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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表示听到, 梁峰大步朝里间走去。
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烟气儿扑鼻而来。两张木桌拼成的大会议桌旁, 坐着四五个身穿便衣的警察。屋里暖气不足,众人都裹着厚重的大衣。听到推门声, 不少人机警的看了过来, 唯有首位那位中年人头都没抬。梁峰只觉的一股火气冲了上来, 啪的杵在了会议桌前, 硬邦邦的开口:“郑局, 您找我?”
这语气可有点不善。主座上的男人冲身边几人挥了挥手, 吩咐道:“你们先去准备, 凌晨行动!”
一阵稀里哗啦的座椅响动声,在座几位同僚递次走出了门去,屋里只剩下两人,郑局指指面前的椅子:“小梁, 你先坐。”
梁峰动也不动:“郑局,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我不能答应。”
像是早料到了这回答,郑局叹了口气, 把手里夹的烟头按灭在了旁边的烟灰缸里:“小梁, 这次围剿筹备的差不多了,你们队跟了嫌犯这么久,现在是紧要关头, 该换换手了。”
“换手?”梁峰嘲讽一笑,“从没听说过临阵换将的。张亮、邓涛他们熟悉这边的环境吗?知道牙子沟那伙人的根底吗?我们队跟了半个月,为的就是今天!郑局,这事儿可不是儿戏。”
郑局脸上焦虑的神色更重了些,手指嘣嘣叩在木桌上:“梁峰,这是命令!”
“是乱命!”梁峰猛地跨前一步,双手按在了桌上,“甭管哪路神仙来打的招呼,他们都不了解这边的情况!郑局,这可是咱们分局今年最大的案子,如果因为这个狗屁命令出了差池,一切就全毁了!”
这话戳中了郑局的软肋,他的手指一僵,有些恼火的蜷了起来。太熟悉老上司的脾性,梁峰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了机会:“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我的就更金贵?郑局您也清楚,我从警九年,是您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多危险的事儿咱都经过,没理由因为那些人多嘴,就把计划都打乱了!郑局,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窗外刮起一阵呼呼的北风,破旧的窗棱在狂风的推搡下格格作响。沉默了半分钟,郑局终于叹了口气:“你小子皮可给我绷紧点儿,一定不能出漏子!”
梁峰脸上绽出一抹明锐的笑意,利落答道:“您放心!”
就在二十天前,京郊国行分行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案。五名持槍歹徒闯入储备中心,抢走了当天准备出库的几百万现金和储备金条,造成两人死亡,七人重伤的特大恶性案件。这群亡命之徒作案缜密,留存的线索极为稀少,手段又过于凶残,立刻引来了高层的重视。由于辖区所在,梁峰所在的西郊刑警支队也参与了案件侦破,经过大半个月艰苦排查,成功锁定了那群狡猾的暴徒。
确认了消息,总队立刻安排部署,于前天潜入牙子沟村附近,准备收网。苦熬了一个月,此刻正是梁峰和他的支队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谁料一道命令下来,差点把他逐出了此次行动。而下达命令的人,还真让他骂娘都骂不出。
那是他二叔,亲自跟闫局长打的招呼。
作为一个地道的红三代,家里出过两位将军,四位省部大员的标准红贵。梁峰梁大少没有从军,没有从政,也没有从商,而是出其不意跑去从了警。这事儿一直让家里的大人们耿耿于怀。丢不丢人还是其次,安不安全才是最让人头痛的问题。为这个,家里没少给他施压添乱,想要逼他离开警队。谁想这小子一根筋的犯拧,非但没认输,还实打实的凭本事爬到了支队长的位置。
有了成绩,上面多多少少就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再混个几年,转干当个局长,或是朝公安部发展,也不枉来警界混这一遭。可是宽容不代表放纵,再怎么心大的家长,也没想到梁峰居然能卯上这么大一个案子。
这哪儿行啊!持槍暴徒是闹着玩的吗?!
电话直接就送上了总局案头,也亏得梁峰瞒得严实,挨到了收网时刻,又碰上自家老上司帮衬,才勉强留了下来。不过他心底也清楚,有这一遭,以后怕是难接触这样的大案要案了吧。
“梁队!成了吗?”快步走进埋伏点,一个声音立刻追了上来。
梁峰笑了笑:“当然能成。原计划,凌晨3点,咱们从西门上。”
“太好了!”宁刚重重呼了口气,“我们还以为这次要被挤出去了呢,总队那群抢功的狗崽子!”
队里知道他身世的可不多,多数人还以为有谁想撬他们的墙角。梁峰笑了笑,也不解释,吩咐道:“这次的主谋姜坤鹏可是有案底在身的,又有从俄罗斯走私来的槍支弹药,据线人汇报,他们还弄了几样危险性极高的大家伙。不清楚是手|雷还是炸|药包,大家行动时一定要小心!”
“放心,头儿,我们已经核对过七八遍了!”下面立刻有人回道。
“多少遍也不多!”梁峰绷紧了面孔,“再给我对一遍程序,确保配合到位!”
众人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案子是大案,危险系数自然也高的吓人。他们这次可是拼上了全副人马,万一出点纰漏可就麻烦了。仔仔细细又把进攻点确认了一遍,梁峰吩咐队员检查彼此身上的装备和防弹衣。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梁峰掏出来扫了一眼,立刻挂断了电话。然而追命连环CALL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每隔几分钟就来一次拨叫,短信也没断。梁峰干脆利落的关了机,宁刚啧了一声:“怎么,凑一块儿查岗了?”
梁峰这小子,一身刚硬正气,干的又是刑警,却是个十足十的花花公子、猎艳圣手,脚踏几条船都是常有的事儿。别说西郊支队,局里都快人尽皆知了。不过这次还真不是女朋友们的电话,梁峰打了个哈哈:“羡慕了?回头也给你介绍个。”
被反将了一军,宁刚老脸一红:“老子可是主儿的,无福消受!”
宁刚妻管严的事情大家也心知肚明,房间里立刻传来几声闷笑。过于紧绷的气氛稍稍和缓了些,梁峰笑了笑,一摆手:“我去抽根烟,你们继续。”
说完,他信步走出了房间。为了安全,小院里根本就没开灯,又黑又冷,只能听到风声呼啸。站在背风处点了根烟,梁峰狠狠吸了口。看来这次篓子捅的有点大,刚刚那几个电话是王叔叔打来的,那可是老爷子身边的贴身警卫员。这是上达天听了,也不知家里哪个把事儿捅到了老爷子那里。其他人都好说,但是他打小就在老爷子身边长大,还真不敢让他老人家操心。看来这次任务结束后,警察差不多也要干到头了。
“梁队。”
身边突然传来个声音,梁峰循声望去,发现是在院里守夜的小宋。新人,刚刚进队半年时间,用他们这些老警察的话讲,毛还没蜕干净。也正因此,给他安排了个守夜的任务,凌晨行动时,估计要留在外围。不过即便如此,小宋的脸也有些发白,嘴唇抿的很紧,手时不时会抽动一下,像是想确认挂在腰间的槍套。
把烟头弹在了地上,一脚碾灭,梁峰笑了笑:“紧张?”
一下被戳破了心思,小宋立刻摇头:“没,我就是……”
没搭理这小子的辩白,梁峰问道:“有女朋友吗?”
被问的一愣,小宋吭哧了两句才答道:“谈,谈过一个。没成……”
“这就跟泡妞似得,熟能生巧。如果门前就怵了,估计要自己撸一辈子。放胆子上!招子要亮,动作要快。最主要的,活儿要好。”梁峰嘴角一挑,扔了句荤话出来。
小宋的脸立刻胀成了块大红布,不过那根紧绷着的弦儿也松了不少。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梁队你们也小心……”
“行了,哪有你操心的份儿。”梁队伸手胡噜了一把对方头顶上的大棉帽,“站好岗,等会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怀帝永嘉四年五月,大蝗,自幽、并、司、冀至于秦雍,草木牛马毛鬣皆尽。
这是原本历史上,压断西晋脊背的另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