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抬头,对上薄魇的目光,“属下想要的,尊主肯给吗?”
薄魇微微一怔,挑起眉梢,道:“你且先说说你想要什么,若是要本尊的命,本尊可不给。”
你不会答应的。邵轻再次垂下头,只是淡淡道:“属下恳请尊主将属下手腕上的缚魂子铃取下。燔”
“好。”薄魇似乎是想也不想便立即应了下来,对上邵轻错愕的目光,浅浅一笑,“取这东西,也是需要看时辰的,今晚迟些睡,本尊会命卫护法去叫你。”
这么好说话?邵轻倏地站起身来,伸手覆上薄魇的额头,有摸摸自己的,喃喃道:“没发烧呀。窠”
随后目光变得狐疑,“你不是薄魇吧?”
薄魇脸色一沉,咬牙道:“数大三,再不走,方才说的就不作数。一……”
第一个数字话音刚落下,眼前一晃,哪里还有邵轻的身影。
“跑的真快。”薄魇哭笑不得。
从殿内出来,邵轻还是不敢相信,薄魇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取下她手上的缚魂子铃。薄魇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与薄魇说了什么?”
邵轻刚回到院子里,任笑便迎了上来,大有一副邵轻乱说话就将她掐死的趋势。
“怎么,老子就是说了你的相好又怎么,还不能说了?”邵轻瞪着任笑,“老子现在就与你说清楚了,你与薄魇这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的。”
“……”任笑呆了一呆,很快便反应过来,冲邵轻的背影吼道:“格你老子的,老娘是你媳妇儿,不是你女儿,我没问你同不同意……喂,你倒是别转移话题啊,你还没与我说你去找薄魇说了什么呢。”
任笑不依不饶的追在身后,邵轻很是无奈,只好停下了步子,回过身看着她,“老子就骂他丫的不要脸老子不在搞大了老子媳妇儿的肚子又怎么了你们俩敢做还不让我说真话了不成?”
“我可没说不让你说真话。”任笑讪讪道,毕竟理亏,而且自己也确实给邵轻添麻烦了,“那做都做了,现在该怎么办?”
邵轻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任笑的脑门,“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缺心眼呢,既然都离开龙门了为何要回来,啊?都说胸大的女人没脑,你果真没脑。”
“喂,”任笑不乐意了,一挺胸脯,“你就是羡慕老娘胸大也不用说得这么含蓄吧!”
“羡慕你?”邵轻瞥了眼任笑的某一处,嗤笑一声,“你大不大与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罢了。行了,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吧。”
任笑:“……”
任笑看了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半响,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邵轻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呢。
邵轻回到房中,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环视房间一眼,恍然想起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房间应是林潇潇在用的,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她那只有胸没有脑子的媳妇儿带男人回来滚呢,那样她还要不要睡了。
“叩,叩。”
窗户突然响了两声,邵轻懒懒的看过去,不多时便见窗户被人打开,一个黑衣紧身的蒙面女子跳了进来。
清冷的月光照在女子曲线玲珑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的芳华,她整个人,就像那生长在万丈悬崖边缘的花朵,迎风自傲。
邵轻对女子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女子胸前,脑中蹦出一个念头:让任笑那婆娘过来看看,什么才叫大!
不过她一个成日动刀动枪的女子,这么大,真的方便吗?
脑海中浮现某种画面,邵轻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邵公子。”
女子走到邵轻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邵轻慌忙跳开,警惕的看着地上的女子,“有话好好说,不要跪来跪去的。”
若放在平时,别的人跪她,她大可以当做没看见,可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白白跪人的。
“求你,救救他。”
果然。
龙门第二刹啊,一个一向孤傲冷漠的女子,竟然为了魏程徽,来跪自己。
邵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这是他自己决定要跟着我回来送死的,我怎么救?”
“你一定有办法。”第二刹深不见底的目光紧盯着邵轻。
邵轻讪笑,“姑娘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我何德何能,在龙门中的地位还不如你呢。”
“可在尊主心目中,你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高,不是吗?”第二刹垂了眼眸,“若你去求尊主,他或许,会答应的。”
“你这又是何苦呢。”邵轻委实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个女子,魏程徽分明不爱她,甚至见了都要躲,她为何还要一厢情愿下去呢。
“我以为邵公子会明白我的。”第二刹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易地而处,若今日被关在牢里深受折磨的,是邵公子心底的那个人,邵公子还会这么冷静吗?”
邵轻其实很想说,她没有心,心里没人。不过她倒是脑子里藏着一个人。她的岚笙。
第二刹缓了语气,道:“邵公子若是答应了,我傅凝,下半辈子愿誓死追随公子。”
“别。”邵轻想也不想便拒绝,“我的媳妇儿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傅凝:“……”
“不过话又说回来,”邵轻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傅凝,“原来你的名字叫傅凝啊,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傅凝正欲开口,却顿住,飞快的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还请邵公子尽快想办法,用到我时,尽管开口。”
罢,没等邵轻说什么,身形一晃,从来时的路离开了。
邵轻无语,她有答应去就魏程徽吗?
委实不是她不想救,关键是她没办法救。再说了,她已经为了救魏程徽受过一次刑了,同样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做第二次。
上次是毁容,这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不知怎的,邵轻突然想起那日逐星派的步离掌门说的话,他说:“这锦囊,我建议等到邵姑娘决定离开龙门时,再拆吧。”
邵轻将贴身藏好的锦囊拿了出来,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发现这锦囊除了做工差一点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迟疑了一下,邵轻又将它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邵轻沉了小脸,气冲冲的跑过去,“你这婆娘又怎么……卫护法?”
卫护法面色讪讪,道:“尊主让你即刻到封印之地一趟,说是要履行下午的承诺。”
履行下午的承诺?
邵轻稍稍一想,很快便明白过来,看来他是真的要替自己取下缚魂子铃啊,“我知道了,走吧。”
待邵轻和卫护法离开后,另一个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了。
任笑倚在门边,神色晦暗不明。
龙门禁地,本就是极其阴冷的地方,在这寒冷的夜里,更加阴森诡异了。
石碑前,一抹红色的身影负手而立,张仰头望着石碑上的咒文,衣摆迎风而起,随意飘荡在身后,不知因何缘故远远的看过去,那人比起往日更加的孤傲冷艳。
“尊主,邵轻来了。”卫护法上前,恭敬的道了一声后,便识相退到了暗处。
薄魇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石碑上的咒文,似在对邵轻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道:“这是上面的咒文越来越浅了,看来,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啊。”
邵轻看了那石碑一眼,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光,试探的问:“尊主,这封印之地了,可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薄魇轻笑一声,回过身,似笑非笑道:“很好奇?”
邵轻面无表情,“嗯,很好奇。”
“本尊偏不告诉你。”
“……”
邵轻的面皮僵了一僵,强迫自己松开紧咬牙口,谄媚的笑道:“尊主,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什么?”薄魇反问。
邵轻翻了翻白眼,将袖子撩起,把手腕递到薄魇面前,“取下来。”
薄魇却没有动,垂眸看了眼邵轻手腕上的缚魂子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邵轻,为何这么急着,要取下这个东西?”<
“没有为什么。”邵轻道,“若是你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你大可不必,我这个人一无所有,所剩的也就那么丁点儿的信誉,我既答应为你效命,就自然不会食言。不过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说过只要我将凤珠带回,便将期限缩至三年,如今只剩两年半了。”
薄魇目光幽幽的看着邵轻,“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尊?”
“我只是想要自由。”邵轻道。
“自由?”薄魇笑的讽刺,微微仰头望着天际,叹道:“你可真会想,这东西,可是连本尊都没有啊。”
邵轻蹙眉不语,手依旧固执的伸在薄魇面前。她知道,今日若是让薄魇忽悠过去了,日后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缚魂子铃时常压制着她体内的血剑,进而也压制着她的灵力,不得不说,好几次发生的意外事件,都和缚魂子铃脱不了干系。
“也罢。”薄魇自嘲一笑,抬手,温润修长的手指在邵轻的手腕上轻点了几下,那缚魂子铃突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很快的,便自动脱落在薄魇的手心里。
邵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薄魇的掌心,她费了这么大力气都拿不下了的东西,薄魇就这么轻易的点几下,就脱落了,真是……让邵轻想骂娘啊。
薄魇看了邵轻一眼,从自己的手腕上将缚魂铃取下,连同缚魂子铃一同丢给邵轻,“这东西本尊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便赐予你吧。”
邵轻接过缚魂铃,眼珠轻转,淡定的收入袖袋中,道:“多谢尊主。”
“不用谢,这当做是,”薄魇沉吟了一下,随后勾唇一笑,“本尊搞大你媳妇儿肚子的补偿。”
邵轻:“……”她可不可以退回去?
两人一时无话,寂静的封印之地周围,只听得见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他对你可好?”
“你早知任笑怀孕了?”
两人同时问出一句话,而后双双一愣,又再度沉默下来,四目相望,却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薄魇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别处,淡淡道:“这龙门里,有什么事情是本尊不知道的?”
邵轻默了默,面色忽然变得凝重,“那任笑之事,你当如何解决?”
“你想本尊如何?”
“纸包不住火,龙门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属下是女子,而且任笑还是在属下外出时怀了孕,若是有心人抓住这个把柄,尊主是打算让属下死,还是让任笑与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死?”
薄魇眸光幽深,冷冷一笑,“阿轻,你这是在威胁我?”
邵轻面不改色道,“不改。”
“放眼整个龙门,也只有你敢这么与本尊说话。”薄魇声音微哑,“而你,你也不过是仗着……”
话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恢复一贯清冷无波的表情,冷声问道:“第二刹可是去找你了?”
“是。”知道瞒不过薄魇,邵轻也不隐瞒着,毕竟在龙门,也不是只有她一人知道傅凝喜欢魏程徽的。
“那你可想好要与本尊做什么交易了?”
邵轻一愣,狐疑的看着薄魇,“尊主的意思是,你可以放过鬼刹?”
“本尊要他的命做什么?”薄魇淡淡的瞥了邵轻一眼,“本尊这半辈子,手中沾染的鲜血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个解释,连薄魇自己的觉得牵强,他无法否认,终究还是对邵轻妥协了。
他可以对将自己养大成人的大长老之死无动于衷,可以对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药人的薄姬置之不理,却独独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关心,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
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恍然间想起了那晚任笑的话,她说:“尊主你是喜欢邵轻的吧。”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他不懂,他只知道的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便是对的。
邵轻双目一亮,“尊主你的意思是,可以放了鬼刹?”
“本尊何时这么说了?”薄魇优雅的抬了抬袖,睨了眼邵轻瞬间黯淡下来的双目,微微蹙眉,又道:“放了他,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本尊有条件。”
“什么条件?”邵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浑浑噩噩的回到院子,邵轻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呆呆的抬起头,便见任笑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邵轻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你给老娘从实招来,这么晚了薄魇叫你出去做什么?”
邵轻白了任笑一眼,“什么做什么,夜黑风高深更半夜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的能做什么?”
任笑嘴角一抽,“邵轻你的肚子里的油墨是街上的乞丐灌的吧?”
孤男寡男,亏她也敢说出来。
“你先别烦我,我心情不好着呢。”邵轻推开任笑,继续往前走。
“哟,邵公子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任笑自然不会放过糗邵轻的机会,当即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邵轻瞥了眼任笑,淡淡道:“都是快做娘的人了,你看看你这走姿,像话吗?”
“你别管我像不像话,你今夜若还想睡觉,便给老娘从实招来。”
邵轻走到左边坐下,到了别凉水喝下,呼出一口气,迟疑了一下,问道:“若你喜欢的人要娶别的女子,你当如何?”
任笑表情一滞,苦笑道:“我能怎么办?”
她喜欢的那个人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女子,唯一引以自傲的容貌也并不是倾国倾城无人能比,她能怎么办。
任笑反手关上房门,走到邵轻对面坐下,神色淡淡的看着邵轻,语气平淡无波,“说吧,什么时候?”
邵轻一愣,“什么什么时候?”
“少给我装傻,薄魇要娶你对不对,说吧,什么时候?”
邵轻面色微讪,目光闪躲开,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方才在封印之地的场景,他说:“放了他,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本尊有条件。”
她问:“什么条件?”
“嫁给本尊,做我龙门的尊主夫人。”
她能答应么?她可是有相公的人了啊,媳妇可以有两个,可这相公,却是万万只能有一个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对不起夜岚笙。
抿了抿唇,邵轻低低解释道:“龙门的第二刹,方才来求我救鬼刹,而薄魇说,若是想要他放了鬼刹,便要……”
邵轻没有再说下去,任笑已经明白过来了,脸色只是苍白了一下,神情却无恙,“你不必同我解释,我与他,只不过那一.夜的关系罢了。”
邵轻只是看着任笑,没有说话。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任笑自嘲的笑了笑,“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说得好听一些,我是虎头帮帮主的独生女儿,说的难听一些,我也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罢了,不干不净,又怎配肖想他呢。”
邵轻还是没有说话,紧盯着任笑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若是当真要救鬼刹,便答应了吧,这尊主夫人之位,横竖不是我,那为何不能是我相公呢,这总比薄姬来当的强,至少,日后我的孩子出世,不会有个虐.待他的后.娘。”
邵轻十分无语,狠狠的瞪了任笑一眼,才道:“你想太多了,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
“也对,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不夜城的城主呢。”任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你这都有两个媳妇了,要是连相公都有两个,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除了岚笙,其他都送你。”
“别,我可消受不起。”任笑说完,忽的面色一变,捂住了肚子。
邵轻敏锐的察觉到了任笑的异样,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任笑面色瞬间苍白如雪,“我,肚子疼。”
“我看看。”邵轻伸手搭上任笑的脉搏,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