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水确实很会办事儿,一会儿工夫就让人把那几间屋子收拾了出来。
赵永忠夫妇一直在自家堂屋里接待赵老爷子他们,这会儿听说屋子收拾好了,忙让赵三娘领着他们过去,打算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
赵永忠见赵三娘不把人往自己的院子里头领,反倒带头出了家门,心里就奇怪了,不禁低声问道:“三娘,不应该带去厢房吗?你这是要把人往哪儿领呀?”
“他们人太多,咱家地方小,安置不下来。只能安排他们去这条街的最西头,那里的屋子够敞亮,能够装得下他们那么多人。”
听了赵三娘的回答后,赵永忠想了想,不禁诧异道:“最西头的屋子……”
赵四娘家附近这一大块,几乎都是他们家的产业,赵永忠自然清楚,最西头一共有六间屋子,虽不像别处那样是二层高的小楼,没什么特色,可也盖得极为宽敞空阔、周正耐用,是不可多得的好屋子。
可问题是,那几间屋子是准备用来当仓库的呀!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里头空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根本没法儿住人呀!
“爹,你只管放心好了。方才我已经吩咐张管家,在屋子里头放置里好几套寝具,就连灶间里的家伙事儿都备齐了,暂住几天绝对没问题。”赵三娘胸有成竹道。
那几间屋子里赵四娘家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六间屋子一溜排开,从外面看起来甚是宽敞体面。
赵乔氏见了,心里头还是有些小满意的,不过她脸上却丝毫不显。一脸嫌弃的她赶紧进门转了一圈儿,她那张老脸就立刻拉了下来,这回她不用装了,是真的嫌弃了。
这些屋子里头,就只有其中两间各放着一张床,床上各铺着一床薄薄的被褥,看着就觉得冷。还有就是,最靠里的那间屋子里支着一张木桌,桌上放了几个粗瓷碗。
偌大的屋子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还了得,赵乔氏立刻就炸毛了,冲赵永忠吼道:“好哇,你的亲爹亲娘难得来你家一趟,你就是这么招待咱的?啊!”
不等赵永忠做声,赵三娘就快言快语道:“当年咱在老家,你们给咱的待遇不就是这样吗?大冬天的,咱想从公中支钱置办一条棉被御寒,你们不答应就算了,还骂咱不知好歹,狠狠奚落了一番。既然你们知好歹,那你们就该睡这样的床呀,怎么还口出怨言呢?再说这些家伙事儿,想当初……”
听着赵三娘翻旧账,赵乔氏脸上一阵不自在,不过她脸皮够厚,很快就打断赵三娘,强词夺理道:“过去的那些事儿就让它们过去好了,干啥还要拿出来说,显得多小家子气!要说咱就说眼下,你们这分明是富贵了就忘本了呀,连亲爹亲娘亲爷亲奶都不放在眼里了啊!你们这个些畜生,居然忘了亲恩,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不满意,那就滚!”赵三娘听到这儿,再也忍耐不住,悍然打断赵乔氏。
赵三娘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立刻就把事先安排在附近的十几个下人叫了进来,让他们赶紧把赵乔氏一行“请”出门去。
说起来,赵乔氏一行算上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加起来也有十个人,也不是说请就能请出去的,可那十几个下人个个生得膀大腰圆,他们请人就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瞬间就把赵乔氏一行给清空了出去。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三房居然敢如此嚣张!
尽管在来之前,赵乔氏就被赵老爷子耳提面命过一番,知道赵三娘绝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赵三娘竟然做得如此之绝,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她的亲爷亲奶给丢出了门去。她,她,她就不怕被别人骂不孝,被世人戳脊梁骨吗?
如果赵四娘还在,自然不会选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肯定会做好表面功夫,背地里却让赵乔氏他们有苦说不出。
可惜赵四娘不在,赵乔氏他们碰上的是赵三娘,赵三娘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说翻脸就翻脸,直接让他们没脸。
赵乔氏从未在三房手里吃过如此大亏,顿时恼火之极,立刻使出了她那老一套,满地撒泼打滚起来,口口声声诉说着赵永忠一家的不孝。
虽说已经开了春,可地上还很凉,看他娘在地上滚个不停,赵永忠心里头怪不落忍的,就想要上前去扶,却被赵三娘一把拦住了。
赵永忠见赵三娘一脸寒霜,不敢把自己的手强行抽出,只得软语相求道:“三娘……”
可无论赵永忠怎么求情,赵三娘丝毫不为所动,就站在那儿看赵乔氏唱大戏。
看着看着,就连姜氏也有些不忍心了,开口劝起了赵三娘。
“陆锦今年十六岁,她就快要成亲了。我大姐比陆锦还要大上一岁,要是她还在的话,也该嫁人了吧?”
面对爹娘的轮番劝说,赵三娘不置可否,反倒是慢悠悠地说起了赵二娘。
自从发家之后,赵永忠夫妇就千方百计地托人去燕京打听赵二娘的消息,可无论怎么打听,都始终无果。如今赵二娘就是赵永忠夫妇心中永远的痛,只要稍一提及,他们就会痛彻心扉,哪怕愚孝如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憎恶起那些始作俑者来。
这会儿,夫妇俩听赵三娘提起了苦命的大闺女,顿时歇了替赵乔氏求情的心思,两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得不说,赵乔氏虽已年过半百,可她依旧中气十足,哭嚎了半天,居然丝毫不显疲态。不过,她可能意识到自个儿就一个人,能量有限,就把肖氏和郑氏也拉了过来,三个老女人共唱一台戏。
赵乔氏婆媳仨这些个哭丧的不累,赵三娘这个看戏的都有些累了。
于是,赵三娘让下人搬来一套桌椅,拉着她爹娘坐下来接着看。
不光如此,喜欢凑趣的她还让下人端来清茶和瓜子,又是喝茶又是嗑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