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西魔域依托黑暗挺拔的弗迈隆山脉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殿的钢铁殿堂上,那端坐在魔兽浮雕剑形石椅上的魔王阿魔离正对站在魔殿上的十几个魔兵大发雷霆。
天刚蒙蒙亮之时,摩天大殿上方突有一团云雾黑气席卷而过,那黑气在天空中停留片刻,抛下一凌魔,之后穿过高耸的弗迈隆山脉,消失在无人知晓的大平流荒原。
这凌魔摔落在大摩天之前,他的身体坚硬如铁,除了因震荡而吐出一丝鲜血外,未能受得任何伤害。这个凌魔正是魔城卡尔加纳的主人迈若林德莫。伫立在摩天大殿两边的魔兵发现了他,待到摩天大殿的大门开放后将他架上魔殿。
这时,一翼魔从弗迈隆山脉的南方匆匆飞来,他降落在魔殿前,走上大殿,单膝而跪,向阿魔离禀告道:“阿魔离大人,已经确认出,那魔使奥托莱斯正是魔城之主迈若林德莫所杀,非但如此,他还杀死了你派出的两位前去负责搜查他的绝魔使者。”
眼下迈若林德莫正昏昏沉沉,几位将他带上来的古魔并不知道这个从天空掉落的人就是迈若林德莫,他躺在大殿昏暗的大地上,脸被头颅遮住,阿魔离虽见过他几面,也不能光靠一个普通凌魔的背面判别出他是谁。听到迈若林德莫杀死同胞的消息,他顿时勃然大怒。
“将他捉回来,送往加塞罗交给万魔罗葬大人处置,刻不容缓!”阿魔离以魔族语高声大喝。
话音刚刚从钢铁殿堂传出,弗迈隆山脉的南方忽又有几个翼魔惊慌失措飞来,他们匆匆奔上大殿。
“万魔罗葬大人!不!阿魔离大人。”他们跪在殿前,其中一个翼魔抱头惊恐地语无伦次地诉说,“要出大事了,天要崩下来,洪水泛滥,火山爆发,大地皲裂,灾难降临,我们四处躲藏,没有藏身之所,四处逃窜,可仍是终究难以逃脱死亡的厄运。”
“何方来的愚蠢小魔?竟在此散布谣言!”阿魔离愤声喝道。
“不!阿魔离大人。”另外一个跪在黑石地板上的翼魔说,“我们怎敢在您面前散布谣言,我们的家乡遭到了人类的袭击,他们从大地之下而来,挎着尖利的大刀长戈与那些恐怖的银弓飞矢,带着我们加塞罗的火山兵工厂从没制造过的面具,穿着一身明光闪亮的铠甲,他们卑鄙而下流,在昨夜在噩梦般的黑暗里,他们趁着我们陷入沉睡而发动进攻,并放出竞坛黑牢内的人类渣滓,带着他们一起向地下潜逃而去,他们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是专门来屠戮我们大魔族之人的。”
“对,是恶鬼,没错,他们就是恶鬼!并且是饥饿得已经十几天都没有食到鲜肉的疯狂恶鬼。”另一个翼魔恐惧又心酸地比划。
“人类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大魔域中,他们的所有,当然除了苟活下来的所谓天国以及其他一些鼠胆小国,在这之外,羽界已被我大魔域的雄威彻底征服,他们现在只能抱头鼠窜,为了他们所谓的情感而失声痛哭,或者沦为我们大魔族脚掌之下的仆人,他们有何本事来讨伐我们大魔族?这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阿魔离高声道。
这时,魔殿之外又有几十个翼魔连续降至,一个看起来有见地的翼魔从容地穿过拱形钢铁巨门走到大殿上。
“阿魔离大人!”他半跪而下道:“昨夜,是的,就在昨夜,一些弱小的人类趁黑夜我们不备之时攻入了神圣的大轮回山,将万魔竞坛内的人类渣滓救走,并杀死了不可尽数的大魔族同胞,就连魔主大人也不知被带到了哪里,大轮回山内的魔族同胞已怒不可遏,还请阿魔离大人能够出动我大魔族的精锐魔军,给予这些罪无可恕的人渣们以最高的惩罚。”
“以最高的惩罚!”那跪地的翼魔咬牙切齿道,“那群恶鬼用利刃与箭矢将我们的同胞变得气息奄奄,让我们的家乡淌满鲜红的河水,我们就该让他们感受到同样的恐怖,我们要用高山上的卵形巨石将他们身体砸烂,将他们骨髓砸碎,然后找到他们生存的洞穴,燃起熊熊烈火,让他们的身子在光鲜的烈火中发出美味的焦灼味道,成为黑漆漆的焦炭,变作我们的极品佳肴,让他们不再因为拥有宝贝而骄傲,而自吹自擂,告诉他们那将是让他们沾染灭顶灾难的恶火,让他们成为沦亡的族落,让他们注定无家可归,成为大魔族强壮子民呼来唤去的奴仆!哈哈哈哈哈!让他们成为奴仆!”
殿外从魔城卡尔加纳方向沿着连绵的弗迈隆山脉腾飞而来的翼魔越来越多,他们各个皆向阿魔离说明大轮回山遭受人类袭击一事。
阿魔离大惊,攥紧拳头高声喝道:“我一定要将这群人类碾成碎骨……”
午时,葛努庭市内,所有七千多人全部都到达城里,城门被十几个身披兽皮的壮汉拉开,街道两旁已站满热烈欢迎他们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苍仑帕斯与亚灭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长老、奥维尔斯、莫托儿、白精灵兹塔贝忒与大个子破力紧随其后,抱着夏洛茜的奇维罗独自站成一排走在第三列,后面是长长的队伍。
一路欢呼后,他们到达葛努庭大殿前方的广场,所有人在此停步。
“众位同胞们!”苍仑帕斯站在高阶上向众人大喝,“纵使你们已经逃脱了魔窟暗地,但你们的家园已受到魔族侵占,你们无处可去,来到这里,就必须常驻于此,我苍仑帕斯与葛努庭的众位兄弟一向热情好客,愿意让你们这些来自各地的智慧勇敢之士融入我葛努庭的土地之中,愿各位能为葛努庭的繁荣做出你们的一份贡献。当然,这更是为你们今后的生存着想,如果不想留在这里,我会送你们出去,但因我力量有限,魔王肆虐,我并不能够保证你们的死活。”
“我葛努庭人怨恨****的王权统治,怨恨世袭的王朝更替,更怨恨空虚的形式主义,正因为如此,高瞻远瞩的普诺西隆及其先辈们才会带我们逃离人世,创建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非凡的自由国度。葛努庭的所有人,无论贫富贵贱,都是我们的家人兄弟,我们国家的所有人,一律没有阶级可言,没有尊卑之分,我们生活得激情而快乐,洒脱而坦然。”
“理所当然,你们若是留在这里,也全部都是我苍仑帕斯的兄弟,我葛努庭是一个整体,而不是属于某一个政权,某一个人,他是属于葛努庭的每一个兄弟,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你们留在这里,也当然能够享用葛努庭这个大家庭的所有一切。”
“葛努庭的勇士们不仅将我们救出幽暗魔窟,现在还以如此厚爱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闲散之人,这种恩情我们永世难报。”话音刚刚落下,广场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之声,“我们愿意留在这里,拼尽一切汗水为苍仑帕斯大人、为葛努庭效劳。”
“好!”苍仑帕斯大笑道,“众位人类中的杰出武者能够加入葛努庭,真是令我欣喜万分,今晚,我会在市外小丘所围阔地的地灵塔四周大摆酒席,并请出葛努庭所有杰出者和各位勇士以及各位同胞们一同为重获自由而赴宴狂欢,我将拿出在羽魔大战时期藏在地下现在已有两百年之久的酒水,今日众位人类同胞翩然而至,我就索性将其从这大殿内的黄金酒窖中取出,一同喝过这些精酿的陈年香酒,我们就全部都是葛努庭的兄弟了。”
众人听之,连连叫好。
“但现在。”苍仑帕斯接着大喝道,“你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番,不必担心,我已经在你们到来之前通知了市内我所有的子民兄弟,他们一向热情好客,你们只要在他们屋门前打声招呼,他们便会欣然接纳你们,包管你们的吃住。”
而后,苍仑帕斯大笑道:“但在此之前,你们也应叫他们把你们带到市中心的大澡堂中去洗个澡,换件像样的衣服,不瞒你们说,你们虽生得潇洒,但却因在万魔竞坛内没有干净的环境而惹上了魔族人的一身臭气,气味浓重得很,一路上我和你们在一起都是闭着鼻孔忍过来的。”
话罢,广场上顿时一片笑声。
待众人一个个散去,几十个侍女依然留在这里,她们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住所。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苍仑帕斯与她们一笑道,“你们这些女子也许太不习惯这里的环境,那就在大殿第二层的大屋中暂住吧。”
将众位侍女安顿好之后,苍仑帕斯与奥维尔斯和奇维罗等人一同走入大殿。苍仑帕斯知道所有人都已疲累,于是给奥维尔斯、长老、破力还有众人在三层大殿之中的顶层分配了大屋子,并送进食物,让他们休息,然后吩咐下人带他们去洗澡。而他与亚灭兹则带着奇维罗沿中心殿堂的侧门来到了苍仑帕斯的寝殿内。
苍仑帕斯的寝殿高大宽敞,两侧的通风窗形如玉盘,寝殿的最内部是一张大床,最中央是褐色靠椅与一张大桌子,剩余的地方皆是一些陈旧的摆设,比对于其他国家王者的寝殿,这看起来要简单很多。
苍仑帕斯让奇维罗将死去的夏洛茜放在他干净的大床上,然后走向正在床边整理床铺的奇维罗展开双臂笑道:“兄弟啊,我们真是好久不见,大哥有几日做梦会一直梦见过去我们五个去往南阿并在师父的教导下一起刻苦修行的场景,如今多年没见,我真的很想念你们啊。”
“大哥。”奇维罗转过身,给苍仑帕斯一个深沉的拥抱,而后,他松开他无精打采地说,“是啊,多少年没有再见到你们了。”
“听说你当上了西尔飒斯的大将军,却遭受到了西尔飒斯之王的诬陷。这可真是令人气愤。”亚灭兹上前说,“若是我的话,早该杀了那造谣生事的杂种,然后远走他乡,干么还要与他们做事!”
“先王希罗埃对我有再生之恩,我答应过他要全力辅佐他的儿子,只是现在,我恨不得一枪将西林斯那狗贼穿透。”奇维罗愤声道,“他违背他父亲教授于他的治国之理,做出勾结魔族残害子民的无耻之事,现在,还间接地害死了洛茜!”
“兄弟节哀。”苍仑帕斯低声告慰,“待会儿就将你的妻子葬了吧,我们会将她葬在地灵塔附近的小丘上,有地灵的庇护,她的魂灵定会得到净化远上天堂。”
奇维罗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望见洛茜死去的寂静之容,再次陷入了悲痛之中。
“我请问一句。”苍仑帕斯问,“那希罗埃身为西尔飒斯的王者,率领十数万冥洛军团雄狮,更有万夫莫敌之勇,他在年迈时也曾获得飒神恩赏的永恒生命,且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六纵之力,怎么可能死去将权位交给其懦弱的儿子呢?”
“死去,”奇维罗说,“这不过是个幌子,他是假死,他离开了这个故乡去另外一个地方罢了。”
“去另外一个地方?”亚灭兹错愕,“这个老头子倒是奇怪,不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好好当他的国王,去另外一个地方难道乞讨啊。”
“总有一些难以抗拒的理由让一些人选择或迫不得已离开家乡而四处奔波流浪。”奇维罗说,“他的理由与我当上西尔飒斯的将军一样,都是为了报答恩人的恩情。”
“你面对困难一向洒脱。”亚灭兹淡笑,“但当面对情感你便不能做到如此了,你应该早知道真正善良的付出应是不求任何回报,而要想求得回报,那便是出于利益,像这种恩情,我绝不会理睬。”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希罗埃当初帮助我的时候绝没有想过向我索取任何回报。”奇维罗回忆,“羽魔大战时期的开端,我还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在邪恶魔族人进攻西尔飒斯之时,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我那年轻漂亮的姐姐和所有亲人都被攻入羽陵城中的邪恶魔族残忍地杀死了,而唯我活了下来,只因那每天都与我在一起玩耍的善良姐姐在慌乱之中用身体将我挡在了一个恐怖魔族人只要掀开姐姐的尸体便能够发现我的木桶。”
“那时候,姐姐轻声告诉我:‘不要走出,我们是在躲猫猫。’于是我便惶恐得没有走出,在魔族人走后,我悲痛地从铁桶中跳了出来,可姐姐的身上早已鲜血淋漓。”奇维罗苦笑道,“现在姐姐善良而刚强的声音依然会环绕在我耳边,岁月流逝,只增不减!”
“在魔族人都离开之后,我准备逃出这里。可是谁料在羽陵城的角落之中依然残存着四处搜寻宝物的魔族人,他们发现了身在废墟之中的我。我逃呀逃,他们追呀追,恐怖的叫吼声令我眼泪直流,到底因为悲伤还是恐惧,我实在不清楚,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埋头奋力地奔跑。”
“就当那些魔族人拉着我的衣服将我拎起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那几个魔族人却在这时倒在地上。我睁开眼睛,看见前方的高大白马与白马上的一个老者,他是那样的慈祥和蔼,我从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时候如此侥幸地见到西尔飒斯的王者希罗埃,他救了我,还将我带上他所乘御的那匹羽陵马带回他的宫殿之中。”
“南阿这个地方,也是他告诉我要去的,他说‘女人是温暖而多情的,她们为了爱而生,为了爱而活,男人是坚毅而刚强的,他们必须心如烈火,志如苍穹,一个男人活在人世间,总要坚信些什么,守护些什么。’这句话感发了我,让我一路与你们相遇,披荆斩棘,翻过南阿之巅。”奇维罗说到这里,不禁怅然长叹道,“有时候,活得久了也是一种悲哀,活得越久,越会失去更多的东西,越会觉得自己真正能够守护得住的其实什么都没有。”
“是的,希罗埃对你有救命之恩,但即便如此,你也绝不能为了恩情而不顾自身自由。”苍仑帕斯说,“你看,我们兄弟五人,除了那魂魔劫雷斯现在不知身在何方,比对一番亚灭兹与我还有飒罗亚和你,你们两人虽身居高位,但却都遭到谋陷,弄得人鬼不是,哪有我们两个清闲,来到这自由之地,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管得着,也不用担心哪一天遭受哪个狗杂种的陷害,你以后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一定比你当那个西尔飒斯的将军强得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