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风果然不负众望,救出了狱中的颜典。郑家三郎郑坚,在第二天去皇宫请安的路上,被受惊的马撞翻了车。后因街上人潮涌动现场混乱,郑坚趁乱混入了人群中逃走了。
有人把那头死了的马,放到了郑府门口,把那郑家的老夫人吓得一病不起。
郑家现在正四处查找是谁干的呢。
颜玉清轻轻合上信笺,闭眼凝思道,殷风,做得很好!郑坚的命暂且就先留着把。
那时颜玉清骤然听闻颜宣被抓,虽然诸事安排的妥当,但行为难免激进了些。还好有殷风把持。
他是个有分寸的。
又过了两天,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京城。
不知是不是郑贵妃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这两天就有旨下来,说益州要大兴土木,让崔家派三千部曲前去督工。
三千部曲,几乎倾尽崔家所有都未必够。没有了部曲保护的崔家,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毫无反击能力。
长夜过半,月明星稀,殷风在颜玉清的屋外敲了敲窗户,疾声道:“那郑氏简直丧心病狂,居然带着一千部曲连夜去了崔府。”
颜玉清满是睡意的脸上骤然清醒,咬牙切齿道:“以为崔氏的部曲都去了益州,崔家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了?那可是我外租家!”
遂吩咐殷风:“带上全部火雷,和一千部曲,我们杀进崔家去。”
说罢,便让殷风下去准备,半柱香之后,所有人前院集合。
姜女史给颜玉清换拿了套黑色胡服,颜玉清不满的看了看,指着旁边那套正红色的道:“就穿它。”
姜女史好言劝慰:“红色的胡服在夜间实在太过耀眼,姑娘穿着恐怕有危险。”
颜玉清却倔强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就穿这件!我要让他们郑氏的人都看仔细了,惹我们颜崔两氏是个什么下场。今天这一千部曲,全部都得给我留在崔家。”
颜玉清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交代了,刚开始先全力救出崔家老小,不得恋战。之后悉数退出府外,将崔府合围起来。
关门打狗!
火雷一个接着一个的丢入府内,砰砰的响声此起彼伏,落第开花。
被困在里面的郑氏族人和部曲,见还没开战,就哀鸿遍野,无心再战,纷纷想从门口逃出生天。
颜玉清哪里肯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红色的胡服映着她冷俏的容颜,绛红的朱唇在张合间,放佛开启了九幽深渊的大门:“点火,放箭。”
“你是何人?”颜玉清盯着他问道。
那人仰头威胁道:“我是郑弘微和郑贵妃的弟弟,我叫——”。
话还没说完,颜玉清垂手抬臂间,箭已在弦。“射箭”,话音刚落,那人已倒在血泊中。
后面的王氏部曲纷纷点火放箭,一盏茶时间,整个崔府悄无声息,死一般寂静。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证明刚才有人激烈的战斗过。
夜袭崔府的事就像是雨水滴入荷塘,过而无痕。郑氏自那晚吃了大亏后,总算是消停了两日。
颜玉清正在书房,看着这几日的绿松矿账目,就见崔王妃跑来书房,神神秘秘道:“轩辕珏下了个帖子,专门请你去太子府一聚。”
颜玉清接过章达递来的帖子,是一把白玉雕刻成的刀,刀柄处还刻了轩辕两个字。字帖拴在刀柄尾圈处,用行云流水的草书写着“有美赠刀,欣喜难忘。明日午后太子府会。”
这帖子怎么看起来更像是情书。颜玉清看罢,笑道:“代我跟你家太子说,如约而至。”
章达眉开眼笑的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翌日午后,颜玉清选了件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折襇裙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
那水影红穿在颜玉清身上,和春日盛开的芙蓉花一般潋滟炫目。一对灵动的葡萄耳坠,又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走吧”颜玉清拿着帖子去了太子府。
驶到一半时,就被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华丽马车挡在了后面。
这些都是京城大官和士族家的马车,怎么今日都聚在了这条街上?颜玉清颇感疑惑。
她掀起帘子向殷风道:“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间,殷风就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子府管事章达。
章达亲自驭了一辆乌金滚暗紫色卷边的马车,来到颜玉清车前,道:“姑娘先上我的车吧。”
颜玉清看了眼那车上高掣的“轩辕”大旗,笑着点头同意。
她可不敢在失信于轩辕珏后,又让他久等。
前面马车里的人,有些好奇的回头张望,就远远的见到一位分花约柳的女子进了太子的专属马车。
大家下车好奇的看向这辆乌金马车,更有胆大的喊到“里面坐的是哪位姑娘,让我等见上一见。”
颜玉清静静地坐在里面,一声也不敢出。她来见轩辕珏,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等颜玉清从车里下来时,才发现,原来之前看到的那些马车,都是要进太子府的。那个章达,也不是他说的顺路而已。
太子府里面已经宾客云集,轩辕珏这是想做什么?
颜玉清本以为轩辕珏下的帖是单独请她,要知道来这么多人,她是怎么也不会赴约的。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要不坐一会就走。颜玉清心下打定主意,就朝前厅走去。
轩辕珏正和一帮士族谈着“放飞自我,及时行乐。不待岁月空蹉跎,回首望一切皆成空。”
颜玉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这里年轻的士族郎君较多,也有一些是轩辕珏麾下的战将。
说话间,宁柒月同一众士族姑娘进了前厅,里面还有前不久见过的萧碧落。
大家见礼后,萧碧落问她襄阳一行发生的有趣的事。颜玉清绘声绘色的讲了她遇到了地龙,差点被沙土掩埋,后从古墓里爬出来的事。
大家正听的出神时,颜玉清拿出了她早就备下的绿松首饰,送给了在场的各位姑娘。
那些大族姑娘什么没见过,但听完刚刚颜玉清讲的故事后,再看这个从危险矿山带出来的东西,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
颜玉清还喜乐的告诉她们,柳氏金楼有着全京城顶尖的绿松,都是挑了矿里最好的,直接运往这边。
轩辕珏笑盈盈的看向颜玉清这边,见她无论何时都能眉飞色舞的讲着她的珠宝,还不忘给柳氏金楼打名气,觉得这样认真又执着的姑娘,十分的有趣。
颜玉清正在给那些姑娘试戴着首饰,就见轩辕珏朝这边走来。
待他看到颜玉清放在一旁的帖子时,眼中一沉。
那是他花了几天才雕出来的白玉刀,就被她这么随手一掷。
轩辕珏拿起帖子,小心仔细的取下了那把白玉刀,对身旁的章达吩咐道:“去把我的皮绳取来。”
轩辕珏接过章达递过来的金褐色皮绳,对颜玉清问道:“喜欢这条吗?”
颜玉清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新奇,但确实不太喜欢这个颜色,犹豫中,轩辕珏又拿出一条红色的皮绳问道:“这条呢?”
颜玉清眼前一亮,这是条纽花形状的皮绳,样子别致,颜色也靓丽,颜玉清心中十分欢喜,还没等她开口,轩辕珏就转身对章达道:“这这根了,其余的放回去吧。”
章达领命转身离开,轩辕珏将那把白玉刀系在了红皮绳上,对着颜玉清道:“转过身去。”
一条红皮绳系白玉刀项链,就这么戴在了颜玉清的玉颈上。
真是玉刀配美人,一样不可方物。
那些姑娘看着二人,开始悄悄耳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和宁柒月一样,记恨的。
宁柒月看见轩辕珏亲手给颜玉清带的项链,就觉得心像被人撕裂了一样,疼的连血都不会流了。
颜玉清懒得看那张怒极到已经扭曲的脸,悄悄转身朝外走去。
清水河上,有一凉亭,目对鱼鸟,水木明瑟。
一姑娘宛如立于水中,轻吟浅唱。兴起之时,翩翩玉足随乐而动,时快时慢,轻盈的穿梭在那碧水长廊之上。
颜玉清看到轩辕珏朝这边走来,停下脚步,道:“你又过来做什么,难道今天做的还不够?你找来这么多人,不就是想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吗。”
轩辕珏听到这话,哪里还能站的住。他上前拉过颜玉清,有些气急道:“我的心,难道你不知道?你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不过都是些个无关紧要之人。你为了他们跟我置气,值得吗?”
这哪里还是往日肃穆沉稳,姿雅卓伦的谢太子。
青竹站在一旁,怕二人纠缠太过,忙上前打岔:“姑娘是在这里用膳还是回府?”
“当然是用过晚膳再回。”轩辕珏不耐的替颜玉清挡了回去。
他看着颜玉清微蹙的眉头和抗拒的表情,哄着她道:“府外停满了马车,若是现在出去,不乘我的乌金马车,恐怕深夜都抵不达允王府。”
他这分明是早就谋划好的。
颜玉清气的一甩阔袖,哒哒的朝前厅走去。那摇曳的身姿下,木履落地声应和着飘扬而来的乐曲节奏,宛若一曲无骨风流之舞。
连生气都能这么妩媚,轩辕珏不由得看呆了。
章达在一旁忍住不敢笑,好久后,见轩辕珏缓过神来,才上前戏谑道:“太子若是舍不得,追上去便是。总归是在太子府,那王姑娘还能躲到哪里去。”
轩辕珏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又喃喃道:“难怪书中写‘自古多情空余恨’,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冒着傻气的轩辕珏,章达觉得爱情这东西,会降低人的智慧。
前厅里,已有佳肴酒酿鱼贯而入,颜玉清坐在萧碧落旁,问着萧衍的情况。
听闻北凉蠢蠢欲动,颜玉清嘱咐到,还是小心些为好。
就在大家交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轩辕珏的几个麾下将领起哄道:“今日难得一聚,让太子给我们舞一曲可好?”
轩辕珏一向冷傲难近,别说跳舞,就是笑容寻常都不易见,大家就是随口起个哄,不曾想轩辕珏还真答应了。惊得众人瞠目结舌,场面一度高涨到如煮沸的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