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是了?”
薛池埋下头,闷了半晌才道:“我不是融妩。”
静了好一阵,都没听到时谨的回应,薛池慢慢的把头抬起来,就见时谨十分平静的看着她。
又来了,每次他面无表情,就平静得她心慌,她连忙道:“就是当时真的融妩死掉了,我需要个身份,所以顶替了。但我可从没想过用这个贵女身份来骗一柱好婚事!”
时谨还是不语,薛池连忙又道:“我需要个身份,是因为,我不是成国人啦!”
时谨眯了眯眼,像是有点疑惑。
薛池咬了咬牙:“真的!我是海外之人,被龙挂卷了不知几万里,掉落到成国。”
见他还不言语,薛池有些着急了:“你要我怎么样说才相信嘛!当时就是不想要融妩这个身份,我才想离开成国的啊!”
这句话让时谨心中一动:原来她只是为这个原因而与萧虎嗣走的?
这么一想就决定放过她了,他抬手以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傻瓜,没听我一直唤你‘池儿’么?”
薛池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回不过神:“池儿?”
时谨隐约露出点笑意:“‘薛池’当为你真名。”
薛池给跪了:“你怎么发现的?”
时谨笑而不语,薛池一下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左摇右晃:“快说,快说,快说!”
时谨巍然不动,薛池踮起了脚尖,使劲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时谨这下稳不住了,忙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脸反客为主细致的吻了起来。
等两人嘴唇充血的分开,薛池眼睛泛着点水光,嘟囔着道:“再不快说,我就咬你!”
这么凶!但时谨却一点也没觉得受到了冒犯,反倒心情愉悦,唇边噙着点笑:“你说的被龙挂卷来先不论真伪,但我早觉你不是中原人士,你面容与常人略有不同。无论是‘薛姑娘’,还是‘池儿’,你听到的反应都很自然——且我从前派暗卫注意过你,你有个会发出乐声的小匣子,现在还锁在那个黄铜小箱子里……中原地带,何曾有过此种奇技淫巧之物。就是近海几个岛国我也曾去过,并不曾见过这样的。”
这一席话,把薛池冷汗都吓出来了,她将要往后一步,却被时谨搂紧了不放开。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怕,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并不要紧,我要的只是你而已。现在你先借着融家的身份,只要我认你的身份,就没人揭得穿你。”
薛池安心了少许,讪讪的笑:“你既然早知道,刚才还做出这副样子吓我?”
时谨勾了勾唇:“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尼玛!敢情是摆着冷脸,让我心慌之下为了争取坦白从宽而越说越多!还好姐记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句话,刹住了最后一脚!
薛池心里呕得要死,然而到底还是有点事情瞒着他,底气不那么足,不好发作。
其实他都能接受她不是中原人士了,那她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或是从另一个海域而来,对他都没有什么不同。只穿越这种事太匪夷所思,解释不通,听起来神神鬼鬼的,怕被人当成怪物。没有必要就还是算了吧。
这么一想,薛池心不虚了,气不短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时谨松开她,牵了她的手往里走:“庄子上有位厨娘,每年这个时候都做梅花糕,乃是一绝,我先领你去尝尝,回头再来泡温泉。”
他的身形高大,手掌温暖而有力,薛池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被他拖着往前走去。
一股暖流缓缓的流入她的心间:他原来不介意她不是融妩啊,他喜欢的是真正的薛池。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咬着嘴唇悄悄在笑,一双杏眼笑得眯了起来,似有冰雪挂在睫毛下璀璨闪动。
时谨一回头,看见她这样子,眸色一暗,毫无征兆的回身抱住了她。
风势渐大,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洒落,梅花树下,两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人影唇齿交缠,美得就像一副画。
影一倚在假山后,一伸手用剑拦住了薛池带着的青书、叠翠两人不让上前,一边仰着头抬眼望向满是雪花的天空。
远处的婢女悄悄的探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匆匆的让茶房将茶水重新沏过。
等薛池和时谨终于走到庄里暖阁中时,薛池已经饥肠辘辘了。
婢女们上来解走斗篷,端了水上来给两人净手。
薛池和时谨在炕沿坐下,中间有张小几,已经摆满了点心,最显眼的就是用模子压出来的梅花糕,做得只有真梅花大小,惟妙惟肖的花瓣造型。薛池一口一个,连吃了八个。时谨按住她的手:“好了,点心不能用多。”
薛池想要挣开手:“很美味!”
时谨不理她,继续镇压,另一手端过一盏茶来:“我让人备了枫露茶,你尝尝看。”
薛池就近的手还被他按着呢,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他们这一喂一饮的很是自然,时谨这边的婢女规矩的低着头,薛池这边青书和叠翠却是松泛惯了的,一眼看见眼睛都快瞪得脱窗了,连忙学着低下了头去。
薛池品了品,只觉有种独特的香味残留齿间,不似一般花香香甜,却比花香更清淡经得住品味,因笑道:“我不懂呢,只觉香味独特。”
时谨放下茶盏:“这是将枫叶蒸出香露,点入茶汤。”
薛池甜甜的笑:“唔,我现在觉得树叶的香味比花香味好,你身上的松香味儿也很好。”
婢女们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时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拇指暗示性的在她下巴上摩挲。
薛池脸都红了,暗暗唾弃自己:明明脸皮挺厚的呀,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平白在他面前弱了气势。
她眼往四周一扫,见众人都低埋着头,就快如闪电的在他唇上一碰,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时谨微微的笑:“唔——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安心,今日会予你机会。”
神马?求别误会!!!薛池瞪圆了眼。
时谨眼神高深莫测的看着她,看得她胆寒,忙道:“你想到那里去了?”
“我想吃——”
薛池听得要晕,想抬手去掩他的唇,却听他非常正经的道:“樱桃肉,你喜欢什么菜色?让他们添到午膳里。”
薛池怔怔的看着他,又恨得牙痒痒,这方面,是绝对斗不过他了,往后再不做这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事了!
时谨召来管事,点了几个菜名,其余的都让他们就着安排。
这时有个侍从送了一封书信过来,时谨便摸摸薛池的头:“我去看书信,这边有些闲书,你先消磨些时间。”
薛池点点头,时谨便往一旁用多宝阁隔出的隔间去了。
炕沿上摆着个小小的书架,放着几册时谨说的闲书。
薛池抽出看了看,她还是不习惯看竖版繁体字,看了几列就开始眼晕,连忙把书扣下,闲着无事又还是觉得有点没吃够,便开始就着茶水吃糕点,吃了好一阵,一盘子糕点都扫了个干净,实在受不了了,蹭到隔壁去找时谨。
时谨正坐在桌案后按着袖子提笔回信,见她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去。
薛池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觉得他这样专注写字的样子特别好看。
她慢慢的走到桌边,歪着头去看他写字,她不懂品评书法,却见他玉白修长的手指执着墨玉笔杆,书写间如行云流水,自有一种优美的韵律感。
时谨微叹口气,将笔一搁,写好的信纸放到一边去晾,转脸过来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你不能这样如狼似虎的盯着我看,明白吗?”
果然见薛池又气得瞪眼鼓腮的,便低笑着吻她。
薛池虽然气他说的话,但被他一吻就开始发飘,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肩,尝试着配合,然而刚亲了两口,便觉不好,急急的想把头往旁边一偏,却仍是没来得及。
她一下大力推开时谨,尴尬的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时谨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薛池忍了又忍,实在是无法控制,一个嗝又冲了上来。
时谨对外间扬声道:“冲盏消食素荷茶来!”
外头应了一声,时谨转眼无奈的看着薛池:“多大的人了?食不可过饱不知道么?”
这一两年在古代,薛池真是斯文秀气了许多,也跟着讲究些养生。但今日起太早,又和时谨在雪地里……,全身荷尔蒙沸腾那也是消耗精神体力的好不好!饿过头了也就吃过头了,促不及防的打起嗝来。
实际这种事在现代的时候她没少做,当时不觉得什么,但今日,尤其是在和他接吻时打嗝,她还真觉得羞耻,一时低垂着眉眼不看他。
时谨低笑着把她圈进怀中,让她把脸贴在他胸口,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发生在你身上,我居然不觉得太离奇,接受起来也好似不大艰难。”他身边服侍的人那是连有半点异味的东西都不能吃的,谁像她一个嗝打在吻里。
薛池默默流泪:这是说我拉低了你的下限么?
最后的结果便是中午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她没吃两口,时谨也不刺激她,少少的用了些便让撤下,厨娘还等着打赏,今日却是白费了十八般功夫。
薛池端着杯素荷茶慢慢的喝,好容易才止住了打嗝。
时谨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现在要去泡温泉么?”
薛池微呛了一口,抬眼看他,表情有点扭曲。
其实吧,她在海边长大,节假日男男女女穿着比基尼下饺子一般泡在海水里,何曾有过半点避讳的心思?
可是……现在,让她和时谨一起泡水里,穿着衣服她都怕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