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吧。”奋笔疾书的白衣少年顿了一下,眉眼低垂似是思量了片刻后方答道。
顾九微微点头,走近书案,一边将那磨好的墨汁倒进瓷瓶里,磨好的墨汁足够他用多日了,只是还是现磨现用的好。不过是这样研墨浪费时间,所以才她会先给他先磨一天的量给他,寡月每日都会答策论,写新文用墨量也挺大的。
她将那瓷瓶放在砚旁又走到寡月身旁,如今的寡月得靳氏书法之风骨,与南衣的字迹相比已是难辨真假了。
让他舍弃原来的字体,其实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吧,顾九暗自道。
少年收了笔,微微抬手以袖拭汗水,连着一年的调养,他的身体与往昔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他望着她笑了笑,又将自己的文章检查了一遍,也不知满意与否,微蹙着眉头。
南衣忌日那天夜里,那数尺坟头香焚雾绕,顾九一手执壶将那微凉的酒撒入土地……
耳边传来横笛凄凄如诉之声,她错愕的转身就瞧见那人远远的站在那里,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他微低着下颌,执横笛吹奏的姿势美的如同谪仙,广袖被风吹拂着,他披沥肩际的青丝被风吹得飞扬,顾九游离得目光越过他望向远方一野青黄,漫野的野菊开了……
凉风过处传来一股久违的泥土气息,还有野菊的馨香……
一曲终了,那热收了笛,从卫箕手中接过香炷,就着坟前还未烧的熄灭纸钱火,将香炷点燃,跪下,插入坟前的泥沙铜鼎之中。
卫箕抹了泪,又上前去扶寡月,寡月轻轻抬手道:“让我和他说说话。”
卫箕收回手看了一眼旁处的顾九,顾九点点头,带着卫簿与卫箕进了院落。
他跪坐在那处,唇边噙着浅淡的笑,只是笑,却没有说一句。
他一时茫然不知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亦不知那路有多么曲折……
璃王有心让天下人知晓轩城北路出了一个靳南衣,而他将要如何去化解这层层危机,将来的路比预料之中的更是荆棘满布。
他心生惧意,想过自己一人独赴京城,他不想带着顾九去冒险,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同顾九说,他若走的隐蔽,撇下了她,她定是恼他,再来个一辈子不理会他?
只是,这次的赴京,凶险未知,若是再同上次一样出了什么事情又当如何?
他想起顾九说过的话,无论什么都要一起去面对,他们都不能撇下另一方。
顾九是不会独子一人呆在江南的……
他在南衣的坟前坐了许久许久,从坟前爬起的时候,焚香已经烧尽了,烧着纸钱的火盆里只剩下一盆漆黑的灰碴。
他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跪得僵硬得膝盖,轻轻的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一手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游离的目深望了一眼远方连天的芳草。
光影子之中,他仿佛看到他们三人在那片草地上的情景。
一身白衣的女子提着竹篮踏着轻快的步子,时而躬身一手采下脚边的雏菊,时而朝他与南衣盈盈一望。
南衣就坐在那草丛之中的轮椅上,脸上带着亘古不变的浅淡温柔的微笑,阳光之下额间那抹朱砂鲜红似血,眼角眉梢皆是温柔的笑……
他站在南衣的身后,推着轮椅,朝着顾九的方向走去,草地里那几只野兔还是小小的个头……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的时候,惜时的少女就站在篱笆栏那里,与画面里的容颜略有改动,清丽的气息还在,只是无形之间两眉之中多了些许沉静,双目之中多了几分精明与坚毅……
经历的事情多了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慢慢强大起来,为时局所迫,如此身不由己。
九儿的那眉目越是沉静坚毅,他的心越是抽痛数分,强大,本是男人的事情……
阳光之中,他唇角微微扬起。
温柔的笑意让顾九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她踏着轻快的步子上前。
“你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对吗……”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脸就埋在了他的胸口,只是一年他长的好快,好高了,如今这样站着,他的下巴将将磕到她的脑袋。
顾九在女孩子中不算矮,而他在男子总已算高的了……
当然顾九还是在慢慢长的,争取能再长三年。
少年的身子怔动一瞬,他笑了笑,伸出手不安的搂上顾九的腰肢。
“不会……”
这一声似轻轻的叹息,被风声淹没,却也被顾九听清了……
她心中悸动,“嗯”了一声,又埋首在寡月胸前蹭了蹭。
这一蹭,寡月身子猛地一僵,随即脸滚烫滚烫起来……
“怎么了?”他的反应让顾九一惊,她抬起脸望向男子的脸,很轻易的寻到那抹霞红。
顾九心里暗笑着,又要贴上去,寡月猛地一颤,后退一步。
顾九眉头一皱,贝齿一咬,跟紧他的步伐。
“九儿!”某爆红着脸的人唤了一声,顾九在他面前停下。
他被顾九燃起的火扑腾燃烧着,而她还若无其事的学着霸道强势的样子步步紧逼,他心中懊恼更甚三分,他可是正常的男子啊,难道她就以为他不会有反应?或者,她有没有把他当男子看?
等稍稍平复下来寡月又在想,或许是九儿不懂男子……
顾九经寡月这么一唤便停下了,看着他胸前起伏,薄唇轻颤,双目微瞪,她心中也生了恼意。
“这么了,我靠近你都不愿意了?”顾九上前问道,一把搂住他的腰,“我就是要靠近你!”
寡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部,他脸爆红着神智都有些不轻了,意识受限,他的目光游离的落在顾九的唇上。
鲜红饱满而且晶莹亮泽,就向夏日里饱满水润的桃子……。
他大脑“嗡”的一声响,唇就这么覆了上去。
与那日雪地里的不同,这次她唇上的温度温暖却不灼热,他心中悸动更甚,伸出舌轻舐一下唇下的唇瓣……
顾九霎时睁大了眼眸。
他——
片刻后寡月反应过来才推开顾九,心中悸动更甚,顾九也好受不到哪里去,猛地松开搂着他腰的手,转过身去,袖子掩着唇,心中有悸动,还有丝丝懊恼……
这下好,初吻,是真真正正的没有了……
顾九心里有些发酸呢,还真是惹祸上身,还没有料到阴寡月会是这种人,看来男人都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与她见识到的不同,原来也……
寡月怔怔的望着正背向他的顾九,她白色的袖子正抵在她的唇的位置,他看不清却以为她在擦拭他留下的“印记”。
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火,他伸手想让她转身面向自己。
顾九被他突然大力的一带,转过身来面向她。
她不解的凝着他,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目里似有浓浓的哀伤感。
顾九抵在唇上的手被他大力握住,她挣扎着想收回,只听他浅声道:“不许擦。”
顾九骇了一跳,望着他颇有些苦笑不得,她不过是做出一个袖子抵着唇的动作而已,又没有动手擦唇。
“你很讨厌我?”少年突然离得她更近了些,顾九慌张的后退了数步。
他似很紧张也很在乎这个答案,紧跟上顾九的步伐。
“你……”顾九莫名的有些畏惧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未了解过他的,他不会是一只温润的羔羊……他的执念比谁都深,还有,他的强势也不知是与生俱来的还是慢慢养成的……
“你很怕我?”
他突然顿住步伐,目光沉郁凝着依旧在后退的顾九。
他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再也不上前一步了。
顾九愣住了,许久不曾回答他。
寡月滞了一会儿,凉风吹走了他先前的火热,他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偏头他朝她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微笑。
“进去吧。”
寡月竟是越过顾九沿着篱笆栏而去直向院门。
顾九呆愣住了,凝着白衣少年的背影,想开口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寡月快步行在前头,他只是以为顾九怕他,讨厌着他,方才他真的很害怕顾九说出一句:她怕他……
想到这里寡月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他与南衣不同,他一直知道。他们容貌相同,性格之中却有本质的差别,南衣是阳光般的存在,他若是顾九也会觉得南衣比他要好许多吧……可是他似阴寡月,从出生就背负着一门冤屈与盛衰荣辱的阴寡月……
胸中压抑的那股气血涌上喉头,他尝到一股腥咸,他强行运气压了下来。
顾九穿过长廊跟上了他的步伐,她心中懊恼不比他阴寡月的少。
还真是男儿薄幸!方吃了她的嘴,他就不想再看她一眼,若真真是吃干抹净之后,他又置她于何地?
转脸之间比之晚来天色过之而无不及。
阴寡月,她还真是从未懂过他!
顾九追了一段后径自的驻了脚,她做在长廊的廊侧木板上,凝着地面痴痴地发起呆来……
良久,她“噗”的一声冷笑出声。
是她的要求太高了,还是这个时空里根本不可能有一心一意的重情男子?
在她以为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在她以为这一年的相处,阴寡月正向着她的方向靠近的时候……
“愿我如心君如月,一生一代一双人——”
她大笑一声后穿过长廊朝着长廊外的房间而去。
她径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素白的绣鞋踏过门楹转身只见她掩了门,脊背种种的靠在门框上。
没有间歇“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一生一代一双人……”
她纤长的手捂住唇,痛苦的哭出声来。
是否一切都只是她不切实际的希冀罢了。
那人只消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所有的努力画上一个“零”。
她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她不要宝马香车,不要玲珑天下,只要他许她一生一代一双人,如是而已。
长廊外传来一声惊鸟的哀嘶。
顾九心一震,抹了泪,从地上站起,猛地拉开门,迈过门楹再瞧四下,并无一人,只闻有鸟儿展翅扑腾飞过廊檐的声音。
她长吁一口气后,身子一软,人竟然有些像泄气的皮球一般从门框上滑下,身心俱疲了吧……
许久之后,有风带来些许湿润的气息,夹杂着泥土与野菊的馨香。
她抬起微红的眼望了一眼远方的草地。
许久之后果然下起了雨,顾九心中微震,似乎以后的记忆里,每逢南衣的忌日,江南都会下雨……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天教心愿与身违……哈哈哈……”她将头触在膝盖上,无奈的笑了出声。
再抬眼的时候,那少年站在身前,手中多了一个药碗。
他凝着她浅浅道:“喝药……”
顾九不知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长廊外的阳光太过于刺眼,她瞧见他凤眼微红……
她兀自的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突然间觉得这药比哪次喝的都要苦。
她却是十分干脆的咽下,她终于能体会含笑饮鸩说不出的滋味。
寡月接过顾九手中空碗,一声不吭的离去。
他窸窣的步伐敲打在她的心上,她释然一笑,从今以后她不会苦心酿酒……
一直想着他改变,终不及他心甘情愿的为她改变……
——
深夜,长安的一处军营中。
从瞭望台到一处营帐,一个穿着士兵服装的男子挺直了脊背,一双眼却是四处打量着。
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过了,此处营帐里新来的将军姓“叶”,叫“叶风”本是江南“洛营”的人却在南越立了大功,单骑救了慕将军,一招砍下了尉迟廷的头颅!
这世上谁的身手能如此厉害?如今长安城中可是争相传送着他的事迹呢!
男人穿过有士兵站岗的地方,摸进无灯火昭明的暗处,又摸进那处主营,今夜来此,不为别的只为确定一下,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他了!
男人偷偷摸摸的摸进一片漆黑的营帐,捂住自己的鼻子用了迷香。
外营睡着的一个近卫立马止住了辗转反侧,沉沉的睡去。
男人安心的弃了迷香朝着营帐内部的床榻走去。
他微低着身子,轻手轻脚,将将走近床榻准备掀开那被子,银光闪过,一把利刃就抵住他的脖子。
男人震了一下,一双眸子锁定在黑夜之中看不清身影面容的那位“将军”脸上。
“是谁派你来的!”那人冷冷的问道。
声音虽冷却让男人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
“夜、夜风!”他唤了出声,这是他带大的孩子,这声音他足足听了十多年了,又怎么会听错呢?
夜风凝着黑暗中来人的脸,又不确定的道:“郁叔?”
“是。”男人情难自已的唤道。
一时间火光燃起,那外营的近卫已点着蜡烛从外营外走进来。
“将军何事?!”那人一脸慌张的问道。
夜风望向他钳制着的人,的确是郁叔!
他朝那近卫说道:“无碍,放下蜡烛,你去休息吧。”他收了匕首,放开郁叔。
近卫错愕了一瞬,复低头道:“是,将军。”
那人放下蜡烛走出内营。
“还真是小主!”青年欢喜道,随即眉目又沉了下来,“小主如何进了军营?”
还不待夜风作答,郁叔便笑道:“能入长安又在军营之中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形势也对小主有利。”
夜风微微颔首道:“郁叔如今我站在慕长安这方,就等于站在了太子这方,可是我不会帮太子,我只会帮我自己。”
夜风说道。
郁叔点头,一拍夜风的肩膀:“小主大了,自有自己的计谋,郁叔全力支持,郁叔惭愧,直到现在还未达成小主心愿。”
说着青年跪地。
“郁叔请起,郁叔能养我教我,如同我父母……”
夜风还未说完便被郁叔打住了。
“小主休得这般说,郁倾照顾小主乃职责所在。”
夜风摇摇头,一撩衣袍跪地道:“孩儿无礼请亚父责罚。”
郁倾后退数步,沉静的眉目失了从容镇定之色。
“郁叔若是不认我为子,我便不起。”夜风咬牙道,低垂下头。
夜风心知郁叔深爱自己的母亲便授母亲临终之命,照顾他至今,从未后悔过。
他敬他,怜他才唤他“亚父”,若是郁倾,他当的起!
郁倾后退了数步,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亚父想我长跪,我便长跪着。”夜风说道,低垂下眉目。
郁倾一时间更加无措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唤了一声:“阑儿起来吧。”
夜风震了一下,没有料到郁倾会唤他阑儿,也确实,这个名字已快被他尘封了将近十余载了,只此一瞬也将他十余载的记忆掀开。
他是阑儿,正因他是阑儿,所以他不得想方设法的逆流而上,站往那权利高处。
这八万里山河如画……
他朝着青年深深叩首唤了一声:“亚父”后才从地上爬起。
夜风将那些忧伤的情绪驱逐出去,方柔声道:“我日夜繁复思索凡羽的话,觉得寡月也许没有遇难。”
郁倾不解的凝着夜风,问道:“那小主有何打算?”
夜风低下头,虚扶着郁倾坐下上了茶:“寡月那边我已派人四处留意,长安这边我也有加派人手去寻。”
郁倾点点头,又道:“小主如今在长安军营又有如何打算?”
“整治军旅!”夜风道,他微微勾唇,“亚父你也留下来吧。”
郁倾愣了片刻,他自是不敢拒绝夜风,方说道:“我一切听小主。”
夜风微微颔首,心中感激,道:“夜风将竭尽全力,夺回自己的东西……”
次日的长安校场,这是夜风第一次到校场来带兵。
从卯时的一场操练至辰时三刻,大筐大筐的馒头由两个士兵抬着,两个士兵发着,每人两个,抓一把酱菜。
这时候又有人给高台上的夜风端去早膳,一碗粥一碗米饭,一盘炒回锅肉,还有两个肉包子。
台下又士兵小声的嘀咕声,虽是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却也能让人猜到。
这是大雍的规定,凡五品以上将军的膳食都是如此,越高会越好。
夜风轻声对那端着膳食的士兵道:“拿走吧。”
那士兵愣了片刻,似有不解,却又不敢退下。
“退下吧。”夜风重复道。
那人这才端着那案盘退下了。
这时候台下校场的士兵望着台上的动静,都诧异的望着夜风。
夜风走下台,郁倾就跟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近卫也跟上来了。
夜风走向那校场,一手拿起两个馒头,一手又抓起一把酱菜。
他咬了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口酱菜。
校场上的士兵都停止了交头接耳,有猛吃馒头的士兵也停止了狼吞虎咽都望向夜风。
亟待夜风默默的吃完,接过身后近卫递来的毛巾与茶水。
士兵们愈加安静了。
夜风走向校场中间,他个子很高,不壮有些清瘦,却有股气质天成的威慑力,只消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竖然起敬,尤其是穿上一声铠甲后。
且听他浅淡的开口。
“从此以后,你们吃什么,将军营的吃什么,你们用什么,将军营的人用什么!”
对百姓的话,无需绕口,文字的意义在于传达,所有人都听得懂,便也足够。
他低沉得声音传来,士兵们眼神交流了一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个新来的将军要与他们同寝同食乎?
将士们以为这个醒来的五品将军不过是说得玩玩,可是不然,事实如此这个人做到了。
接下来得岁月里,他们见证了这个将军的不同,寅时刚过的时候他就会起床,卯时至辰时的时候同他们一起操练,辰时三刻与他们一起用餐,无论炎暑无论风雪……
他带的兵给附近的百姓修桥铺路,给农家种地收割,他带的兵从不虐人一份土地,他带的兵在长安城北立下了很好的口碑,等军营过年的时候,附近农舍的居民们提来的鸡鸭鱼肉羡煞了别的军营的将军们,于是乎,长安城中的军营有数个营帐纷纷效仿了起来!
等到了来年二月征兵的时候叶风将军的营前站满了人。
从长安城北的北营一直快排到了城门口,登基录名的老兵,登记了五天五夜。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是来报叶营的!”
营帐外传来一声虎声虎气的稚嫩深喉。
“小子,口齿倒是伶俐,你也不瞧瞧你几岁了!”
“虚龄八岁!能挑能扛!”孩童拍着胸脯答道。
“哼!小子说谎也不打草稿,你有没七岁还是个问题!”那小士兵笑道,又指着一旁的小木板道,“小子可认得那个牌子上面的字?”
那虎头小子,凑近那士兵指着的牌子仔细的瞧了瞧,只见几个醒目的大字。
他仔细的瞧了半天道:“字太多了,没看懂,我倒是认得那两个字。”
虎头小子指着那一列最首的牌子道:“征兵!”
“哟,还是个识字的!”郁倾从营帐内走来,朝那小子笑道。
“那当然,我二哥可是熟读百卷书册!我能不识字吗!”那虎头小子挺起胸膛说道。
郁倾眉头一动笑道:“我们营文官部正在招人,你哥可满了十二岁?”
虎头小子一愣,方理解那小士兵的意思,原来那牌子上写着的是:十二岁以下不在招募的范围内。
虎头小子算了算,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二哥虽过了十二岁,可是我二哥不会进来的!”
郁倾眉头一皱,随即大笑,走近了些摸了摸那虎头小子的头道:“为什么?”
“因为我进不去,我二哥也进不去,我们三兄弟是一起的!我大哥刚入新兵营,我二哥也去了,就没人照顾我了!”虎头小子说道。
郁倾愣了会儿,又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大哥既能入营,就不会没人照顾你,若你二哥乃读书人定是要报效朝廷的,如今军中却文官执笔数位,正是大好机会,你也不想你二哥错过了吧?你大哥和二哥都入了营,自然不会把你留在外头了。”
“真的?”小孩眨巴着眼睛道。
“当然真的。”郁倾拍着他的肩膀道,半晌,他蹲在他面前,“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大哥叫什么了吗?”
虎头孩子拍着胸部道:“我大哥李义安,二哥李庾信,我就是李昊天!”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老兵都笑了起来。
唯独郁倾摸着下巴,似作沉思状,忽地他笑道:“你将你二哥请来,我传人去找你大哥,你们军中团聚可好?”
“当然!叶营为民做事堪称长安军中典范,我就是来跟着叶将军保卫家国成为盖世大将军!”
李昊天这么一说大伙儿又笑开了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盖世大将军?
郁倾望着李昊天笑道:“这也是你二哥说的?”
李昊天挠了挠头道:“你,你怎么又知道?”
------题外话------
这三兄弟参见本文卷一第53章。
晚上有个人物关系表会出来。
十一点,或者零点审核通过后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