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身拂袖而去。
秋叶白:“……抢……”
她忽然又觉得头疼了,身边的丫头太聪明真是难对付。
早年的时候,宁秋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男儿身的时候,确实曾经有一段倾心于自己的少女时代,但如今……这丫头不是早把心思从自己身上移到小七身上去了么,何来抢?
秋叶白摇摇头,看了看面前合上的门,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推门而入。
她一进门,就看见‘宁夏’正站在她面前,朝她看过来,还是那一脸有些不安的模样,只是这份不安在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容上让‘宁夏’看起来异常的楚楚可怜,婉约颜色可倾国。
除了这个倾国佳人……身材有点魁梧。
百里初虽然也是男扮女装,但是因为他从不挽髻,从不着真正的女装,或是一身暗红如血华服,或一身墨色如夜长袍,皆是宽袍、大袖、琵琶领的形制,掩了颈项和一身曲线,唯独唇上点绛色,眼下点泪痣,只如此便看起来魅艳到了极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中性气息。
但是元泽这般染了黑发,挽做女儿髻,一身典型的女儿衣,人却异常高挑,看着实在……实在诡异得紧。
诡异得让她实在……很想笑。
不过看着元泽那副不安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还是硬生生地把笑意给压了下去,只颦眉道:“阿泽,我不是说了让你在村里等我么?”
元泽一边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一边道:“若是在村子里等着,和我在京城等着小白施主的消息有什么区别呢?”
秋叶白瞬间哑然,好一会才道:“阿泽,你什么时候这般伶牙俐齿了?”
元泽温然地看着她:“贫僧只是想看着小白施主平平安安的。”
秋叶白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只得有些无奈地道:“好,那你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再这般任性,只能跟在我身后。”
元泽含笑点点头:“好。”
秋叶白一听他那把温温润润,却怎么听都是男子的声音,愈发地想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百里初的声音怎么听都是幽幽凉凉的低柔,衬着他那副模样,中性而不显得违和,阿泽的声线虽然比阿初说话的时候亮了些,但也绝对不粗犷,不知为何她怎么听都觉得是温柔男子的声音。
大约是因为性子不同,说话的语气不同所以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罢。
再加上阿泽和阿初长期在地宫里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尸毒或者尸香的关系,他们头发、眼睛、皮肤和身体都发生了白化现象,如地下洞穴里的生物一般都是白化生物,只是后来用了许多药物,药物的副作用让阿初的眼睛在他出现的时候变成黑色,成了一种天然的外表保护,让人难以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就像现在他们都是‘男扮女装’,但感觉却是差得极远。
百里初那么恶心女人,绝对不会喜欢身上穿成现在这模样。
秋叶白想着百里初记得元泽穿女装的样子,一定恨得要死却又无可奈克的样子,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元泽看着面前的人儿看着他,眼神却透过他的脸不知看到了谁,自顾自地走神起来,却眼神明亮温和,甚至笑了出来的模样,他的眼神便微微地黯了黯,随后轻声道:“白……小白施主,你在想阿初么?”
秋叶白一僵,随后有些不自在地道:“谁想他了。”
元泽看着她,随后温柔地道:“阿初,他很高兴。”
她一愣,看向他:“阿初他说你很少记得他做了什么。”
元泽垂下眸子,依旧柔声道:“他不想贫僧知道,大概是觉得贫僧这性子会碍事儿,只是贫僧虽然不记得阿初做了什么,但是却不代表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秋叶白沉着元泽,看着他用同样的面容说着百里初的心情,有些微妙。
那个人……
他告诉过她——小白,小白,你可知本宫多中意你。
但是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眼中无边的幽暗和几乎吞噬人的欲望,让她总是心悸,他的中意太过意味深长,让她分不清楚里面承载的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单纯的关于中意的喜悦,却是从元泽的口里听到的。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上前了几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淡淡地道:“阿泽,不是阿初不想让你知道他做了什么,而是你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又或者,这么说,你不想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对么?”
元泽闻言,茫茫然地道:“贫僧不知道小白施主在说什么。”
秋叶白还是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直接将话挑明:“阿泽,你知道不知道阿初就是你?”
元泽原本略显苍白的容色瞬间变得更为苍白,他退了一步,别开脸,咬着唇:“阿初是阿初,我是我。”
她并未放过他,而是继续上前一步,再一次站定在他的面前:“你是他的善,他是你的恶,你们本是一体,只是你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恶,所以才将一切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都推给了阿初,是也不是?”
元泽看着她许久,清澈的银灰色眸子里一片迷离,随后他嘴唇微微颤了颤,梭然闭上眼,双手合十幽幽地轻道:“阿弥陀佛,小白施主,就算如你所说阿初是贫僧,贫僧是阿初,那又如何,如今阿初已经不再受贫僧制辖,也许有一日着身子里最终剩下的也只有阿初。”
他顿了顿,又道:“小白施主,你可是希望最后留下的是阿初?”
秋叶白一愣,她如此咄咄逼人,不过是一时间兴起,藉机看看阿初和阿泽的‘心病’有没有‘痊愈’的可能,比如性子相合,而不是要逼着他们之中谁人消失。
但是看着元泽闭着眸子,温柔而固执的神色,她忽然明白,心病还需心药医,而任何病都是越早治疗才有痊愈的可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阿初和阿泽的‘心病’都已经错过了最佳痊愈的时间,‘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