱了阵脚,这个家可还怎么支撑下去?
只好强作镇定地虎起脸来先呵斥住儿子,跟着又劝他老婆道:“事情刚出来,咱们先去衙门走一趟看看有米有线索,再上贺家合计合计,孩子到底还是他们家的人,求他们多派些人手出去寻访总是好的。”
吴氏眼泪哗哗地擦也擦不干净,“老爷想得是好,可贺家人没有良心,当初怎么来求得咱们将女儿许过去,没出一两个月姑爷就四处拈花惹草,为了娶个什么郡主叫咱们姑娘出了家,这回犯了事儿,他们把家产一交躲出去了,咱们女儿一个人困在里头守着,偏竟遇上这等祸事……”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好好儿在家待着,没准儿有女儿的消息送回来。我跟秀齐出去走走。”
孙老爷被她哭得怪心慌意乱的,便匆匆打断她拉着儿子出了门,两个人到衙门跑了一趟找了个相识的门子打听,那人一见他两个便叹起气来,“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到贺家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吧,衙门这里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家里被翻得一团乱,什么也没留下,据我们邢捕头的推测,估计是流窜犯,没抢着多少钱财,见了女人孩子便红了眼,捉回去或打或卖或那什么,总之已经跑出去不知多远了。要就这么在衙门挂着,只怕一百年也销不了案。”
孙秀齐到底年轻,一听这话立刻便瞪大了眼睛,“那衙门里这么多捕快是干什么的?不捉贼不办案,专门在街上跟小贩为难,出了大事儿就把头一缩由百姓遭殃去!”
这话说得厉害,那门子脸上顿时便红了。孙老爷忙喝止他不许胡说,却见那门子摆摆手,“不妨不妨,你们还是赶早到贺家看看去吧,你们家姑奶奶那一支虽然倒了,可还有二老爷啊。就算不做官,到底财雄势大。若他肯出钱,恐怕也能请得动几个人出去找吧。”
孙老爷得了这话也知道不用再在衙门白费唇舌了,硬往那门子手里塞了个银裸子,千叮万嘱他若有消息就来告诉他一声,跟着便带着孙秀齐到了贺家的西府,谁知根本不曾见着王夫人的面儿,连二老爷和赵夫人也全都不肯露面,只有崔姨娘带着琉璃出来给他们两个倒了茶,说起来与董惜云处得也算好的,如今她有此遭遇她自然也替她着急。
不过太太决意不理会的事情。她一个大丫鬟又能做什么主呢?
因此也只有尽力劝劝孙家父子想开些。
倒是崔姨娘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说到底,大奶奶已经是个出家之人。所谓出家无家,怎么太太也实在难啊!再说好好的女人叫土匪们给捉了去,便是能寻着她,亲家老爷你细想想,还能是个清白的身子吗?到时候你说咱们是认她好还是不认她好?”
这话气得孙老爷几乎没暴跳起来,可到底对方是个女流,他还算强忍着不曾发作。孙秀齐到底年轻,就没他爹那么好的修为了,当即便啪得拍响了桌子,“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姐姐是在你们家被人掳走的,你们不派人去找,还说什么清白不清白的风凉话,敢情我姐遇上什么事儿都是你们家给咒的!”
崔姨娘见他复发冲冠的样子假作出一副被吓坏了样子忙大声嚷嚷叫人,“来人啊来人啊,孙家的人打人啦!”
一时便有好几个丫鬟仆妇走进来,有来赶人的,也有来看笑话的,孙老爷一辈子清高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即把袖子一甩便夺门而去,孙秀齐忙去追他,却被琉璃赶上来在他耳边悄道:“大奶奶一向与二奶奶还算要好,二***娘家顾家如今正当要风得风,你且去那边看看。我们太太自顾不暇倒是真的。”
孙秀齐心说这姑娘倒不跟她主子似的坏透了,而且眉目娟秀容色亲切,不由感激地多看了她两眼,却不想日后也是一段奇缘。
顾馨竹倒不含糊,她自认不是个善人,不过董惜云前前后后帮过她许多,如果没有她,以姚颖的恶毒和李妈妈的贪婪,恐怕这会子自己已经不在了,因此当孙家的人上门后她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
并安慰孙老爷道:“大嫂子是个聪慧有急才的,或许这会子已经逃出来了,不几日便能回家也未可知。不过我说句不该说的,若我是她,真能逃出生天也不会回来做那什么劳什子替身,在匪寨里是关着,回那鬼地方不也是关着?”
这话孙老爷心里倒极赞同她,心说女儿只要平安,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回不回来倒还真是其次。
辞了顾家之后父子两个便匆匆往家赶,孙老爷到底也不放心吴氏一个人哭哭啼啼在家待着,谁知才进门却听见里头传来陌生男人的说话声,父子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忙一前一后走进门。
吴氏见了他两个忙朝他们挥挥手,“这一位是沈大夫,常给瑜哥儿看病的。前一阵儿他给贺家引荐了位画师,咱闺女也看中了他的画,便定了一幅,如今绘制完成人家专门给送过来了,可惜闺女她……”
说起下落不明的女儿,才稍稍好些的吴氏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沈慕时忙站起来向孙老爷行礼,孙老爷也客气地回了,又从吴氏手里接过那画卷,不由心里微微一动。
贺家被抄当日他们老两口便去探过女儿,知道女儿无事倒还放心。
当时女儿便曾与他提过向人定了一幅好话,过几天便送回来给他,没想到言犹在耳,人踪却一片惘然,正悲戚着,忽又想起她当日说的另一句话来。
“若女儿他日遭遇不测,爹爹千万不要为女儿伤心,万般不易,也不比困在此间更叫人悲苦难耐。”
无缘无故的,女儿为什么与他说这个?
当初以为她是被贺府抄家之事给吓坏了,可如今看来竟像是可以对上去似的,莫非女儿早已知道会出事不成?
沈慕时见他一家三口全部一筹莫展哪里敢再多留,所谓伤心人见伤心人,不过相望泪眼彼此更添伤怀罢了,便辞了孙家人出来,几天之内几乎跑遍了京城和附近几个小县城的烟花柳巷,四处打听有没有最近卖进来的女人孩子。
却说王夫人听说董惜云遭贼人掳劫,心说再无生还的道理,那些个走投无路落草为寇的汉子,一个个在山里憋得跟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见了董惜云这么个明艳照人的美人哪里能放过她,恐怕老大干完了老二上,老二干完了还有老三,一群人轮番痛快个遍,董惜云那娇滴滴的小身子骨还不给揉碎了。
光是这么想着心里就特别踏实!
这个小妖精既去了,那便该筹谋接下来的日子了,总这么在亲戚家住着也不是办法。
前儿大女儿贺从茵偷偷派人回来了一趟,给了她一张二百两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来人说是他们奶奶存下的私房钱,如今临产在即实在找不到借口出门,魏家又恨不得同这边撇清关系,她也只能拿出这点来让母亲先应个急。
虽说没几个钱,到底是女儿的心意,可见他们这一支也还没到树倒猢狲散的地步。
因此便把崔姨娘叫到身边,命她派个妥当人替她到南边跑一趟收账去,把姜家那三千两拿回来先使着再说。
到时候重新置办点子田地房产,她老婆子一个人的日子总还能过得丰足,何必在这西府里看赵夫人的鼻子眼睛?
崔姨娘听见忙劝她,“本来咱们家有权有势别人自然不敢玩花样,如今这么着了,我还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个妥当人。万一那人拿着太太的救命钱跑了可怎么是好?不如我亲自去一趟倒好。”
王夫人想想也对,便修书一封叫她带着出了门,谁知一走两个多月都没有消息,这才着了忙,忙又写信到姜家去问,果然人家回说有位姓崔的奶奶在一个多月前便把钱拿走了。
这可一下子没把王夫人给愁死,一夜之间头发便花白了许多。
不巧一转眼又到了放月钱的时候,王夫人身边能拿出去典当的值钱东西也典当得差不多了,实在拿不出钱来,只好像赵夫人开口。
赵夫人倒是很快就吩咐下去把东府这边的月钱也一并发了,却又故作无心地像王夫人笑道:“如今大哥和年儿枫儿都不在,嫂子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正经主子,还留着那么多奴婢做什么?难道白白养着她们不成?”
王夫人这里也无计可施,只好忍气叫琉璃将东府里跟过来的丫鬟仆妇们聚一聚一一打发,谁知娴儿却刁,立时便想出了个生财之道来,忙制止住她。(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