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笙,抱抱我。”
夜岚笙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伸臂将拥住邵轻,紧紧的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亮了,邵轻才缓过情绪,推开夜岚笙,闷声道:“你背我回去。”
夜岚笙揉了揉邵轻的脑袋,看了眼天色,温和问道:“太阳快出来了,可要看一会儿日出在回去?窠”
“不许摸我的头。”邵轻抓住夜岚笙作恶的手,瞪眼,“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你到底是背还是不背。”
“我背。”他哪敢忤逆眼前这个姑奶奶呢。夜岚笙应着,正欲转过身蹲了下来,邵轻又不乐意了,瞪着夜岚笙的背,“你怎么这么听话呢。”
夜岚笙一愣,旋即浅浅的笑了,眼底潋滟着浅浅的流光,如沐春风一般,煞是好看,拉开邵轻的手,转身蹲下,温声道:“你先上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这回邵轻真的有些好奇了,立即乖乖的趴在了夜岚笙的背上,“我上来了,你快说。”
夜岚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轻,我只是听你一个人的话而已。”
“……”邵轻没有说话了,夜岚笙也不再多说什么,手臂用力将她的双腿往上提了提,脚步稳健的朝驿站的方向走去。日初出的橘黄色光芒笼罩在两人的背后,未来得及散去的晨雾折射着光芒将整个林子染上了一片光艳的色彩。
“岚笙,你怕不怕死?”邵轻突然问道。
夜岚笙微怔,旋即如实道:“怕。”
邵轻也不知道此时口腔中的滋味是酸涩还是甘甜,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夜岚笙的后脑勺,更加坚定了那个刚刚生起的那个想法。
胡思乱想间,听夜岚笙轻声问道:“阿轻,你怕死吗?”邵轻张了张嘴,正欲回答,只听夜岚笙又道:“别怕,你有我。”
此时的邵轻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方才明白,这是一句他许给她最沉重的诺言。
邵轻将下巴枕在夜岚笙的肩上,道:“骊歌和那猫妖还有黑衫寡妇三人,似乎朝京淮府去了,你说她们去哪里做什么?”
“不清楚。”夜岚笙道,“如今你更该关心的,似乎是那个与你容颜相似的女子。”
关于那个也自称名唤萧轻悦的女子,本着在一起就该坦诚的想法,夜岚笙早前已然坦诚与邵轻交代过,丝毫不隐瞒。当时邵轻还未在夜岚笙面前露出真容,遂邵轻便问他:“为何不觉得那个女子才是真的萧轻悦,而我却是假的呢?”
夜岚笙那时是这样回答她的:“你是不是萧轻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刻在自己心里的人是你。若你是,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我可以不要完美,但我追求真实。”
他的意思大概是,她可以不是萧轻悦,只要她是她自己,那便足够了。邵轻是这么理解的。
邵轻从回忆中走出,嗤笑道:“假货就是假货,再怎么装她也还是假的。就让她在逍遥快活一段时间,老子迟早收拾她。”
那个女人能拥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是拥有与她相同的灵力气息,但假的就永远都成不了真的,总有一天,她还是会露出马脚的。就算不露马脚,她也能寻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了她。
对于邵轻开口闭口就以“老子”自称,夜岚笙不愿去纠正了,也许这样的她,会让他觉得更加真实,而事实上她这样就很好,没必要刻意去改变什么,当然,没有男女之防这一点,还是需要纠正的,暂且慢慢来吧。夜岚笙暗暗摇了摇头,担心道:“若她以你的名义行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随她吧。”邵轻不以为然,在她眼中,最重要的关于夜岚笙这个人的一切,其次便是与薄魇的约定,只要不与这二者冲突,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对那些虚名其实并不在乎,萧轻悦行善走遍天下也好,杀人如狂得罪了天下也罢,如今我只是邵轻。况且,这天下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乱了又与我们何干。”
对于邵轻来说,反而是越乱越好。
夜岚笙低低的笑了,“对,天下不是你我的,乱了又如何。”
“对了,我有件事要与你说。”邵轻伸手环住了夜岚笙的脖子,轻轻的子啊他鬓边蹭了蹭,“等取了那两味药材,我便要回龙门了,到那时分开了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你可会喜新厌旧?”
薄魇只给了她四
个月不到的时间,她这次注定空手而归,等待他的不知是如何的惩罚呢。
听到邵轻要离开,回龙门去,回来薄魇身边,夜岚笙虽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是抿了抿薄唇,淡淡道:“新旧都是你。”
“今日是十五吧。”邵轻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暗暗摸了摸袖中被自己放的极好的瓷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风云会快要开始了,答应我,若我与萧重燕对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这次夜岚笙并没有答应,事实上攸关邵轻人身问题的事情,他都不会答应,只是淡淡道:“如你无恙。”
邵轻愣住,低声道:“你这般对我,若我日后身边没有你,可如何是好?”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人像夜岚笙这般细腻,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包容着各种坏情绪了。
两人回到驿站时,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夜漓香的骂声,是不是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邵轻从夜岚笙背上跳了下来,踮着脚尖轻啄了一下夜岚笙的唇,“似乎越来越想与你在一起了。”
说完,小跑了进去。
夜岚笙呆在原地,愣愣的抚着自己的唇瓣,笑意自唇边自眼底荡漾开来,笑容一霎惊艳了天地。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阿轻是想告诉他,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夜岚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望着邵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他的阿轻,明明是个说谎好手,却从来都不愿意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不愿骗他。
一个没有心的人,她可以有情绪,有感觉,却永远不会喜欢任何人。终其一生,亦是如此。
只是这样,便也够了。
有些小害羞的邵轻不敢回过头看夜岚笙,努力摆正了姿态,端了端脸上的面具,负手迈着虎步朝夜漓香的房间走去。
许家兄弟见邵轻回来,赶紧让到了一边,许知财松了一口气,关心的问道:“公子可有受伤?”
“多谢许大公子关心,在下无事。”邵轻冲许知财拱了拱手,看了一眼拧着眉头的许知富,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大步踏入房门。
云漠抱剑站在门口,犹如一尊屹立不懂的佛神,任由夜漓香骂什么,做什么,只要她不想着自.残或者踏出房门半步,都不理会。
“夜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邵轻闪身出现在云漠面前,一脚踢开了夜漓香甩过来的凳子,凳子被踢飞在夜漓香脚边,凳子在落在地应声破裂。
夜漓香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的指着邵轻,“你做什么,想吓死我啊。”
顿了顿,小跑到邵轻面前,问道:“可有抓住那贼人了?”
邵轻点了点头,“抓住了。”这个女人,自愈能力倒是挺强,这么快就缓和了过来,知道要报仇了。
“太好了!”夜漓香双目发亮,眼底浮现阴毒之色,往邵轻的身后看了两眼,“人呢?”
邵轻耸了耸肩,淡淡道:“我放走了。”
“什么?你竟敢!”夜漓香面皮瞬间扭曲,怒火往脑门上蹭,习惯性的抬起手就想朝邵轻的脸扇下去。
云漠大惊失色,正欲去拦,有人却先了他一步,擒住了夜漓香的手腕,声音似来自地狱般阴寒,“夜漓香,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的?”
“表,表哥。”夜漓香对上夜岚笙那似湛了冰的眼睛,害怕的倒退了一步。
邵轻却是一笑,抬手缓缓地,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夜岚笙的手,“两兄妹,不要这么较真,快些松开。”
“阿轻。”夜岚笙眸光微动,缓缓的松开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魏月零双手环胸,本身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来看戏的,见此一幕却有些疑惑了。在他的印象中,邵轻似乎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夜漓香不满夜岚笙为什么对邵轻是这个态度,对她这个表妹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一咬牙,又想先赏邵轻一巴掌,出了气再说。
“贱.人!”
然夜漓香的手刚刚抬起,夜岚笙面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夜漓香却蓦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后面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她制造出来的狼藉上,疼得尖叫连连。
“这邵氏无敌腿法许久没用了,连威力都降了不少。”邵
轻拍了拍手掌,收回脚,哼哼道:“想打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哪根大葱。”
许家兄弟:“……”
魏月零:“……”
夜岚笙没有去理会那杀猪般哭吼着的夜漓香,颇觉好笑的挑了挑好看的眉梢,执起邵轻的手,柔声问道:“可有伤到了?”
方才在外面看到邵轻动作利落的踢开了夜漓香砸过来的凳子,虽知道不会伤到,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去担心。
邵轻不悦的瞅了夜岚笙一眼,收回手,高傲的仰起脑袋,哼唧道:“雕虫小技罢了,你当老子这天下第二是吹出来的?”
众人:“……”
回过神来的云漠忍不住问道:“为何是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又是谁?”
魏月零和楚风,还有许家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邵轻,眼中都带着好奇,只有夜岚笙,整好以暇的看着邵轻,眼底满满的是宠溺的笑意。他的邵轻自诩天下第二,那么在她的脑子里,天下第一的,还能有谁?
邵轻无辜的眨了眨眼,“都看着我做什么,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一群男人站在堵在这里成什么样儿。”
许家兄弟收回目光,默默的转身离开。云漠和楚风也没有多留,识相的退了出去。
“啊!该死的邵轻,我要杀了你!”夜漓香疯了一般,挥动着鞭子朝邵轻扑了过来。夜岚笙正要挡,邵轻伸手将他往身后一拽,随后身形一闪出现在夜漓香的身后,用力的扯了她一下。
夜漓香前倾的身子顿住,甚至还没看清楚邵轻是怎么动的,手中的鞭子已然落在了邵轻的手中。
失去了武器,夜漓香惶恐了,“贱.人,将鞭子还给我!”
邵轻一派淡然的看着张牙舞爪的夜漓香,暗暗对体内的血剑道:“血剑,这姑娘她骂你是贱.人。”
血剑嗤笑,“少来,她明明实在骂你。”
邵轻继续道:“她骂我就等于骂你,不是吗?”
血剑:“……”
邵轻和夜漓香的对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魏月零看不下去了,直接抓过头顶上的豌豆儿,甩手砸了出去,力度不大不行刚刚好,将什么也不知道的夜漓香砸晕了过去。
邵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将撞得脑袋晕乎乎的豌豆儿捡了起来,同情道:“可怜的母豆儿,似乎你就不该醒来。”醒了随时随刻都会变成炮灰。
用过早饭后,几人同驿站买了两辆马车,让许家兄弟搭乘一辆,而另一辆,则用来放置晕倒的夜漓香。当然,这一切自是魏月零安排的,他已经受够和夜漓香那个疯女人在一起了。
因临近京淮府,官道算得上是热闹,路上有徒步行走的普通百姓,有抱剑带刀的江湖侠客,亦有乘坐华轿搭乘马车的达官贵人。
所谓冤家路窄,这话真真是一点儿都不错。邵轻等人除了驿站走上官道没多久,便遇见了凤阁的一行人。
曹安认出了驾着马车的楚风,对身旁的曹柏耳语了几句,曹柏无声的冷笑,放缓了马步,走进一旁的车厢,不至于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窗帘便被撩了起来。
看清那的脸,邵轻本打算放下窗帘,转念一想,传音让楚风靠近那辆马车。楚风不疑有他,下意识便听从了邵轻的话去做。
两辆马车很快就并排行驶在了一起,邵轻冲着对面马车上的女子勾唇一笑,如愿的见到萧重燕面色一白,立即放下了帘子。
邵轻得意的笑了笑,旋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邵轻何曾有过退让的时候,对方是萧重燕,就更加不能退让了。如今邵轻到时发现了一个乐趣,那边是出现在萧重燕面前,让她看着自己浑身不痛快!
孕妇情绪多动,对胎儿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不过那与她何干呢,萧重燕是她的仇人不说,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
“怎么了?”察觉到萧重燕的情绪有些异常,萧丛月懒懒的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萧重燕一眼。
萧重燕咬了咬下唇,低声问道:“月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萧丛月蹙眉,“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为何这么说?”他与萧重燕如何,总不至于迁怒到自己的孩子。
“你若想要他,为何总是不闻不问呢。”萧重燕
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一丝自嘲,“自我怀孕开始,你便愈发的对我不理不睬,我又怎能不胡思乱想呢。”
萧丛月凝着眉,静静的看着萧重燕,没有说话。
“月哥哥,”萧重燕抬起头,眼底含着泪,“你是不是忘不了她?当年之事你可是后悔了?”
萧丛月缓缓的合上了眼帘,没有回答,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她与夜岚笙在一起的一幕幕,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萧重燕见此,眼泪流了下来,眼底却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狠之色,搭在腿上的手狠狠的揪着衣服。
良久,萧丛月没有睁眼,淡淡道:“我不后悔。”
萧重燕一愣,旋即扭过头去,贝齿紧咬着下唇。只是不后悔,却并没有否认忘不了她,萧丛月啊萧丛月,我如此倾尽身心的待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另一边的马车上,邵轻完胜后,便命楚风加快了速度,走在了萧重燕前头。夜岚笙宠溺的看着邵轻,替她端了端脸上的面具,柔声道:“何必与她置气呢。”
魏月零抬起头,“对,萧重燕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值得与她置这种气,跑出去与她打一架,这才是你的风格。”
夜岚笙冷冷的扫了魏月零一眼,魏月零装作没有看到,很有义气的拍了拍小胸脯,继续道:“不要顾忌她是个孕妇,保得住是她幸运,保不住是她的命。对了,她似乎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若下不了手,可以与我说一声,我帮你捏死她。”
“不,”邵轻摇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插手。”
魏月零满腔热情瞬间被浇了个一干二净。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京淮府,同在的,在京淮府夜家也是有一处宅子的。再前往那处宅子之前,许家兄弟与邵轻等人告了辞。
“我们兄弟二人会在这京淮府停留一些时日,若几位公子有需要,只管来找我们。”许知财就下客栈地址后,便与许知富一同离去了。
几人来到宅子后,云漠将已经醒来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夜漓香扛了进去,楚风则与这里的管家着手安排起琐碎之事。
邵轻冲了个澡出来,远远的看见夜岚笙不知在和楚风云漠说着些什么,便没有去打扰他,叫上魏月零,打算出去走走。
邵轻将豌豆儿从魏月零头顶上拿下来,豌豆儿哭丧着脸,不依道:“豆儿也要去,豆儿也想出去玩玩。”
“你不许去。”邵轻屈指弹了豌豆儿的小脑袋一下,“你可是你家主子大人的武器,既然是武器,又怎么能离开主人呢。”
豌豆儿使劲儿的摇头,“主子大人现在不需要武器,豆儿不管,豆儿也要和你们一起出去玩。”
邵轻朝魏月零递了个眼色,魏月零会意,趁豌豆儿不备,指尖一条银紫色的光芒射出,如一条绳索一般将豌豆儿绑了起来。魏月零阴森森的笑了两声,将豌豆儿抓在手中,温声道:“豆子,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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