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红拨了安然的手机,居然关着机,又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接电话的不是她,而是秘书闵敏接的电话,报上姓名之后,闵敏笑道:“安总正在开会,可能要有一会儿,回头我让她回电话给你。”
等了一阵子,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安然的电话打了过来,笑道:“渐红,你今天找我?”
陆渐红埋怨道:“你啊,现在孩子不在身边了,你就放开手来干工作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工作,会累坏的。”
“别说我了,你工作起来不也是这样子?”安然笑道:“再说了,我是个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陆渐红怨气满怀地说,“看来我的关心是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安然哈哈笑道:“老公,别这么大的怨气嘛,只是从来不过问我的,现在突然这样,我很意外。不过,我很感动。这证明我在你的心目中还是很有位置的。”
陆渐红心头一跳,总觉得安然的话隐有所指,却不敢多说什么,道:“你这是什么话啊,我的心里没有你,还能有谁?”
“那倒也是啊。”安然笑了笑说,“最近工作还好吧?”
陆渐红从来没有和安然谈公事的习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觉得有许多话要说,这一阵子,他实在是太压抑了,便说了关于投资的事。
安然沉默了一下,说:“需要我发表一下意见吗?”
“求之不得。”陆渐红文绉绉地用着成语。
安然笑了一声,说:“根据你所说的情况,那个克什么的之所以突然间这样有恃无恐,我想,肯定是得到了某方面的暗示或者是承诺,我觉得她对这一次的投资很重视。冷处理一下吧,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放下电话,陆渐红陷入了沉思,安然的一句话无意中在他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某方面的暗示或者承诺,这个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不由再一次考虑起来。这个项目是周琦峰最初洽谈的,克劳斯蒂作为投资方,自己的条件在陆渐红这里碰了壁,肯定会去打通他这个环节。那么,克劳斯蒂是不是在他那里得到了什么承诺呢?
可是回头一想,也不大可能。因为高福海在周琦峰那里得到的答复是,坚决不降低土地价格。
很快到了摊牌的时间,这一次,高福海很慎重地参加了谈判,但还是于事无补,在与考察团一番交涉之后,对方在土地价格的问题上争锋相对,毫不退让,这也让谈判形成了僵局。无奈的是,周琦峰没有开出降低价格的口子,龙翔天那边也没有表态,陆渐红无助地看了高福海一眼,只好说:“克劳斯蒂小姐,土地价格是原则性问题,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借贵方的投资实现地域的经济发展,不可能在损害自身以及百姓利益的情况下接受投资,看来,我们只能说遗憾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陆渐红是带着一种悲怆情绪的,其实如果上层给他们一个价格底限,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惜这一次的项目本身就不是以投资为目的,而是一项政治斗争,所以项目本身是否成功就变得不再重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同时,陆渐红对龙翔天这个省委shu记追求的平衡之道也是心生怨言,你是真的不在乎这一笔投资,还是怕事情过激导致斗争的升级呢?
克劳斯蒂诧异了看了陆渐红一眼,她实在想不到下了最后通碟之后,陆渐红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的印象之中,陆渐红肯定会有所让步,然后她也会作出适当的让步,以求到达一个临界点,可是陆渐红却一口说死了,难道五十万每亩的土地价格真是对方的底线了?不对啊,前两天明明跟省长周琦峰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可以酌情降低土地价格的,说到底,她还是对我国的体制理解得不够深刻,像这种没有领导首肯随意降低土地价格,那犯的可是原则性的错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请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其实根本没有人打电话给克劳斯蒂,她原以为有周琦峰的答复会经过一番磋商,从而定下来这件事,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她必须问个明白。
走到卫生间,送上门,克劳斯蒂拨通了周琦峰的手机,道:“周省长,你方的谈判代表一口咬死了价格,看来这笔投资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了。”
“哦,是吗?”周琦峰心中暗喜,投资不成那才最好,淡淡道,“克劳斯蒂小姐,这个我恐怕帮不上忙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我是鞭长莫及,况且谈判对表是省委省政府认定的,他有着话语决定权,谁也不能干涉的。”
克劳斯蒂忽然之间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愤愤地挂上了电话,回到洽谈室,脸色难看得很,不过她还是显示出了良好的素质修养,道:“陆,我方是很有诚意投资的,我再问你一次,土地价格方面能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
陆渐红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强烈的投资愿望,可是,这个土地价格的问题实在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陆渐红不无遗憾地道:“罗斯,问题是相互的,也是双方的,降低土地价格,那么亩均税收的提高也是理所当然。”
克劳斯蒂沉默了一下,道:“陆,我只能说抱歉了。”
在作出这个决定的刹那间,克劳斯蒂和陆渐红都觉得可惜得很,高福海也是哑口无言。
陆渐红强笑着与克劳斯蒂握手,道:“这一次虽然没有达成投资协议,但是还是欢迎罗斯小姐常来中国,常来燕华。”
“我会的。”克劳斯蒂颇为伤感地说。
柏梅为双方翻译着,心里也觉得可惜得很,投资的失败,意味着她留在燕华的可能化为了泡影,看样子,又要和周伟潮聚少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