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医馆开张,甭管生意好是不好,都得要庆贺一番,为此宋家特意摆了酒席。
宋家的饭菜酒水都是由赵四娘家的福源饭食和薯来宝提供的,要不然的话,赵永忠也不好意思让许家人来宋家吃饭。
福源饭食的饭菜都是些家常菜,不值几个钱,但里面鸡鸭鱼肉都有,摆桌席面也是很够看的。薯来宝里都是由廉价的番薯制成的吃食,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唯一适合摆上席面的也就只有番薯烧了。所谓番薯烧,就是用番薯酿成的烧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那也是酒不是?加上一坛子番薯烧,这桌菜要放在静海乡间已经是非常好的宴席了。
吃饭时,按照乡间习俗,分成了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由于宋老太太和谭氏上了年纪,不用太过避讳,便请她俩也坐在了男人这一桌上。
谭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就没能把豆腐坊办起来,她眼见家里入不敷出,便在家里的伙食上俭省了些。许家人已经好久没能吃上大荤了,今天算是开了次荤,吃得格外地心满意足。
现如今赵永忠在家里,一般都喝黄酒之类的低度酒,很少会喝烈酒。就是偶尔陪着姜宝胜喝两杯烈酒,那也是上好的纯粮酒,番薯烧这种不上档次的酒,他还是第一回喝。
席间,他喝了几杯番薯烧后,就有些酒意上头,平时话不多的他打开了话匣子。
赵永忠就问姜宝胜,你家医馆开这儿看来是不行,要不要换到间铺面,开在街口?
坐在另一桌上的赵三娘闻言,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也就是姜叔叔脾气好,要换别人早就呼她爹一脸了!哪有她爹这样子说话的?指着人家新开张的铺子就说不行,这嘴上就没有个把门儿的,尽说得罪人的话。
姜宝胜呵呵两声,笑着婉拒了。
他倒没有觉得赵永忠说的不对,事实上,他觉得赵永忠说的有理,自家这间医馆的选址确实有问题。可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提醒过自家闺女了,自家闺女却说不碍事儿,反正她也不指望靠医馆挣钱,只要开着就行,开哪儿不是开。
好吧,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啥了。再转念一想,不挣钱就不挣钱呗,反正自家铺子越开越多,赚的银钱也越来越多,家里也不缺医馆那点儿收益,自家闺女爱咋整就咋整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姜宝胜心里有数,可赵永忠不知道呀,今天尤其嘴大的他又劝道,还是换吧,反正这些铺面都是咱们两家的,换起来一点儿都不费事儿。
赵三娘听他爹这么说,嘴都快气歪了。
自己在家再三交待,做人要低调,要低调,蒙头发大财才是真的好。他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做出的事儿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没看见桌上坐着这么多许家人吗?你咋随随便便就当着外人的面儿,把自家的老底给泄了呢?
赵三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谭氏听了赵永忠的话后,心里立时就活动了起来。
先前她就在奇怪,姜家怎么敢把医馆开在这儿。不是说这儿不好,恰恰相反,在她看来,这儿很快就会兴旺起来,是开铺子的理想地方。她奇怪的是,这儿的租期那么短,他家就不怕契约到期后房东会撵他们走吗?就是不撵,主动权掌握在房东手里,房东八成要提高租金才肯续约吧。
听到这儿,她才明白,敢情他们两家就是这些铺面的房东,自然不必担心撵人或加租了,医馆才会想怎开就怎么开。
之前在静海的时候,许家主要和赵老爷子夫妇以及老赵家二房打交道,谭氏和三房赵永忠一家并不怎么熟。
在谭氏的印象里,赵永忠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经常听他娘的吩咐,扛着一大袋的土产给赵成蓝送来。赵成蓝收了东西,连口水都不给她三哥喝,就把人给打发走。遭遇如此冷待,赵永忠也不生气,下一次接着任劳任怨地送东西过来。
后来她听说赵永忠一家欠下了印子钱,被赶出了家门,还叹息了一声人善被人欺。
可没过多久,赵成蓝暗地里派人去赵永忠家开的铺子里使坏的事情就在镇上传开了,她这才知道赵永忠家居然做起了生意,所做的生意中还包括豆腐买卖。就在她想去进一步打听时,赵成蓝与人有私之事被揭露了出来。这下子,她不得不为保全自家的名声而殚精竭虑,再也没有工夫去打听赵永忠家如何了。
不久后,受赵成蓝的恶名所累,她家再也没脸在镇上待下去了,就搬去了府城,不再过问长乐镇一带的人和事。直到那一天,肖守安上门来抢她大闺女,她才再次见到了赵永忠一家。
那天,赵永忠夫妇见她和家人伤的不轻,就很热心地把他们送去了医馆。当时,詹家丫头也跟过去了。那丫头和她提过一嘴,说赵永忠一家就是她的东家。
那时她就在想,赵永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居然还做起了木器生意,可还没等她和赵永忠夫妇攀谈一二,他夫妇二人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直到刚才为止,她知道赵永忠家起来了,又是开吃食铺子,又是开木器坊,却万万不曾想到,这样老实没用的庄稼人居然能置下这么大一份儿家业。
所以说,她虽知道不少关于赵永忠家的事情,却也有限。要真论交情,她家和赵永忠一家还真没什么太大的交情。
不过还好,赵永忠一家发达了却没有看不起人,从这两次的相处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还是很热心肠,很乐于助人的。
于是谭氏就和赵永忠说,她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他答应将自家的铺面多租几年给他们许家。
赵永忠这个老好人,根本就不懂得拒绝,一听谭氏开口央求,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还说租金就看着给就行,都是亲戚,不计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