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萧霓都快觉得自己是乌鸦嘴了,她急忙冲出门外,果然看到黑夜里耀眼的火光,而且火光越渐渐往他们所在这间客栈前进的。
“我们要赶紧撤。”
站在她身后的卫衢也看到这变动,表情倒是没变,似乎这变动依旧不能让他动容。
萧霓咬着手指甲回头看了看客栈内的血流成河,赢宣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透了。
“别犹豫。”
卫衢伸手轻握她的肩膀,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她不能与赢宣的死扯上关系。
“我知道。”萧霓不再多想,直接吩咐人备马准备离开,再看了眼客栈,她直接举手道,“放火。”
原先她还想埋了赢宣的尸体,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时间不允许。
要想掩埋一切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烧个清光,那么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
这举动正中卫衢的下怀,之前看萧霓为赢宣的死略有动容,他不好说这话,如今看来,这小女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们所带来的手下行动很迅速,立即打破客栈内的陈年美酒与灯油,然后放火。
看着火光熊熊燃起,那正往这儿靠近的火把处传来模糊的骚动声,似乎这把火让他们惊讶了。
卫衢一把将萧霓抱上马匹,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与她并排的另一匹马,见到她仍转头看着起火的客栈,一狠心轻拍她座下的马儿屁股,“走。”
萧霓回神,直接就抓紧手中的马缰绳,轻踢马腹,与卫衢并肩策马狂奔。
因为离开得过于仓促,萧霓并没有清点人数,因而没发现己方少了一个人,而那身着夜行衣的手下正倒在暗处的草丛中,脖颈被割破,鲜血浸湿草地,显然已经死透了。
就在他们这批人马匆匆离开,一直蛰伏在草从中的人影行动了,只见他披着从死人身上扯下来的外衣,身手敏捷地冲进已是火海的客栈,双眼焦急地到处寻找,推开一具又一具尸体,都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直到听到微弱的声响,他这才醒觉地朝那方向而去,一根带火的横梁从他面前惊险地掉落,只要前进一步就会砸到他身上。
暗呼一声好险,他绕过去走到发出声响处,果然看到脖子流血的水震子正护着身下躺着的人,而他的身上有倒地燃烧的凳子。
“先生?”
他忙上前去拉开水震子,看到躺在地上的赢宣胸口流着血,忙扯下外衣按住赢宣胸口的伤,一把将赢宣扛在肩上。
“走……”
已经成了火人的水震子拼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门外,这儿已成火海,再迟就一切都来不及,现在也不知道赢宣是死是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先生……”那人想要救他,可水震子身上已经起火,不再是他能救得了的,最后只能含着泪朝水震子看了眼,一咬牙扛着赢宣迅速离开。
不能与外面赶来的村民碰上面,毕竟自家主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他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水震子看着赢宣被人扛着离开,终于欣慰地笑了出声,仰头倒在地上,看着头上起火的横梁掉下来砸在自己的身上。
终于,他并未全输。
卫衢和萧霓肯定不知道他也摆了他们一道,至于最后赢宣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他做为谋士已经尽了最大的责任。
赶来的附近村的村民看到客栈起火,一面安排人救火,一面去找找附近还有没有生还的人。
结果在客栈不远处的一处山洞里,发现了真正的客栈老板一家子与伙计。
只见这些人都被人五花大绑,他们帮忙解绑,老板娘立即大哭地扑到老板怀里。
惊魂未定的老板在别人询问时,只不停地说遇到了山贼,他的手轻拍老板娘的背,丝毫不提及怀中揣着的巨额银票。
那群人什么来历他不知道,虽然人家绑了他一家子,但给了他这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他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别人问就一口咬定是山贼。
救人的人也没有起疑心,只是给他们水喝时,说道,“好在有人通风报信,不然你们性命危矣……”
“得你们救命大恩,我永世难忘……”老板满脸感激。
最终大火将客栈烧为灰烬,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当地官员得到村民报案,也当做是山贼犯案,至于老板带着一家子远离此地另谋生路,也就再无人提及,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正策马狂奔的萧霓却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路,这事情透着诡异,待远离那客栈甚远后,她突然想明白了,顿时大叫,“不好。”
卫衢见她停下来,立即拉住马缰绳轻“吁”一声,就着并不明亮的月色看到她的双眼十分凝重,这会儿他安慰一句,“别想那么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天注定。”
“你知道为何不提醒我?”萧霓朝他大喊一句,“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到头来很有可能功亏一篑,我不甘心。”
与赢宣再如何惺惺相惜,她都不可能放任这人继续活着,若是早一步想明白,她一定拖着赢宣的尸体离开,抛到山间任由野兽吃了也好,胜过有人背后再摆了她一道。
卫衢苦笑道,“我不是神仙,这事也是我才刚想明白不久,只能说欧阳重明的师兄不简单,还算有点本事,事情应该是他安排的……”
如果他猜得不错,水震子事前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不确定,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会留一手,所以在他们动身离开前,他就派了人乔装离开到离这客栈最近的村子去危言耸听,鼓动当地村民赶来。
萧霓立即命令人清点人数,禁十五报上来的人数果然少了一人,她之前布局将赢宣的人一网打尽,己方是没有损失的,现在少了这一人,看来就是水震子在事发前安排离开的人杀的。
可恨的是她太笃定自己掌握了一切,这才有了漏洞让水震子可钻。
“可恶!”她大怒地发泄了一句。
“并不可惜,我们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萧霓,赢宣就算被水震子秘密安排的人救了,他活下来的几率也是非常低的,我那一剑正中他的心脏。”
卫衢安抚她的情绪,他肯定自己是没有手软的,而且这野外之地,要救活被刺中心脏有段时间的人,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除非有奇迹出现。
萧霓呼出一口浊气,将胸中的郁闷全排出,这才感觉好受一点,“这水震子与欧阳重明的师父还真有本事,居然教出这样的弟子来。”
“那老头号称知晓天下事,叫什么神算子的,不过本王不信这些。”卫衢笑道,直接为她解惑。
“哦,你见过其人?”萧霓这会儿倒是恢复了些许情绪,好奇地追问。
“倒不曾。”卫衢道,“只是他曾来过齐都向我父皇阐述他的理念,我父皇却不受他那一套,将他轰了出去,所以水震子出师时并未到过齐国,他应该是记恨我父皇当年如此对他师父。”
至于欧阳重明,这人有时候少根筋,做事不能按常理去推论,在他面前,他没少吐槽他师父。
师父不喜的事,他偏要做,所以他当初是自荐到他身边来的。
萧霓听后,倒是笑了出声,收起笑容时,她道,“这人听来有点传奇色彩,那我让他弟子摆了一道的事情倒也不算太丢脸,不过我还是感到不爽。”
“不管爽不爽,接下来,他应该还给我们安排了一场好戏。”卫衢微眯眼睛道。
“哦?”萧霓若有所思起来。
卫衢也不揭穿谜底,水震子的直觉确实十分的准,他安排的后手绝对不止这样,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人也是有着赌徒性格的。
“不会吧?”萧霓突然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他猜错了咱们的身份,岂不是将他自己也暴露了?”
“一个字,赌!”卫衢淡然地分析道。
萧霓再度嘴角抽搐了一下,“为了拖住我们不回头去寻赢宣太子的行踪,这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是个好谋士。”卫衢倒是给了水震子极高的评价,至少比欧阳重明段数高,所以欧阳重明老输给他师兄,不是没有原因的。
“既然人家都给咱们送这份礼,咱们不接就说不过去。”萧霓的兴致再度提高,至于赢宣,现在她真的是无暇他顾。
卫衢对于她的豁达颇为欣赏,微微点头表示支持她的看法。
果然,两人前行没多久,在天亮时分,接到前去探听消息的下属回禀,正有一群人马往这儿赶过来,听马蹄声,人数不少。
萧霓冷笑道,“好,本公主就等着他。”
以逸待劳,哪怕人数少,她的赢面也是极大的。
此时策马狂奔的蔡家少主蔡一顺连停下休息也不曾,就怕自己迟了会赶不及拦下赢宣一行人,哪里想到赢宣会如此狡猾,居然往回走。
“少主,属下总觉得这消息或许有诈?”
他的谋士赶马到他身边,一边狂奔一边试图说服他不要相信。
这消息来得突然,他怎么想也觉得可能性不大,赢宣两条道都不选而选择往回走,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再说他们刚得到永阳公主的大军就离此地不远,会不会是这位公主给他们设的圈套?
不过也不可能啊,永阳公主与废后蔡氏是结盟的关系,哪有可能会背后朝盟友捅一刀?
“你懂什么?”蔡一顺大骂,“真让他逃了,我第一个就不饶过你”。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