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谈下来,陆渐红对蒙城有了一个大体的印象,节奏缓慢,是他最深的感触,经济不发达的原因有很多方面,自然条件的恶劣固然是一个因素,但是思想僵化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而在谈到蒙城的社会秩序时,仗义执言的几乎没有,更多的是采取躲闪的态度。
从这一点陆渐红感觉到,即将在蒙城展开的行动将会受到很大的掣肘,起码不会被配合。
藏江的气候很奇特,在其他地方,夏季的七点多天已经有了些黑影,但是在蒙城却仍然是烈日当空,只有一点点的暮色,陆渐红在市委的招待所——富丽宾馆吃了晚餐后,让金海军把自己的秘书人选全部带进了富丽宾馆。
人选一共有六人,陆渐红在下午的时候便看过了他们的资料,都是本地人,年纪最小的二十七岁,最大的四十九岁,分别来自于市委办公厅和政研室。
六人陆续来到陆渐红就餐的包间,每人与陆渐红交流了五分钟,之后陆渐红留下了一位叫做次旦.阿里亚多的,他是市委办公厅秘书二处的一位副主任科员。让陆渐红注意到他的并不是他的能力——能力这玩意儿指望眼睛和耳朵仅凭一面也很难断定,而是因为他的工作简历。
他的简历很简单,工作三年,是六人中工作时间最短的。
次旦.阿里亚多完全没想到他会有六人之中脱颖而出,但是令陆渐红意外的是,次旦.阿里亚多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惊喜之色,陆渐红还以为他是在故作镇定,但是事实却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因为次旦.阿里亚多对于秘书一职根本就不热衷,甚至于显得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倒是让陆渐红对他产生了兴趣,要知道成为市委书记的贴身秘书,对于他的成长和进步是非常有利的。
让其他五人都离开,陆渐红和次旦.阿里亚多进行了对话,看着眼前的这位秘书,陆渐红道:“阿里亚多,看起来,你似乎并不情愿做我的秘书啊。”
次旦.阿里亚多保持着对陆渐红的尊敬,道:“陆书记,您误会了,我知道,能够成为您的秘书,对我是非常有利的,但是……蒙城的情况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陆渐红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您在蒙城经历的事情,或许在外界是个秘密,但是在蒙城市委市政府,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我听到一些言论,说您到蒙城来就是来复仇的。”次旦.阿里亚多的胆子很肥,一点顾忌都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做您的秘书,那是很吃亏的。”
陆渐红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惊讶和赞赏,像这种话并不是哪个人都有胆量说出来的,便笑了笑道:“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次旦.阿里亚多实话实说道。
陆渐红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暮色渐渐降临的蒙城,道:“蒙城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非常陌生,也非常吃惊,我真的不敢相信在我党的领导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我来了,认为是复仇也好,工作也罢,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一定要改变蒙城现在的面貌,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将要付出极其艰苦的努力和付出,甚至于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看了你的简历,年轻,又是蒙城本地人,所以我倒是很想问问你,想不想改变蒙城目前的状况,如果想,那么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次旦.阿里亚多看着陆渐红的后背,半晌才道:“您是领导,我只是个办事员,您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头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牺牲品,死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
陆渐红回过头,看着次旦.阿里亚多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秘书了,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次旦.阿里亚多的脸上微微显出一股悲伤之色,道:“我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妹妹也在去年去世了,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现在就可以进入角色。”
对于次旦.阿里亚多的雷厉风行,陆渐红颇为赞赏,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次旦.阿里亚多情绪上的波动,摆着手示意次旦.阿里亚多坐下来,道:“你似乎有伤心事。”
次旦.阿里亚多却是洒脱地一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渐红当然不会追问,笑了笑道:“这是我到蒙城来的第一天,走,陪我出去走走。”
次旦.阿里亚多瞄了一眼窗外渐渐发黑的天,忽然道:“陆书记,您没听说过过了晚上十点,就不能上街吗?”
陆渐红淡淡道:“听说了,怎么,你怕了?”
次旦.阿里亚多咧了咧嘴:“强将手下无弱兵,您这个市委书记都不怕,我作为您的下属要是怕了,岂非丢了您的脸?”
夜幕渐渐降临,走出市委大院,街灯虽然亮了,但是却显出一副冷清之意,小高警惕地跟在陆渐红的身后,其实他是不愿意陆渐红在这个时候出门的,不过他知道陆渐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所以只能暗暗戒备着。
正如金海军和次旦.阿里亚多所说的那样,虽然时间还没有到十点,但是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很多店铺都已经打烊。
陆渐红负手前行,事实上他此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目的,他知道,关于他的到来有很多议论,他就是要告诉那些议论者,我陆渐红既然敢来,就没有怕过什么,一来是给予一些人一些震慑,二来也是在向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证明他的态度,以期获得最大的支持。
正如陆渐红所想的那样,他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别人的眼睛,当不少人知道陆渐红选择在到蒙城的第一天晚上就出行的时候,确实是大吃一惊,只不过很多人的心态都不一样,有的人甚至希望能发生点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