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的阴寒气息被他纳入体内,一遍接一遍地在经脉血肉轮转,将其用以淬体,直至完全消磨,才会继续引导周围池水下一缕的阴寒之气入体。
不阻挡阴寒之气,反而主动放任其入侵脏腑筋骨,这个过程显然难捱,与携带着浑身剑创跳入冰河是相同的感受,浸痛钻心刺骨。
即使慕离烽前一刻仍旧应对自如,但随着光阴的延长以及寒气的浓郁,也渐觉不堪忍受。
冷峻的脸庞浮现出一抹乌光。嘴唇在褪红润为僵白。每次吐纳从鼻翼喷出的不再是带着体温的热息,而是一口冻人的寒霜。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获得的益处也是十分可观。经过池水寒气的洗礼,筋骨变得更为密实坚韧。
肤肌仿佛经过长久打磨揉碾,能够承受更大外力的冲击,附着其的力量也直线跃升,至少是在以池水炼体前的两倍。
身体有幽莹光辉在衍生,不受控制地向外韵律散发,池面仿佛漂浮着半只黑茧,他整个人便被包裹在其。周围的荷叶也在照射变得忽明忽暗。
“这是……”见到慕离烽在呼吸之时,体内溢出幽光,而他所在的七级阶梯,以他为圆心的一丈范围内,池水仿佛被灼沸一般,“咕嘟嘟”地冒着成片的气泡,在场众人都震惊当场。
看慕离烽的模样,竟然在化血池水带来的痛苦影响之下修炼。
他们进入池之时,唯有专心致志地对抗阴寒池水带来的挤压与阴冷,尚且不曾跨越这第七层阶梯。而慕离烽非但未被池水迫回,反而在这等情况下吐纳修行……
这很邪性,众人十分清楚如今的冥府玄力稀薄,趋近于无,四处充斥着死魂气形成的雾霾,连驭空术也无法施展。
在冥府吐纳,百日内炼化的玄力甚至不外界一个时辰,化血池环境更为恶劣,若不量力而行,适时返回,池水会对身体造成真实的伤势。
因此,夏千瑾等人俱是满腹疑惑。在化血池采摘荷叶的半途驻足炼气,可谓费力百害,他若不是在哗众取宠,便是发现了百害的一利。
接引长老暂时未能看透他的目的,见夏千瑾等人目光有意无意地锁定在自己身,忍不住绷着脸咳嗽一声,在一旁干瞪眼,看向慕离烽的眼光显得十分不友善。
此时,慕离烽略微浮白的脸漠无表情,连续下行阶梯,来到化血池央,池水漫过头顶,身体潜入水面以下。
他的吐纳仍未停止,只是不再以口鼻,而是利用周身的表肤进行,毛孔舒张,池水成百千缕的寒气被他同时引入。经过之前近一刻光阴的适应,已可一次承受十丈范围池水的阴寒之气。
池面并未随着慕离烽沉至水下而平静,相反,在众人的注视,在他身影消失的池央,一个涡旋出现在水面。
涡旋起初不过人头大小,却在随着时间推移疾速增大,最末漫延至化血池边缘,池水全部激荡旋转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发出风雷呼啸之声。阶梯两旁的托山荷纷纷随之倾斜。
且众人目睹,池水在转动过程褪色,原本墨汁般幽黑而浓稠,此刻却已稀释为草木焚尽后的尘灰。
如今化血池唯独慕离烽一人,除他之外不会再有谁闹出这般动静。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混蛋次次不肯争先,却回回不得安分,非要造出些声势才肯罢休。”
夏千瑾摇首无奈叹气,目却带着稍许笑意与骄傲,一副管不住熊孩子的姐姐模样。
“小姐姐好生厉害,毫无根据地凭空猜测都能料,是与小哥哥心有灵犀么?”陆烟萝盯着躁动不安的池面惊叹,小脸满是敬佩慕羡。
“他如此做法必然有他的理由。”孟晴婉玉石般的眸子光采一闪,在思索慕离烽举止下的含义。
“是这化血池在变暖,还是魏爷的错觉?”魏行正感知到在化血池水色泽淡化的同时,之前那直入骨髓的阴寒在随之消失,不由惊咦出声。
“原来如此,这小子将池水的阴寒之气炼化或者利用,将之驱除,致使化血池水不再寒冷,变为溪流般的普通水液,不再具备令涉足者痛苦的能力。”
接引长老看出其端倪,只知池水被净化了,至于阴寒之气被用在何处,慕离烽又是怎样办到的,目前仍旧知之不详。
约一刻之后,池水终是平静下来,色泽已经彻底改变,不见一丝冷幽,而是澄澈通透。
四条阶梯由池沿铺入池心,水面的一级至至池底的十级历历在目,托山荷的梗部清晰可见。池央四条重合的十级阶梯,一道站姿笔直的黑影随着粼粼水光于众人眼前微微晃漾。
见到化血池面貌被整个改变,魏行正两人不禁抽了一口冷气。二人发觉与慕离烽接触渐深,愈发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这可是移魂宗用来考验弟子毅力的化血池,曾经有难以计数的弟子涉足其,都不见引发变故,之前七转通玄的的燕行健与李然也仅仅是在苦苦支撑后,抵达第八级阶梯。
而慕小子,直接将满池伤人的阴寒之水变作涓涓清泉,柔和而温顺,托山荷叶任凭采撷……当初在慕府头一遭见到之时,也不见他有出之处。
“哗啦!”
池央之底的黑影脚步挪展,伸臂折下身侧一株黄荷,擎举在顶,劈开水浪掠阶而,转瞬出现在池畔。肌肤一片漆黑的脸却挂着灿灿的笑容,浑身升腾着袅袅寒气。
在场众人察觉他身出现了一丝入池之前并不具备的寒冽气息,虽然修为并未提升,仍旧处在四转通玄境,身体却增加了一股被他压制着的力量。
“你怎样了……”夏千瑾见他肌肤发黑,只道了寒水阴毒,悬着芳心问道。
“安然无恙,而且神清气爽。”慕离烽扛着黄荷大步迈来,玄力鼓舞,浸透在衣衫的池水被点滴不存地震落。每踏出一步,脸乌黑便会褪去一成,来到三女面前时已还复白皙。
“总是胡来,你倒是神清气爽,若是有个好歹,只怕该有某位姑娘黯然神伤了。坦白从宽,在化血池获得多少好处?”
夏千瑾揪住他耳朵窃窃私语,暗示般的眼波不住往梦晴婉娇躯淌去。
慕离烽只当没有瞧见她的眼色,将黄荷换至另一只肩膀来扛,笑道:“某位姑娘可不够,某些姑娘最好。”
“你这人真是贪心鬼。”孟晴婉眸子幽幽地盯着他,对他的嘴贫有些领教,恼嗔道。
“小哥哥厉害到炸,连化血池都能降服,用的何种手段,传授与我。”陆烟萝提住他的袖口嘻嘻直笑,缠着要学本事。
“厉害个屁!”慕离烽正要拿之前那段说辞来搪塞,接引长老已经掠来,目光在慕离烽身扫了又扫,怒气冲冲地喝道:“能耐不小,连我移魂宗的化血池都敢毁,这账该怎么算,你可以选择一种死法!”
“长老,我二人可否改摘一张荷叶?”魏行正观察着接引长老的魂火色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认为呢?”被接引长老目光冷冷一瞥,魏行正与耿炎立即抹着冷汗悻悻闭嘴。
慕离烽还未开口,夏千瑾倩影一闪,平伸藕臂将他挡在背后,倒竖柳眉抢白道:“我不明白了,混蛋是招你还是惹你了,偏偏要与他针对?移魂宗已覆灭,此刻进行的也是最后一名弟子选拔,这化血池不毁也无用!”
接引长老长叹道:“外向丫头,无药可救!他可以不死,但有得必有失,他必须付出代价。”
慕离烽拽着夏千瑾香肩将她拨在一旁,踏步前道:“选择一种死法不必了。不该抵命的债我不会认,即使是前辈要出手。虽然化血池已无用,毁于我手却是事实,不知前辈要让我拿何物来换?”
接引长老直接将他提至身前,以魂念嘀咕几句,便一脚将他踹回,随即数个闪掠间身影消失在白桥之。
“这个狡诈的老家伙,他是不是为难你了?”夏千瑾见堂堂元池境的接引长老也会偷偷摸摸与人言语,愕然间难抑百爪挠心般的好,秋水盯着他的双眼,咄咄迫人。
“这……他的要求还真是让我为难。”慕离烽脸难得一红,闪烁其词,道:“不过燕行健与李然已先行半个时辰,当务之急是通过奈何桥,此事可往后再议。”
夏千瑾被他拒绝,怨恼地在他胸膛捶了一击,但慕离烽所言不差,而且这个混蛋不曾当场拒绝,可见接引长老并未强人所难。
“那选拔结束之后,必须向我和盘托出!”夏千瑾伸出晶莹如玉的小指勾了勾。
慕离烽扶额,汗颜道:“敢问姑娘芳龄,居然还信拉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夏千瑾恼怒,强行掰开他空闲的一只手将仪式完成,素手示威般在他眼前招摇,冷着眸子哼道:“你敢出尔反尔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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