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万道,薄暮的旭日晨光轻柔的铺洒在扬州城的每一片红砖绿瓦及楼阁飞檐之上,干道两旁店肆林立,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大早就离开听雨轩的庆小年就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他喜欢看这样的熙熙攘攘的场面,他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就连那些为了两文包子钱争的面红耳赤的客人和商贩,庆小年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洋溢的幸福。
庆小年却不能同他们一样,要务在身的他走进了位于干道北侧的临清书斋。
一进门,沉浊的书香墨气扑鼻而来。这时一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老板模样得人手里拿了本书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这位公子您需求什么?”
庆小年没着急答应,看了看体态肥臃的老板笑着调侃了起来:“都说读书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理应废寝忘食才对。只是老板你肚大腰圆膘肥体壮,这些圣人书莫不是真读进肚子里去了?”
老板嘿嘿一笑,羞涩道:“公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读书就如吃饭,善吃饭者长精神,不善吃饭者生疾病,这反着说不也是一道理吗?”
庆小年听后扬了扬眉,竟然还有些无言以对,轻笑道:“是不是吃饭我不知道,但是老板你这巧言善辩的本领倒是跟其他读书人没什么两样。”
“公子您见笑了。”
庆小年摆了摆手不在打趣,直言道:“听闻说这临清书斋有这扬州城最冒尖儿的纸墨,所以今天特地慕名而来想瞧一瞧。”
肥老板一听有生意上门笑道:“公子您真是好眼光,我们这的宣纸和徽墨那绝对是当地一等一的,跟我一样好的您是绝对找不出第二家,就这徽墨在方圆二百里内就只有我们临清书斋才有。”
说完肥老板得意的拿出一打宣纸和一块墨块摆到了庆小年面前。
庆小年上手捏了捏宣纸,果然跟在王府门前发现的那封信是同一张纸,又轻捻墨粉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气也与信件上的墨质吻合。遂掏出怀里的信封递到庆小年肥老板面前。
“老板你帮我看看这宣纸和这上年墨水是不是与你店里的这两样是同一种。”
肥老板接过庆小年手里的宣纸,也瞧了瞧嗅了嗅,思量了一会道:“没错,纸是上好的宣纸,墨也是上好的徽墨,只不过是不是从我们这儿临清书斋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这徽墨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在这方圆二百里内只有你你临清书斋才有?”
肥老板眼神坚定,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道:“对!就只有我们临清书斋才有,要想到别处去买这徽墨就得跑到离这扬州城二百多里外的徽州才行。”
庆小年问道:“那平常都是些什么人来买徽墨?“
肥老板答道:“这徽墨可不便宜,一般来买的基本都是些达官贵人土豪富绅这一种人,毕竟这一块就是五十两打底的价格可不是那些一穷二白的普通人所消受的起的。”
庆小年点了点头,徽墨的确是价格不菲,继续问道:“你卖这些货物可都有记录?”
“有,我这是小本经营,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三个妾都得靠我养,所以我这每一笔货物的进出我都有会做详细的记录,好拿钱开支不是。”
“那能否拿出来让我瞧瞧?”
这时肥老板面露难色,心想这人自从进了店就问东问西却没有买货的意思,还要看自己的账本动机十分可疑,迟疑道:“公子想要看账簿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庆小年一看肥老板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二话不说立马从袖口掏出了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拍在了徽墨上面,朗声道:“那你们这最好的一块徽墨给我抱起来,我一会拿走。”
肥老板见状喜出望外眼睛都看直了,但并没有着急去拿徽墨,猴精的继续问道:“那这余下的钱两......”
庆小年轻笑一声大手一挥:“不用找了!”
“哎哟这位爷,您可真是阔气,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把徽墨包起来!”
这下肥老板更是大喜过望,连称呼都从公子变成爷了,收起千两抖着一脸横肉就往柜台那走去,拿出一摞厚厚账簿递到了庆小年手里,然后又转身去包庆小年的千两徽墨了,先前沉甸的脚步也离奇般的轻快起来。
谁说这好文墨客就得是些些安贫乐道淡泊名利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眼前的肥老板不就是一个贪夫徇财的活鲜例子吗。
庆小年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去理会这些外事,打开账本翻阅了起来。
别看肥掌柜一身横肉肠肥脑满,记账时写的都是楷书,字迹工工整整隽秀有力,让人看了很难与这肥掌柜联想在一起,账目也是密密麻麻十分详细,这谁几号买的什么东西数量多少都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当然庆小年绝对不是来赏字的,直接翻到徽墨那一页详细的翻阅了起来,果然来买徽墨的都是些扬州城内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庆小年翻了足足有几页,突然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账簿上,买的比那些商贾的次数都多,一次就买四五十个,庆小年有些差异。
这时肥老板拿着一快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过来,谄笑道:“这位爷,您要的徽墨都包装好了。”
庆小年眉头微皱点了点头,指着账簿上的频繁出现的名字问道:“老板,这林富贵是什么人,他买这么多徽墨宣纸做什么用,买的还这么频繁。
老板答道:“他是个西域商人,经常来我这买徽墨和上好的宣纸带出关外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关外人,基本他每隔一个月就来采购一次,我这徽墨在关外更受欢迎,所以每次买的货量也比较大。”
庆小年思忖了一会,继续道:“那你是否知道这林富贵家住何处?”
老板不假思索回答道:“知道,他家就住在扬州城的最西边,门前栽了两颗桃树正值季节,现在去是格外的显眼,前阵子他那二婆娘生小娃我还去喝过酒。”
庆小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老板思忖一会,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看上去挺老实一人,也挺喜欢诗词字画,家中有几幅关外诗词挂在墙上我倒是挺喜欢,我说我出高价买他却不卖,还说是什么哪国皇帝写的,可宝贵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默默的收起了账簿又递回了肥老板手里,肥老板接过账簿放回了柜台。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庆小年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了,看了看装着徽墨的精品礼盒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连忙抓起盒子走到门口冲着车水马龙街上大喊:“公子,您的徽墨!”
...
到了扬州城西头,果然发现了肥老板嘴里所说的门前两颗樱花树。
阵风微拂,粉馨花瓣随风飘零碎了一地,恍如一场梦境。
庆小年感慨着这林富贵的名字虽然是俗气了点些,门前倒还颇有些闹事桃源的意境。
朝着樱花树走去,还未近门突然听到了青灰高墙内传来了一阵悲惨的嚎啕哭声。
庆小年皱了皱眉,一股不详之兆席卷而来不由的加快了轻灵的步伐,走的越近,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就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