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赤足，嫩白小脚落在木质的楼梯上，悄无声息。</p>
她站在楼梯口，就看到了厨房灯火通明。</p>
司行霈站在灶台前，很认真的包馄钝。</p>
他的警觉让他回头。</p>
果然看到了顾轻舟。</p>
“醒这么早？”司行霈走出来，笑容极其的英俊，复而又看到她赤足，眉头一皱，“怎么不穿鞋？”</p>
他说着话，利落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到了沙发上。</p>
顾轻舟问他：“起这么早做饭？”</p>
司行霈道：“醒了，反正也睡不着。”</p>
他很久没做饭给顾轻舟吃了。</p>
从前，他有空的时候，会亲自下厨，做几样清淡的饭菜。他用的食材新鲜，厨艺也不错，故而顾轻舟很爱吃他做的东西。</p>
尤其是鲜虾馄饨。</p>
“我做馄饨给你吃。”司行霈道，“这些日子太忙乱了，都没有好好照顾你。”</p>
顾轻舟的眼眶倏然一热。</p>
这一年，看似没什么不同，他们却经历了这么多。</p>
司行霈似乎死过一次，顾轻舟也似乎死过一次。</p>
中枪的感觉，记忆犹新。</p>
从何时开始，她都忘记了师父和乳娘的仇恨了？</p>
顾轻舟觉得她太不孝顺了。</p>
她也是太缺爱了。</p>
她什么也没了，只有司行霈。这点认知，让顾轻舟把一切都藏起来。</p>
“我很喜欢你做的鲜虾馄饨。”顾轻舟低声，“比任何人做的都好吃。”</p>
司行霈的手上很脏，就用手背，轻轻贴了下她的脸。</p>
他笑道：“这么乖多好，我就喜欢听你说好听的话！”</p>
顾轻舟抿唇笑了。</p>
司行霈在她唇上，轻轻落吻。</p>
他说：“轻舟真乖。”</p>
顾轻舟嘟囔：“我又不是你女儿！”</p>
司行霈又亲了下她的唇。</p>
顾轻舟等着吃饭，就躺在沙发上，和厨房里的司行霈有一搭没一搭聊天。</p>
聊着聊着，她睡着了。</p>
夏末的天气，哪怕没有东西盖，也不会挨冻。</p>
司行霈寻了件薄毯，盖在她身上。</p>
顾轻舟一个人的时候，非常独立坚强，甚至有种超出年纪的成熟。可到了司行霈面前，她总是像个孩子。</p>
她会放下所有的戒备和警惕。</p>
司行霈将馄饨做好、煮熟，就到了早上七点。</p>
顾轻舟再次醒过来。</p>
这次，她精神抖擞，一个回笼觉睡得很香甜。</p>
她吃到了久违的馄饨，心情更好。</p>
“司行霈，你做这个，可有什么秘方？”顾轻舟问。</p>
为何别人做的，同样的馅料和外皮，味道就是跟他做的不同？</p>
司行霈捏她的鼻子：“你也知道是秘方了！既然是秘方，自然不能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了，以后还求我吗？”</p>
顾轻舟撇嘴：“阴险！”</p>
“彼此彼此！”司行霈道。</p>
吃了早饭，顾轻舟回到了新宅。</p>
她家的电话又响起了。</p>
顾轻舟接了。</p>
和上次一样，电话里很不清楚，似乎那边风很大。</p>
“司少夫人，可以见个面吗？”对方道。</p>
顾轻舟上次就听到这声音。</p>
她有点毛骨悚然。</p>
“德兴菜社五号雅间，我们不见不散？”对方道。</p>
“你是哪位？”顾轻舟问。</p>
对方却不答。</p>
声音有点模糊，却也听得出是年轻人，而非老年人。</p>
这电话，上次也打过。</p>
“找我有事？”顾轻舟又问。</p>
对方道：“少夫人，可以见面谈。”</p>
“那好啊，明天上午九点半，如何？”顾轻舟问。</p>
对方道：“恭候少夫人。”</p>
说罢，那边挂了电话。</p>
顾轻舟蹙眉，良久才放下话筒，喊了副官过来问。</p>
“最近德兴菜社那边，可有什么异常？”顾轻舟神色凝重。</p>
副官知晓她很重视此事。</p>
“很抱歉少夫人，目前还没有。”副官道，“那边正常有客登门，没什么异样。”</p>
顾轻舟道：“加重排查力度，把那个人给我弄清楚。”</p>
副官道是。</p>
“我约了他明天上午，但是我不会去，你找个人冒充下，顺便给我看看周围的情况，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顾轻舟道。</p>
副官道是。</p>
顾轻舟明白，这并非恶作剧。</p>
她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p>
处理好了此事，顾轻舟准备去司公馆，今天中午是二叔的寿宴，全家人都要回来，包括南京的众人。</p>
唯一缺席的，大概是司慕吧？</p>
顾轻舟急忙甩开了这个念头。</p>
就在顾轻舟要出门的时候，副官突然进来禀告道：“少夫人，张太太来了。”</p>
顾轻舟又惊又喜。</p>
急忙迎出来，看到张太太带着张辛眉站在门口，刚刚下汽车。</p>
张辛眉穿着背带短裤，短袖咖啡色衬衫，梳了小分头，可爱极了。</p>
他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容貌的出众，又是粉雕玉琢的白皙，若是不知道他本性，大概没人会不喜欢他。</p>
“阿姐，辛眉！”顾轻舟迎上来。</p>
张太太满脸的笑。</p>
“你们怎么来了？”顾轻舟上前，拉住了张太太的手。</p>
张辛眉则立马拉住她另一只手。</p>
“......是辛眉，他说好些日子不见你了，特别想念你。”张太太笑道，“我反正也没事，就来了。”</p>
此话，真假难辨了。</p>
未必是专门来看顾轻舟的，但是想念顾轻舟，这大概也是真的。</p>
顾轻舟很高兴，道：“快请进！”</p>
她把张太太和张辛眉请进了屋子，又对副官道，“去司公馆说一声，就说我晚些到。”</p>
副官道是。</p>
司行霈正在陪老太太说话，司督军和司夫人还没到，家里的客人却是来了满屋子。</p>
“轻舟来了吗？”老太太第二次派人去问。</p>
顾轻舟不来，有人客人二太太招待不周。</p>
进来回答的，却是顾轻舟那边的副官：“少夫人来了朋友，她临时走不开，大概一个小时后到。”</p>
老太太颔首，又道：“去告诉轻舟，让她把朋友也带过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人越多越好。”</p>
司行霈则想：“轻舟的什么朋友？”</p>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难不成他的轻舟还认识了新的人？</p>
他想着，就道：“祖母，我去接轻舟吧。”</p>
老太太想到，司慕不在家，司行霈到底是未婚的大伯，不太好。</p>
“你去做什么？”老太太笑道，“轻舟可懂事了，她会知道来的。”</p>
老太太常在司行霈面前夸顾轻舟，只当司行霈还不认识那位弟媳妇。</p>
每次说到顾轻舟，老太太都是赞不绝口。</p>
司行霈听了，心中美得冒泡。</p>
别人夸他的轻舟，比夸他自己更叫他高兴。</p>
轻舟就是比谁都好。</p>
副官从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就给顾轻舟打了电话。</p>
顾轻舟跟张太太坐下，聊了半个小时。</p>
张太太眉头有几分愁色，可顾轻舟问她，她又什么也不肯说，顾轻舟无法了，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p>
正好老太太请他们过去。</p>
“.......去不去？”顾轻舟问，“今天客人多，还请了戏班唱堂会，热闹得很。”</p>
张太太巴不得有点热闹，笑道：“好啊。”</p>
张辛眉则一直牵着顾轻舟的手。</p>
顾轻舟问他，最近功课如何，他都一一告诉顾轻舟。</p>
“坐席的时候要乖，知道吗？”顾轻舟叮嘱他。</p>
张辛眉不悦：“爷又不是孩子。”</p>
顾轻舟失笑。</p>
她把张太太和张辛眉领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果然非常喜欢张辛眉，冲他招手：“过来，孩子。”</p>
张辛眉对老人家，还是有点敬意的。</p>
“生得真好。”老太太笑道，“这孩子聪明，一看就是个机灵百倍的。”</p>
而张辛眉，眼睛始终在睃旁边的司行霈。</p>
他的目光，落在司行霈腰间。</p>
司行霈的腰间，鼓起了一块，一看就是藏了枪，或者刀。</p>
张辛眉既喜欢枪，也喜欢刀。况且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不知司行霈的根底，当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打着主意。</p>
顾轻舟看到了，握紧了张辛眉的手，附耳跟他道：“不许胡闹，否则我叫你姆妈打你了。”</p>
张辛眉哪里听得进去？</p>
司行霈也察觉到了。</p>
这孩子看他的眼神，格外炙热，而且他一直牵着顾轻舟的手。</p>
这孩子约莫十岁左右。</p>
司行霈这么大，都上战场了。</p>
看着他粉雕玉琢的样子，司行霈只当是哪家的草包孩子，没放在心上。倒是他拉住顾轻舟手的样子，让司行霈不悦。</p>
“轻舟。”司行霈咳了咳。</p>
顾轻舟会意。</p>
她想要抽回手。</p>
张辛眉也趁机松开了。</p>
老太太和张太太寒暄，张太太正在告诉老太太，当初顾轻舟是如何救下张辛眉的，却见张辛眉突然一跃，跳到了司行霈面前。</p>
他的手极快。</p>
可哪怕他再快，也快不过司行霈的警惕性。</p>
司行霈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手，低喝：“做什么？”</p>
屋子里一静。</p>
老太太、张太太和顾轻舟都看过来，特别是张太太。</p>
张辛眉趁着司行霈呵斥时，足下一动，攻向了他。</p>
他重重踢了司行霈一脚。</p>
司行霈一动不动。</p>
张辛眉的脚却踢疼了，倒吸一口凉气。</p>
“辛眉！”张太太大惊失色，站起来厉喝，“你........”</p>
“没事，没事！”顾轻舟急忙打了圆场，走上前去拉张辛眉，“小鬼，你又作死了。”</p>
张辛眉被司行霈制服得不能动弹，又失手没偷到司行霈的枪，也是很生气。</p>
不过，女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就跟顾轻舟出去了。</p>
司行霈看着他们俩，站起身，跟了出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