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将顾九扶到二楼,这一路吹了点风,顾九觉得清醒了许多。
紫砂瞧着主子眼神清明了些,忙道:“主子,我去给您打点热水来。”
还不待顾九同意,紫砂已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
绘着荷花的古意屏风之后,水烟轻拢,醉酒的女子已将近完全清醒了,温热的水渗入肌肤,她喟叹了一下,全身的每一处肌肤都无比的舒适,无比的愉悦。
她想在浴桶里多泡一会儿,反正天气正热着,如此多泡一会儿也不会怎样吧。
她还没有收到消息,不清楚寡月是否已平安抵达京城,也不知道夜帝是否给让他留在京城,只是算算日子今日也该是要到了。
也希望一切功德圆满,不会出什么差池。
许久,她从浴桶里站起,擦干身子,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袍,随意一披。
湿漉漉的头发被她弄到脑后,她走到一处方桌处,夹起一锦盒里的香料,放在蜡烛上点燃,又将点燃的香料,扔进铜质香炉中。
这是花溪县特产的香料,是寡月给她捎来的,听说能助眠,隔断时间燃着对身体是有些好处的。
顾九边在手上摸了些精油,边揉自己的额头,末了,又将剩下的精油涂在自己的瘸腿上,时轻时重地揉按起来。
这精油也是他以往在长安闲暇的时候给顾九调制的,她试用过一段时间,因为是他做的所以喜欢的紧,也不想放着浪费了,他说了还会给她做的。
待精油的药效渗入肌肤里,顾九才躺下。
七月下旬了,白日里天气还是很热,到了晚上的时候天气转凉,若是就这般睡下,肯定是要感上风寒的。
顾九将薄毯展开,盖在身上,这样盖着又觉得些燥热。
这个时候,也确实是难过的。
——
从花溪县运往长安的粮草也着实是在路上耽搁了数日。
浩浩荡荡地队伍从东城门绕至北城门,从长安北城门入军营。
这一队人马脸上都有疲倦之色,想起三日前将渡黄河的时候就遇到了埋伏。
还好洛营的派出了大军相互,粮草没有损失,倒是牺牲了一些将士。
寡月是不会再允许自己受伤了的,为了顾九,他要好好活着。
粮草队伍,穿过城北,直往长安北营而去。
“诸位就先行在北营将就一夜,明日等候上头吩咐吧。”一个北营的驻守将军说道,他鹰厉的目扫了眼众人,又将目光落在寡月身上。
寡月低垂着眉目,心中清楚这人意欲何为。
如今的兵部和军营,当是大部分都是当今太子的人。而“靳南衣”得罪过太子妃,所以那人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至于“杀人灭口”,他量他也不敢。
一个驻守北营的将军,区区正五品,靳南衣现在虽为外官,也是翰林正四品。
况且,太子也不想就这么与靳公结仇吧,靳南衣再不受待见,如今也是靳公长孙,靳公虽在朝中无位,太子就算权势滔天也不会无缘无故想去得罪的。
寡月不甚在意随着众人进了营帐,万石的粮食已送到北营,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心人想做手脚,便也无济于事了。
洛营的人与兵部户部的人都清点过数量,也检查过粮草。
他知晓睡上一觉,等着次日的皇上召见。
“主子,您要洗漱吗?我去给您打热水去。”小易瞧了眼主子说道。
寡月颔首,小易出营帐的时候,寡月瞧了一眼一旁打理床铺的宁远道:“宁远你陪着小易去。”
宁远放下手中的事,跟着小易出去了。
萧肃抱着剑站在一旁,凝着寡月,淡声道:“主子,我今日守着,你安心睡。”
萧肃是个聪慧的,什么事便是一眼看穿,一语道破。
太子的人不会杀了“靳南衣”,却指不定会生些什么事情来。
寡月自是相信萧肃的,有萧肃在他也能安心许多,因为粮草的原因,这一连赶了半个月的路,他们骑马而一部分士兵是步行,所以行的并不快。
小易和宁远打了两桶热水来,四人分了草草的洗漱了,寡月也累了,安置着歇息了。
听着榻上主子浅浅的呼吸,小易给宁远使了个眼色,道:“你累了,便早些去睡,我守一会儿,再唤醒萧大哥。”
宁远点点头,向着一旁的床榻走去。
夜里是萧肃守着,他抱着剑,披着一件衣服去营帐外转了转。
正巧就瞧见一个黑影闪过,他眉头一动跟了上去。
见那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往一个地方而却。萧肃眼一眯,认出了那地方是放粮草的营帐,几个时辰前他跟着粮车来过的。
那黑衣人手极快,从一旁军营里燃着的篝火取出一跟燃着的火把,就要往粮草营扔去。
萧肃骇了一跳,心道若是太子的人,也万不可真的这番做的,这粮草是关乎大雍驻守西凉的十多万人的性命,他岂能如此轻贱的将它们付之一炬!
萧肃身形一闪,忙挡住那人面前,同时以剑鞘击掉那人手中的火把,火把被击掉,在地上滚了滚,因为是蘸着猪油的不容易熄灭。
那黑衣人眸光一凝,踏步走向那火把,一脚将那火把踢进营帐。萧肃眸光一寒,一抬脚,将那火把反脚朝着黑衣人踢去。
那黑衣人没有料到萧肃这么临空起身,那火把直直地朝着他飞来,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那火把就要朝他脑袋瓜子飞来,黑衣人只好用手去挡。
“兹……”的一声火烧到了皮肤,他喑哑的叫了一声。
这时候驻守的士兵已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
“是谁?”一个士兵吼了一声,那黑衣人瞧见了那士兵,赶紧离开了。
萧肃反应快去追,追了几里路不见那人身影,再回去的时候瞧见许多人都醒了。
北营的,和洛营的人都站在外头,阴寡月也披了一件褙子出来。
见萧肃回来了,北营的几个将军忙上前去问。
“人没抓到,瞧见长相没有?”
一个将军冷声问道。
萧肃皱眉,他们北营的不去抓人,他回来了还这般质问他?
萧肃摇头,凝着寡月道:“主子,那人要烧粮草,没有得逞,主子快回去休息吧。”
这时候徐远忙上前来道:“既然是有惊无险大家求休息吧,这粮草营就请诸位将军再加派些人手,毕竟这是要支援前线的粮草,可马虎不得。”
徐远这般一说,那几个将军警惕了一下,毕竟这粮草都送到了他们这儿,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虽然靳南衣会被罚,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寡月被小易扶着再进营帐,还好他睡的不沉,若是睡沉了被唤醒,便是几天都睡不好了。
萧肃跟了进来,朝着寡月道:“主子,您有事情要问我吗?”
寡月颔首,凝着萧肃道:“若不是营中人他怎知晓这粮草营的位置?”
如此一说萧肃与小易骇了一跳。
“罢了,都去歇息吧。”寡月柔声道。
既然今夜已惊动了众人,那人也不会再来了的。
倒是徐远的一句话,明显是有意帮他,这么一说,别人是否会将洛营与靳南衣放在一起,毕竟靳南衣是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
然,靳南衣科举入仕又与璃王脱不了干系,那么洛营是否又会被看成是璃王这边的?
果然北营中立马有人影闪了出去,直往城南而去。
“璃王两次下江南,果然是和那洛营的联系上了,那洛战枫占着江南一方,自是以为天高皇帝远什么事都轮不上他,所以才生了与璃王勾结之意的!”那黑袍人对着一眉目如狐的青年说道。
那青年面色苍白,似久病初愈之态。
那黑袍人见青年似有疑惑,忙上前一步道:“主子,那洛营的少将军要娶杨国公的长孙女,便是为了拉拢势力,那……那杨国公那边?”
青年的目光一黯,搁在书案上的手猛地握紧。
若是璃王得四大国公之一相助,又坐拥江南兵力,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太子登基后,若是璃王要反,也不一定是太子能完胜,最终的可能……便是,隔江对峙,大雍分南北之势,而且,若是等璃王的势力在江南完全发展起来,不一定不能颠覆太子。
这样的结果……
青年眉头深皱,苍白的手将杯盏握得粉碎,璃王、洛营、不可不防,虽然如今没有证据佐证璃王与洛营一定有联系。
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退下吧,盯紧了洛营在京城的动向,那个少将军那里,杨国公府都得派人盯紧了!”
璃王府自然不在话下。
那黑袍人领了命令后退下了。
青年的脸色阴沉了许久才缓和了下来。
次日的早朝,夜帝听说靳南衣真的将万石的粮草给运了来,微讶间有些龙颜大悦。
还听说各地效仿花溪县治蝗有功,更是让夜帝心头的烦心事情散尽了!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夜帝还夜夜梦见满天的蝗虫入梦而来,然后是这里的安抚使唠叨,那里的安抚使继续唠叨。
夜帝是头疼无比,这一听什么蝗虫也治理的差不多了,那个如今急需的军饷也有了着落。
听着上前来的安抚使讲着“花溪县大放群鸡治蝗”的故事。
夜帝竟是当堂大笑了起来,众臣子也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好他个靳南衣!没想到还真是个人才,经史子集能教授,县尹也当的百姓皆知,还能治瘟疫,传上来见朕!”
夜帝的话音将落,就听到安雨翎唤了一声:“传靳南衣——”
乾元殿外的太监重复了一遍。
殿外的三品大臣中的萧槿眉头一皱,他果然不需要她的帮助,她不知是该替他觉得欣喜,还是为自己感到讽刺。
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一个终身都不可能完成的梦……
她该说他是运气太好了,还是有实力?
站在正中门前等候皇上传召的寡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运气,都源自九儿……
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顾九,他的成长,他的将来。
“快些吧,靳大人,您能回来咱家替您高兴呢。”
寡月已记不清何时见过这个老太监了,不过宫闱深深锁人心,却能有一个替他高兴的人,他不是不感动的。
那老太监领着他从正中门走到乾元殿,接着又由高他官阶许多的总管大人领着他进殿。
寡月余光瞥了一眼那总管大人,呼吸窒了一下,是他啊……
那个去花溪县传圣旨的总管大人。
寡月见那总管朝他勾唇一笑,只觉得一滴冷汗从背心滴落到了腰间……
寡月快步进殿,走至殿心,忙跪地,行了极礼。
“微臣靳南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帝方才被那鸡吃蝗虫的事情给逗乐了,现在余笑不止。
“靳爱卿啊,平身吧。”
寡月被“靳爱卿”三个字劈了一下一般,跪在地上石化了,他非朝中三品以上又如何能唤爱卿?
这皇上是想讽刺他?还是真高兴?
朝堂中也有许多官员怔在了当场。
“微臣……谢主隆恩……”
惊讶于寡月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夜帝是怎么想的怎样,他不能错失良机。
“靳南衣,你即立功便回京吧,不过……”
寡月屏住呼吸,听着夜帝继续说下去。
夜帝想了想,又道:“朕记得有几个空缺职位来着……”
这夜帝一句话说也不说完,寡月没急,倒是一些大臣都听着急死了。
“夏卿那里好像走了一个侍郎吧,不如靳大人去填上!”
什么?
圣上如此一说,群臣都议论了起来。
一个翰林四品,还任过外官的人直接进了兵部?!
兵部尚书又称夏卿,所以夜帝在朝堂上直呼夏卿。
这一吩咐倒是有人无所谓,有人面色难看的要命!
晋候久不来潮,如今一上早朝就听了这么一个消息!活生生的是刺激。
他手下司岳人进兵部三年都只混了一个员外郎,如今好不容易赶上了那侍郎告老怀乡,可以填上去来了,却被这皇上一道口谕指给了靳南衣!
于寡月万万都没有想到夜帝会这么随口一说,就赏了他一个兵部侍郎!
这皇上的心思,真不是能猜的?
当初不过是因着一份祭文就将他贬到了花溪县里,这会儿一时龙颜大悦又赏他一个三品侍郎。
站在夜帝身后的安雨翎上前轻声询问道:“圣上,您当真要赏靳大人?”
安雨翎柔声问着,音色里无情无绪。
夜帝眉头一挑,凝着下头众位大臣神情各异的脸,不禁想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眉头一皱,他是圣上想要赐个官几时要看臣子的脸色了?
虽如今外戚之势强盛,可朝中有皇后和太子在便有慕氏之支撑,晋候嫡女又贵为太子妃,便是笼络了晋候,谁说他夜帝临于架空状态。况,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他收回成命,岂不是失信于人?
夜帝皱眉道:“众卿家无异议,便由靳大人去兵部就任吧。”
禀德十二年科举入翰林的学子,短短一年就出翰林,进兵部,是任谁都想不到的殊荣,而且这靳南衣,也才年十八吧?
安雨翎听此,又见寡月没有动作,以为他高兴的忘形了,忙道:“还不叩谢圣恩?”
寡月早就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思前想后隐隐不安,年少而位居高位,如慕长安,如萧桢,如萧槿;的确很是有的,可是,他与他们不同,慕家的势力在现在堪比当年之阴氏,萧家更是大家,他们或有父辈在朝为官,或有姑母入宫为后,父亲又贵为国舅……
而靳南衣,什么都没有。他已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若是一朝升至兵部侍郎,岂不是又要惹众人之非议了?
官场,不要太露锋芒,除非有人有保护你的能力。
如今的靳南衣,没有庇护着他的势力。
“父皇……”
还不待寡月沉思着如何开口拒绝,一个清脆地声音从殿前响起,接着听到几声车轮的吱呀声。
众人都望向兀自转动着轮椅轮子的少年。
夜帝心一紧,凝眉问道:“璃王何事要禀?”
卿泓凝着高座上的夜帝,未看一旁的靳南衣一眼,直言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百官皆怔,望向璃王卿泓,若靳南衣是璃王的人,璃王又如何不要自己的人渗入兵部?
太子和晋候也顿时生出疑惑来。
璃王丝毫没有在意一旁大臣们的目光,兀自道:“往昔兵部三品以上官员都需到兵部任职三年以上,靳南衣未曾接手过兵部事务,又如何有此能力胜任此职务?”
实是因为:兵部之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靳南衣根本就无法胜任。
况,靳南衣若是进了兵部,太子、晋候的人又如何肯让他久活?就算他是靳公庶长孙,也是命将休矣。
前几日那个告老还乡的兵部侍郎不就是死于回乡途中。兵部的秘密太多,没有人能善终!
靳南衣若是进得兵部,无人相护,只有一个下场,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入狱再死。
璃王这般一说,部分大臣觉得有理。
寡月至今时才重新审视起璃王卿泓,本以为寻常人之性命于皇家之人,便是轻贱如草芥,也想不到这朝堂之中,唯有璃王能为他的长远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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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点40后还有一章,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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