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祀,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面对来自自己护卫队长莫比滕.本达的请示,大祭祀并未给予明确的回复。
这时,一只黑乌鸦从远处飞来,在经过神殿前方的一道道封锁时,黑乌鸦时不时地变幻出不同的模样,很显然,乌鸦只是它用来遮蔽本体的表象。
临近跟前时,乌鸦落地,化作一团黑雾后很快凝聚出一个女孩的模样,她身材极为苗条,带着一种水蛇的魅惑,尤其是她的眼眸,像是一双紫色的琥珀。
莫比滕知道她的身份,黛那.卡夫,大祭祀的养女,据说她的父亲曾是追随在大祭祀身边的一员,只不过已经亡故,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地位可能不逊于现在的执鞭人弗登。
黛那单膝跪地,禀报道:“大祭祀,准备完毕。”
“嗯。”
这一次,大祭祀动了,走下了台阶。
今日的他没有穿便服,也不是传统神袍,而是祭祀时才会穿的礼服,依旧是黑色作为主色调,镶着金银边纹,透着一股子雍容大气。
大祭祀走进马车,莫比滕跟随进入,黛那留在外面。
大祭祀看向她,微笑道:“一起。”
黛那马上跳上了马车。
很快,一道巨大的乌龟虚影出现在了马车的下方,马车飘浮起来,连带着马车两侧的护卫也都一起飞起。
“在你达安叔叔那里过得好么?”大祭祀问身边的小姑娘。
黛那摇了摇头,道:“没有赶上对轮回的战争,差点把我怄出血了。”
“你呀,这一点和你的父亲简直一个样,每次落下个什么热闹,他都会捶胸顿足。”
“大祭祀,我只是觉得好闷呐,前些年我求您求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都只是让我学习、学习再学习,我都认真听了,可现在我都这么大了,真的是有些憋不住了。”
“想去外面看看风景?”
“是的。”
“其实,去外面看了风景后,伱反而会更想回家。”
“大祭祀……”
“如果真的闷得受不了的话,就去找弗登吧,陪他抓一抓蚂蚁。”
“可是弗登叔叔现在已经不抓蚂蚁了,上次我在营地后头的火山岩缝隙里抓了一些罕见的蚂蚁想去送给他,发现原本帮他收集蚂蚁的秘书,已经不在了。”
“哦,是么。”
“是的,我问奥吉她去哪里了,奥吉回答我:鸡肉味儿。”
“兴许你弗登叔叔换了个兴趣爱好了吧。”
“所以,大祭祀,求求您了……”
“好了,我答应你,你想去哪里玩,就找莫比滕申报一下,获得他同意了且安排好人了,你就可以去;
但有一点你得记住了,只要有一次偷溜出去,那下一次你想再出门,就不可能了。”
“就不可能了?可是我终究是要长大的呀,嘿嘿嘿。”
黛那脸上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但大祭祀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笑容稍微凝滞了一下:
“在我们看来,你只需要安全地长大度过这一生,就是对你父亲最大的慰藉,为此,甚至可以给你单独制造出一个里世界。”
黛那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里世界,等于一个多姿多彩的……囚笼。
大祭祀所乘坐的马车,飞到了秩序之门前,而在这下方,则是骑士团驻地。
此时,下方的骑士团全部列装完毕,各个兵种准备就绪,战争机器排开,战争妖兽也打开了第一层锁链,这浓郁的肃杀之气,就是在上方,也能明显感受到。
这是新调过来完成换防的骑士团,团长是达安.雷.罗普,新任大祭祀上任后,就将原本一直在自己身边负责自己安保工作的达安,安排进了骑士团任副团长,在上个月,原团长退休,达安正式成为这支骑士团的团长。
黛那先前就是来通传消息的,达安叔叔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飞入秩序之门,进入神殿。
神殿最上方的一颗星上,投射下来了一道泛着金色的光幕,将马车接引上去。
等到马车落地时,众人等于踩在了这颗星星上。
从下面看,星星是圆的,但站在上面,是一个平面,等于一个球被从中间削去了一半。
莫比滕先行走下马车,护卫队在他的命令下列阵完毕,其实在大部分时候,护卫队起到的只是一个仪仗队的作用,因为只要大祭祀出门,外围的安保肯定会做到滴水不漏;
更何况是在这个地方,前方站着十余名身上穿着金边神殿长老神袍的存在,如果真要起什么冲突的话,莫比滕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这支护卫队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他也清楚,这正是秩序之门外面的骑士团摆出进攻姿态的原因所在。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神殿可以轻易地解决自己的这些护卫威胁到大祭祀,但同时,外面的达安团长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攻打秩序神殿。
已经做过好几任大祭祀护卫队长的莫比滕,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教廷和神殿如此对立的局面,虽然还没撕破脸,但刀子已经互相架在对方脖子上了。
其实,莫比滕知道,其他正统神教的神殿,对教会的影响力比自家秩序神殿要高出太多,同时教廷对神殿的约束力以及神殿所需要承受的责任也比秩序神殿要弱得多。
上次瑞丽尔萨从轮回之门内冲出来时,如果轮回神殿的长老们可以更无私和更勇敢一些,瑞丽尔萨可能根本就造不成这么大的破坏。
这一点上,秩序神教一直要好很多,不,是非常多。
就比如上次秩序对轮回宣战时,每个骑士团都配有一名神殿长老随同出征,在需要神殿长老站出来承担维护秩序的责任时,秩序神殿倒是从未推诿过;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秩序神教内有一个默契,秩序神殿长老家族的子弟,不能进入圆桌会议,连旁听席都不能进,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其他系统和部门获得更好的资源与扶持,但教廷的核心区域,是对他们关闭的。
如果用比烂的视角去看待的话,秩序神殿堪称诸多正统神教中的典范。
但自家大祭祀似乎依旧对此不满意,如果说刚坐上这个位置时还只是对神殿表现得稍显冷淡的话,伴随着他对教廷掌控力的日益提升,对神殿的态度已经从冷淡转变为咄咄逼人,让莫比滕都觉得这样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只不过这些想法只能放在心里,他是没资格提出什么建议和观点的。
大祭祀走上前,前方,十三名神殿长老一齐向他行礼:
“拜见大祭祀。”
在拉斯玛时期,这种非公开场景下,双方是不行礼的,拉斯玛的语气还得更柔和一些。
大祭祀在簇拥下,走进了前方的神殿。
等到真正入席时,大祭祀和一位白发老者面对面而坐,其他人,全部回避。
秘密会谈持续了大概五个小时。
等到门被打开,二人都出来后,大祭祀走到殿堂外面,回头,看了看这栋建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举起手,轻轻转了转,下一刻,一颗星星上所供奉的殿堂开始了轻颤,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辉,那颗星星上的神殿所供奉的,是最初版的《秩序之光》。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显得有些无奈。
他身边站着的那些神殿长老,面色纷纷变得有些难看。
原本,神殿高高在上,是教廷的太上皇,大祭祀这个职位,说得不好听一点,已经逐渐衍生为为神殿管理教会的外事管家。
这么多年来,大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可现在,这位大祭祀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格局。
他故意引动供奉最初版《秩序之光》神殿波动,其实就是一种警告,那可是提拉努斯大人亲笔撰写的。
这是一种威胁,不带遮掩的恫吓,如果他真的是提拉努斯大人的传承者,那他确实拥有对整个秩序教义甚至是对整个秩序神教的最终裁断权。
秩序神教,就是他创建的啊。
最初版的《秩序之光》神话叙述中就很直白地记载着:神殿,是为神教看家护院的狗窝。
只不过这个纪元诸神不出,神殿力量逐渐凌驾教会后,后面出版的《秩序之光》里,这段描述被修改成了:神殿,是保护神教的最高防线。
大祭祀坐进了马车,白发老者再次行礼恭送,他身边的神殿长老们也一齐行礼。
等到马车离开后,一名神殿长老不满道:“他太狂妄了。”
白发老者瞥了他一眼,那名神殿长老马上后退半步,低下头。
“好了,你们各自回各自的神殿里去吧,我去汇报一下会谈成果。”白发老者脚下出现了一道黑色星芒,整个人消失不见。
不过,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自己所居住的神殿深处,并未按照先前所说的去向上进行汇报。
因为在这场会谈开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来自上面的指示,由他来全权负责。
包括这一则《神殿改革方案》,里面对神殿的权力进行了进一步的细致约束,同时对神殿的职责进行了扩充和详细。
虽然这并不会直接改变神殿在神教内的地位,但这个头,已经开了。
可能千年后,神殿就得成为神教之中的一个普通系统了。
会谈开始时,老者也曾做过争论,为此他准备了非常详实的论据,其实,当神殿愿意坐下来和大祭祀认真辩论时,就意味着神殿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但大祭祀只是很简单地回了一句,就让接下来的会谈直接沦为了他讲自己记录的过场。
他说:
“狗窝,哪里用得着装修得这么繁华。”
……
马车回到了教廷办公大殿台阶前,大祭祀下了马车走进神殿,黛那则主动缠着莫比滕,要求他按照大祭祀的吩咐明确自己出去散心的位置。
……
“看,你的分身回来了。”
办公大殿的上方,有一座被切割出来的悬崖,上面还挂着一条瀑布,瀑布下面有一座水潭,水潭边摆放着座椅和茶几。
下面的人看不见上面的情景,上面的人却能清晰俯瞰下方。
在这里,空间切割,所考验的不是技术难度,仅仅是想象力。
此时水潭边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诺顿,女的则身穿着原理神教神袍。
身穿着礼服的大祭祀从下方走过,来到自己位于最中央区域的办公桌前,张开双臂,两边的侍从官上前,帮他脱去了礼服,换上了便服。
紧接着,新加了路径现在总共三十六条光带直通中心办公桌位置的渠道重新亮起了光芒,各个系统各个部门的办事人员通过这三十六条路径前往办公桌区域向大祭祀进行工作汇报。
不需要近到跟前,在进入路径红线区域后,哪怕距离大祭祀的办公桌还有一段距离,就可以直接口述汇报情况了,而大祭祀的声音则会适时响起。
除了一些比较重要或者需要进一步问询的事务,办事员会进到跟前进行对话外,绝大部分办事员等光带到头后其实就可以直接转身离开了。
也因此,虽然教务依旧如一座山一样,但在这里,几乎不会出现什么卡顿。
“我该说你是越来越自信了呢,还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派分身去进行与你们神殿的正式会谈,你就真的不担心被他们发现?”
“海嫚,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本尊前往了神殿会谈,而一直留在这里陪你喝茶聊天的,其实才是分身呢?”
女人轻轻撩起头发,看着诺顿,笑骂道:“这么多年老搭档了,不会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在你放弃竞争原理神教院士席位时,我就写信对你这个举动表达了不满。”
“我的搭档坐到了秩序神教大祭祀的位置,我就必须得跟上,坐上院士或者院长的位置才能匹配么?我不觉得这是你诺顿该说的话。”
“每个人,在不同的位置,就会讲不同的话,我和你是近三十年的搭档了,是一个互补的关系,单方面的索取才是破坏关系稳定的最大因素。
我没让你直接坐上原理神教院长的位置,已经是很通融了。”
“那你应该清楚,当我的搭档成为秩序神教大祭祀后,我想再继续向上,到底有多困难,原理神教里疯子很多,但傻子少得可怜,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让我继续向上好配合与辅佐你?”
“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诺顿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是给予了你压力,但实际上,是你自己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们都需要面对各自的现实,不是么?”
“好吧,说说你的来意吧。”
“没有来意,我只是单纯地想你了,来看看你,当然,这或许会让你失望,可能,我没选择继续往上走就已经让你很失望了,再或者,下一次我想来看你时,是不是得先发出申请公函等你批复?”
“我的精力很宝贵,我不想分散到没意义的地方。”
“你的问题,更加严重了么,诺顿?”
“这不是你现在需要关心的,我们曾尝试一起努力寻找过解决和缓解的办法,可事实证明,都没有用。”
“但我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海嫚向下看去,看向下方那个坐在办公桌前快速处理着教务的诺顿,“你的分身,进步得速度太快了,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会控制不住他。”
“我现在不担心这个了。”
“你真的完全放弃了么,诺顿?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走最极端的方式去对付他。”
“他?”
“不是他么?”
诺顿指了指自己额头。
海嫚叹了口气,掌心放在自己额头位置,一缕蓝色的丝线被牵扯出来,飞向了诺顿,缠绕在了他的指尖:“好了,等这次谈话结束后,你抹去我这段记忆吧。”
“是他们。”
“他们?”
诺顿一挥手,水潭之中出现了十几个方格画面,画面中,有诺顿站在黑暗深渊中和巴塞对话的场景,有诺顿来到秩序之鞭执鞭人办公室训斥弗登的场景,有诺顿召见枢机主教的场景,有诺顿正通过通讯法阵和在约克城大区的克雷德对话的场景……
海嫚神情一滞,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问道:“这些,是记忆画面?”
诺顿摇了摇头,道:“不,是正在同时发生。”
“同时发生……你……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这是病情的话,那它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恶化得会超乎你的想象。”
“我很担心,你会迷失。”
“比迷失更可怕的是,越来越清醒。
这就像是一个水龙头,提拉努斯渴望出来,我却用手堵住了水龙头的出水端,然后,其他地方开始相继破口。”
“我觉得,你可以和提拉努斯大人好好谈一谈,原理神教里也有不少神子,你们秩序神教里也不会缺,在我印象中,绝大部分神子都和他们的那位相处得很融洽。”
诺顿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提拉努斯在我秩序神教上的地位,是其他分支神所无法比拟的。”
“然后呢?”
“他不是经过神殿通过召唤仪式降临的,我也不是被神殿选中的传承者,亦或者叫神子。
这是一个诸神不出的时代,但各大神教的预言以及近几年各地出现的异状和变化,都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神,即将归来。
所以,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提拉努斯在我这里‘苏醒’了呢?”
海嫚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然后目光迅速看向那根记忆丝线,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这段记忆可以得到保留,但理性告诉她,这绝无可能,因为这涉及到秩序神教甚至是整个教会圈最高级秘辛!
只有身为秩序神教大祭祀同时又是提拉努斯传承者的诺顿才能窥见一个角落。
海嫚深吸一口气,问道:“提拉努斯大人,是提前回来做准备的?”
“是的。”诺顿脸上露出笑容,“他是为诸神回归,提前做准备的,当诸神回归,这个世界的格局将面临一次新的洗牌。
谁能真的预知到时间,提前做好准备,那么谁就能在这一场新的动荡中,获得优势。”
“诺顿,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抗他?”
“诸神回归,自然也就包括我教秩序之神的归来,他所做的准备,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迎接秩序之神的重新降临。”
“难道……这不应该么?”
“不应该。”
“为什么?”
“因为秩序之上……并不需要神。”
……
“弗农,下班后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不了,我下班后要去学校做义工。”
“天呐,弗农,你是忘记了今天我们到底搬了多少箱子了么,你居然还有力气下班后去做免费的义工?”
“这是答应好的事情,抱歉了,明天晚上再约,怎么样?”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就先再见了。”
“再见。”
弗农走出码头,按照以往习惯,他没有急着先走回家或者走去学校,而是来到毗邻码头的棚户区,这里居住的基本都是码头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
像弗农这种会写字会算术会做统计的,可以得到记录员的位置,虽然码头忙碌时,他们也需要去下场搬货,但他们的工资待遇可比普通码头工人要高出不少。
另外,一旦码头不忙,普通的工人都会被工头辞退,但会保留像弗农这样的人,因为前者很好找,需要时再临时招就可以了,反正破产户和非法移民比街面上的狗都多,丢一根骨头就能吸引来一群。
弗农这种维持码头运转效率的,临时可不好招聘。
这条街很乱,污水到处都是,充斥着一种腥臭味道,在约克城,像这样的地方其实有很多,他们都潜藏在这座大都市的角落里。
不过,并不是它们主动藏匿的,而是行走在城市里的“城市人”,他们的目光会自动忽略掉这种地方。
走进这里最大的杂货铺,肥胖臃肿的老板娘笑着向弗农打招呼。
“夫人,待会儿需要借用一下您的手推车。”
“当然没问题,不过,弗农,你真的不考虑为自己存一点钱么,毕竟你以后也是要找女朋友结婚的。”
“我觉得这件事不急。”
“不急么?怎么能不急,你要是手里没有一点积蓄,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你?
就算她们知道了你的行为,顶多也只会感叹一声:啊,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然后就挥挥手,和你说再见了。
我指的是那些上过学的姑娘,如果你想找一个非法移民女孩结婚那肯定就简单多了,只不过你得为自己以后孩子的发色而发愁。”
“谢谢您的关心,夫人。这一袋面粉,还有面包,橄榄油……还有这些。”
“好的,总计1890雷尔。”
“夫人,我这里只有1800雷尔,可以记账么,等我下个月发了薪水给您补上。”
“好的,没问题,虽然我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你谈恋爱,但我愿意赊账给你。”
“谢谢您,夫人,您也很善良。”
买来的食物和日用品都安置在了推车上,弗农推着他向贫民窟深处走去,附近有不少身上脏兮兮的孩子,看见他出现后,马上兴奋地靠了过来,不过没有人去偷拿车上的东西,而是都开始帮他推车,显然这样的场景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弗农敲响了一扇门,里面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他的两条裤腿都是空荡荡的。
他叫阿里夫,在四个月前,他是弗农这一班组里的搬运工人,老旧的绳索断裂集装箱掉落时,不幸将他砸中。
不过他一直很乐观,常说是神的保佑让他得以幸存,只是失去了两条腿而已,另外三个工友可是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嘿,头儿,您又来了。”阿里夫笑着对弗农打招呼,“我就预感到您今天要来,因为早上起床时,我是被屋顶缝隙处投射进来的阳光照醒的,嘿嘿。”
“阿里夫,你组织一下把这些分发给需要的人,另外再通知一下需要复查身体的,马上到我这里来,其余的人今天就不要来了。”
“怎么,你不在我家吃晚餐么,头儿?”
“我待会儿要去学校,我妹妹让我去帮忙给校舍修屋顶和窗户,你知道的,冬天就要来了,海伦不希望孩子们在漏风的教室里上学。”
“哦,对,这可是大事情。”
弗农在阿里夫家里坐了下来,他家院子很大,但里面都堆满了杂物就显得很拥挤,一个个以前就在他这里看病的人排好队走了进来。
在这里看病弗农是不收诊疗费的,即使如此,对于这里的很多病人来说,去药店买药也是难以承受的开支,为此,弗农尽可能地会开一些传统草药,这些草药的价格要便宜很多。
这里的人都称赞弗农的医术好,很多人得到他的诊疗后病情的确得到了缓解,甚至一度引来了不少外面的人想要在这里寻觅神医。
但弗农却不会给外面人看病,也吩咐这里的人帮他尽可能地隐瞒自己行医的身份,用弗农的话来说:
“哦,你们可千万不要给我宣传,我这是无执照行医,是要被抓的!”
看完这些病人后,弗农站起身,他准备去学校了,但等到他走到门口,却看见一排男人站在外面。
阿里夫笑着说道:“头儿,都是自愿的,反正现在没活儿,就让他们陪您去修葺学校吧,毕竟,等这些孩子再长大一点,也是要去海伦小姐所在的学校上学的。”
“那就谢谢大家了,请大家跟我来。”
弗农带着一帮人来到了学校,这是一所私立学校,但和传统印象中的比公立高端的私立不同,这里的条件非常简陋,学校只有三个老师,海伦就是其中一个,很多时候,这所学校的开支需要靠上街募捐来支撑。
人多干活就快,在十点前,大家伙就将屋顶和门窗都修好了,不是很美观,但至少冬天不用太担心漏风。
“大家留下来吃晚餐吧,我给大家煮面条。”海伦热情地招呼大家,她和弗农的家就在学校隔壁。
“好的,真的是饿了呢。”
“哈哈,期待了。”
弗农走进厨房,问道:“面粉还足够么?”
“应该是不够的,但今天特意买了一袋面包屑,蘸着汤汁吃也是一样的。”
“那就好。”
“你去帮我取些煤球进来。”
“遵命,我的妹妹。”
弗农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就又推开厨房门进来了。
海伦看向他,见他两手空空,疑惑道:“煤球呢?”
“不用准备这么多了,他们都偷偷回去了。”
“哦,应该留在在外面看着他们的。”
“是的,我的疏忽。”
“那就下次注意吧,今晚我们就吃番茄口味的面条,这里还有一个番茄。”
“多煮一点汤,我喜欢喝。”
“难道不是因为不喝汤不容易饱么,呵呵。”
“海伦,你不应该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否则我就没办法欺骗自己了,哈哈。”
“对了,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的那个患有眼疾的学生么?”
“记得,是个小女孩,你说她在算术方面很有天赋。”
“是的,她眼疾加重了,如果不尽快接受治疗,她可能余生都得在黑暗中度过。”
“哦,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钱送她去医院进行手术。”
“但,其实,我是有办法为她治疗的。”
弗农愣了一下,问道:“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这意味着我们没能通过他给我们留下的考验。”
“我知道,但我觉得,考验失败,和一个女孩儿一生的眼睛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我现在不对她进行治疗,她余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光明。”
“你已经想好了么,海伦?”
“是的,我想好了。”
“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咦?”海伦很是疑惑地看着弗农。
“怎么了?”
“我很奇怪唉,其实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酝酿很久了,但我一直以为如果我对你说的话,你会劝阻我的。”
“劝阻你?哦,当然不会,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那就是我在阿里夫那里也会给人看病,但有些时候简单的药物和草药都没办法缓解他们的病情,所以我会在晚上偷偷潜入他们家,用光明术法给他们治疗。
就比如阿里夫那次,如果没有我帮他治疗,他早就死于伤口感染了。”
“你……”
“怎么了,很惊讶吧?”
“你早就不在乎考验了?”
“考验?去他妈的考验,我不可能允许那些可怜的人在我面前就这样痛苦地死去,尤其是在我拥有拯救他们能力的前提下!”
“看来,我们都失败了啊。”海伦笑道,“或许,这就是他一直都没有再来找我们的原因吧,在他眼里,我们都是没能通过考验的失败者。”
“应该是吧,但我没有后悔,这本来就是光明应该做的事,让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看到希望。”
……
“我怎么觉得是卡伦早就忘了有这两个光明宝宝的存在了呢?”
坐在车里,尼奥听了从收音机里播放出来的对面屋子里海伦和弗农的对话后忍不住说道。
阿尔弗雷德沉默不语,只是用手继续调试着车载收音机。
尼奥继续对阿尔弗雷德说道:“是吧,你也是这样认为吧,卡伦当初只是为了甩开这两个光明累赘,故意随手给他们布置了一个考验,只是为了打发走他们,对吧?”
“你还听么?”阿尔弗雷德问道。
“不听了,走,咱们下去吧。”
“好的。”阿尔弗雷德关闭了收音机,打开车门和尼奥一起走了下去。
“所以我觉得这个小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会一直表现得很得体,不管见到谁,然后转身就很得体地把人家给忘记了。
什么叫不使用信仰之力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这种烂大街的考验每个神教的神话故事里都多的是啊,也就这俩蠢货真的相信了。
唉,这种骗小孩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要我绝对没这个脸这样去糊弄别人。”
尼奥一边骂着一边推开了海伦和弗农家的门,
然后张开双臂,
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呼喊道:
“赞美光明,你们终于领悟了什么才是光明的真谛,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