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竹已经被石达转移走了,再次出来时,炎炎烈日下他却觉得浑身上下冷的如在冰窖。
这个石达,真是作死!
待他平复好心情,又匆匆赶去了懿馨珠宝店。
柳勉刚到店内,就听说轩辕珏带着颜玉清等人已去往云峰山了,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这一迟,很多事情都在微妙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这就是命,挡都挡不掉。
刘勉看了一眼他们走前留下的那封信笺,简单的几句话后面,跟着的是一份长长的珠宝物品清单,上面罗列着懿馨珠宝店里不下百件的珠宝首饰,说是将其全都要送到云峰山一处猎户的木屋外。
刘勉在扫了眼差已经不多空了大半的懿馨珠宝店,心里暗骂:这个石达还真是精明,选的不是店里的贵宝就是新款,可见是谋划已久了。只可怜了他那色厉内荏的爷爷,此时恐怕还蒙在谷里。
他冷眼留意颜玉清很久了,她看似柔弱可欺,无依无靠,实则多谋狠厉,部曲遍地。石达惹上这么一个人,只怕倒时不要阴沟里翻船,那些珠宝还没捂热,就要吐出来,连累了他们刘氏才好。
再想到那云峰山,刘勉就是一个激灵,他还是不要去的好:上次在上面兜兜转转,愣是鬼打墙般,怎么都下不来。明明是走了千遍万遍的路,此时都好像迷了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可抬眼往前一望,还是那近在咫尺,却永不到达的惊骇景象。
听闻那地方邪性的很,有时候进去很快就能出来,可有的时候,任你走多久,就是出不了那座山。
颜玉清一行这时正驾着的马车,去往那让刘勉心有余悸的云峰山路上。
浓雾缭绕的山中,翠鸟鸣啼。因阳光灼炙而逐渐清晰的山体,渐渐浮现了它原本的面貌。
“咦”,颜玉清在掀开车帘的刹那,忍不住出声。
这座离益州城门最近的云峰山,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中,比别的山不止矮了一头。它远远的屹立于益州城门外,像个侍卫,隐隐的守护着一方黎民。
不,不,不,不是侍卫,只是做了侍卫的样子。那矮矮胖胖的山体,怎么看都那么眼熟,像极了...
颜玉清心中一惊。
貔貅!
对,就是貔貅!
如美人遮面的云峰山,终于在快近午时的闷热中,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山体前方的凸起,朝向一边,正是貔貅的头。
轩辕珏看着一会时间脸上就诸多变化的颜玉清,不禁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颜玉清手撑下巴,往后靠了靠,凝神眺望云峰山:“这山有些古怪。”
轩辕珏抬首望去,不远处那座郁郁葱葱,他看了十几年的山,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既没秃也没动,它怎么就古怪了?
石达此时猫在云峰山脚的一户农家,看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后面跟着好多抬着箱子的部曲。那箱子把担肩的扁担都压的弯弯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石达满意的笑着搓了搓手,露出了一副垂涎欲滴的猥琐表情。
烈日杲杲,马车里更热了。
青竹敲下几块碎冰,放入白玉手瓮中递给颜玉清捧着。化成冰水的鎏金手盆里,薄荷叶散发着醍醐清凉的香气,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
派出山中探查的部曲回来了,递给颜玉清一个木簪:“在云峰山腰,一个种满草药的褐色木屋外,发现了这把奇楠沉香木簪。”
和颜玉清给净竹的一摸一样。
山脚下,轩辕珏跳下马车,马车外的温度陡然上升,让他忍不住贪恋,刚刚车里冰雪消融后的那一丝丝凉意。
地上冒着的热气,隔着锦履都把他的脚烫的生疼。轩辕珏打横抱起正准备下车的颜玉清,三两步后,就把她放在了出树荫下。
“嘶”青竹脚一落地的瞬间,就被滚烫的地面,灼的连连跳脚,有几个部曲抽抽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站在一旁抿着嘴巴。
却没留意到,一条头背黄绿色,两侧各有两条黑线纵纹的黑线乌梢蛇,正悄悄的朝着他们缓缓而来。
颜玉清昏昏沉沉的倚在山脚下的树边休憩,周围传来的闷热在遇到手里被冰镇过的水囊后,消散了不少。冰水滑过她灼热干燥的喉咙,沁凉舒爽,让她浑身上下为之一振。
咽下的冰水像一缕冽泉,顺着血液,输送到了颜玉清的全身各处,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
“嘶嘶”的声音,随着逐渐恢复的五感,传入了她的耳中。
循声望去,一条伸长丈许的黑蛇正盘旋在青竹脚下,“嘶嘶”的吐着又红又细的信子。
“蛇!”
颜玉清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青竹,尖叫起来。
这一叫,惊着了在搬箱子的部曲,也吓到了正在马车边,看着部曲搬箱子的青竹。
还没等青竹反应过来,颜玉清就发现,她背后好像有个凉凉粘粘的东西,碰了一下她的脖子。
好像是蛇!
她咽了口唾液,想叫又不敢叫,急的嗓子里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其他人都被青竹身边的蛇吸去了注意力,没看到颜玉清早已变青的脸。
轩辕珏站在她前面,指挥着部曲折了跟长长的树枝,把蛇一挑,甩到一边。
冰凉粘粘的感觉又碰了颜玉清一下,她怕极了,一动都不敢动,只轻轻的唤了声“太子”。
轩辕珏离她很近,闻声转过头,便看到颜玉清一张惨白的脸上冒着细小的汗珠。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紧绷,双手紧握,衣服如临大敌的模样。
腥风血雨,对战当场,都不见她眨一下眼睛,如今这样,到让轩辕珏越发的奇了。
“怎么了?”
“蛇”颜玉清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嘴巴都没动一下,只用眼珠子瞄了下自己右边的脖子处,冷汗涔涔。
轩辕珏轻声小翼的走到颜玉清身侧,温润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冰凉细腻的脖颈,受了粘腻的香汗阻滞的指尖,顿在脖颈弯处,久久不移。
这一刻,如仓皇一世禁锢在了冰封雪域,皑皑白雪中让人茫然无措。下一刻,轩辕珏嘴角勾起的邪魅弧度,就像烈日这在嫣红飞檐上反射过来的霞光,融化了冰雪,射入了她心。
颜玉清好奇的看了着邪魅别扭的轩辕珏,慢慢的,慢慢的,侧过头去。
竟是......
一根树枝!
勾住了颜玉清的衣袂,搭在她圆润白皙的肩膀,一端靠着她的脖子。
颜玉清顿松了一口气,随即狠狠的睨了一眼轩辕珏:“能不能不使坏吓我?!”
颜玉清娇声一出,削瘦的小脸因着生气,圆鼓鼓的。羞红的脸上,氤氲流转的黑漆星目,似嗔似怨,清丽娇艳媚从中生。
与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盈盈的假面相比,轩辕珏更喜欢此时的颜玉清,这才是个小姑娘应有的姿态嘛。平日里的温和疏离,老气横秋,举手投足见淡定自若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一点儿都不适合她!
就在轩辕珏还沉浸在颜玉清的一颦一笑中无法自拔时,颜玉清却发现这树这叶似有不对。
那深紫色的枝干上只长着零星几片树叶,上面布满了紫红色的弧形叶脉,一条条整齐的排列着,像极了一根根头发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叶子。举着树枝在轩辕珏面前晃了晃,疑惑道:“你见过这种叶子吗?”
轩辕珏循声望去,摇了摇头。
颜玉清又望了望四周,别的树都长的蓊蓊郁郁,枝繁叶茂,丝毫不见这种诡谲的迹象。
一抬抬珠宝箱已经陆陆续续的送往山中的木屋外,颜玉清起身同轩辕珏一起,也朝上走去。
越往里走,像刚刚那种紫红色叶脉的树就越多。树干也随之从深褐色变成了暗紫红。那些树上虫蚁不长,连鸟儿也没见一只。
“你们发没发现,这里好像听不见鸟啼了”,颜玉清警惕的环顾四周,往轩辕珏旁边靠了靠。
听颜玉清这么一说,同行的轩辕珏等人才发觉,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树林,安静的可怕。
周围除了大树和草丛,只有他们几人。不知何时,浓雾又慢慢的起来了,连草丛都变得若隐若现。
“其他人呢?”轩辕珏两只手握着剑,耳边只有几个人“嗒嗒”的脚步声。
“应该在前面。”旁边的部曲答。
那些先他们一步走的部曲,按道理此时应该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可现在前面一片白雾茫茫,哪能还能看见半点人影。
“啊”,有人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倒在白雾中,摸了半天才爬起身来,他拿着快石头,愤愤念叨:“什么东西,这么滑!”
颜玉清不由的往旁边一瞟,就一眼,之前因蛇和浓雾而引起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
那人刚准备抬手一丢,颜玉清赶紧冲了过去,“等一等。”
她一把抢过那个石头,有些不可抑止的颤抖,清丽明亮的眼眸因喜悦更显灵动。
“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