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杀令,潜伏在府州城内的天策卫力士们自从响应梁兴、投效刘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接到格杀令。
在接到这道格杀令之后,隐藏在城内的阁主立即对全城三十几个力士转发的同时,也与几个助手一起谋划起具体格杀折彦野的方案来。
而就在天策力士们准备筹划杀掉折彦野的时候,折彦野也正在思量如何对付刘行。
“我誓死不做今之孟德的走狗,谁愿意与刘都护去和谈谁便去。大不了你们谈好了,我带着兵马重归先祖故地、去跟邦泥定人抢地盘。”
折家的议事厅内,当几个拥护折可求的折家将在接到来自东峡关的最后通牒后开始动摇,劝说折可求开城和谈、免城中血流成河时,折彦野第一个站起来说出来反对的话来。
折可求见他如此说,侧目望向他,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城外是三千名神霄派的弟子,那是王文卿老儿飞升之前悉心调教、苦心经营出来的修道者中的精锐之仕。更有刘锜手下两千名熙河之兵在,我若不开城,你认为我等真能守得住城吗?”
闻听此问,折彦野道:“守不住城,大不了我们重归先祖故地去呀!何必一定要给那已经篡权谋朝之心昭然天下的刘行去做走狗?”
见他这样说,一员老将轻轻拍打了一下桌子、侧头也瞪向了折彦野后说道:“跟邦泥定国争夺先祖故地。你认为单凭我们这些人马,能打得过李家人吗?如果真能的话,何必等到今日呢?”
说话这人名叫折可大。虽不是折家嫡传、却也是折彦野的堂叔。
看堂叔这样说,折彦野心底里也很清楚以折家现在这点兵马真要是去和西夏人争夺生存之地,那是败多胜少的事。
因为自从折家在唐朝归顺中原、听封受用以来,首先在党项人之中已经失去了民心基础。折家军如果想要回到先祖故地去跟西夏李家争夺土地,首先就没有了百姓做依托。
其次是兵力上,西夏号称四十万强军。累年以来,大宋朝多次倾尽天下之兵。最多也只是能将西夏人打出本土、却无力灭夏。
虽然这几年西夏国力渐微、无力再轻易举兵来攻宋。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几万折家军想打败几十万的西夏兵。除非折家将里也有如现在已有了“河东战神”之名刘行一般的旷世奇才。不然,只能看做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之举。
然而折彦野十分清楚他所定亲、所喜欢的杨凌儿那个哥哥杨沂中,现在已经成为了刘行麾下与岳飞、张扬、万亚飞齐名的四大猛将之一。
他更是打探到消息说杨凌儿现在每日跟随在刘行身旁,名义上学医、实际上刘行却在每日都对杨凌儿软磨硬泡地进行的感情攻势。
这是什么?这是多妻之恨呀!人生大仇。杀父多妻首当其重。折彦野无法想象如果折家真的归顺了信王,那以后他还有多大机会将杨凌儿从刘行身边给夺回来。
即便是他能够以旧情夺回杨凌儿,凭刘行那“邪公子”本性和做事不择手段、毒辣狠招连出的性格,他又如何能确保自己不在日后因所爱之人得罪刘行、到最后难逃被刘行弄死的下场。
这是折彦野与刘行、两个男人心底里共同的想法。男人与男人一旦成为情敌,根本无法同朝为官、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能是互相争斗到其中一个落败身死为止。
所以出于这种自私心理,折彦野虽知不可为,却还顶撞折可大道:“即便我等无法西去与李家人争夺先祖故地,也可以北去再投吴乞买、再或者也可以向更远的地方。去大漠上与蒙古人争夺一番,打出一片新天地来呀!”
“再投女真人?”听到折彦野这样说,一直冷眼旁观的折可质忽然开了口:“那个娄室进了府州城以后都做了什么。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归顺之前,说好的事情,哪一件他办到了?”
娄室进城,对于整个府州和折家而言,都是曾经的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日娄室来攻府州、掳到折家家小之后未必折可求投降的时候,是与折可求有约定的。
金兵不进城市、只是他进城。进城不扰民、不妄杀一人。府州一切仍由折家主事,他只在旁督管。绝不过多插手城中诸事。
可是结果呢?折可求才投降,娄室便在城中强掳十二民妇到他的临时住所里去肆意妄为。接着更是看上了河东第二将折可存的独生女儿折月秀,硬要纳为妾室。若非折家全家死命抗争、誓死不从,怕是一代英烈、名将之女早已沦落成为娄室的玩物了。
最让折家人愤恨的,还是娄室横加干涉府州诸事。
那是女真皇帝吴乞买亲自下圣旨承诺给折家的权利,娄室一旦进城、却全然不顾圣旨。这里不行、那也不可,对折家百般阻拦、千般干涉,结果闹得城中百姓没有得到投降后该得到的安宁、却反而多出许多磨难来。
折家人一反对他这些出尔反尔的举动,娄室马上就说折家人是归宋之心未死、要去奏给吴乞买。搞得无数次折家最后只能是忍气吞声,任由他胡作非为。
这些事情历历在目,折彦野心底里自然也十分清楚那都是事实。
但男人的小心思主导了折彦野的思想,他还是歪着脑袋争辩道:“不投女真人,那我等还可以去大漠呀!”
“九郎住嘴!”
折可求终于无法忍耐折彦野了,怒吼一声喝止他之后,折可求沉声对他说道:“大漠千里,风沙漫卷。蒙古虽乱,却已成国。你想让折家军这几万人去陪着你冒险吗?你又对大漠知道多少呢?地形不熟、人情不知,贸然前去连个退路都没了。要去你自己去,别带上折家军的兄弟们去冒险。”
一言才落,折可求猛地一挥手、制止折彦野继续说话。
他目光转向其他几个坐着的、和他同辈的折家将说道:“死守,我等绝对守不住府州城。开城,刘行却还要问罪投敌首恶,亦是说我与诸位都难逃他那三法司的会审、定罪。搞不好也终将被定义背弃大宋、叛国的重罪,砍了脑袋。可是我等几人的生死,与全程父老之性命,孰轻孰重、各位兄弟是否该认真思量一番呢?”
“何需思量那么许多。”
折可求话音才落,忽然间大厅外传来了一声高喧声。
声音未落,一道人影如飘飘然然地在折家众将惊诧中飞身落进了大厅内、快步走到了折可求面前。
“折可求,我父帅说了、只要你等开城,即便问罪也不至于全都问斩。但如折彦野一般在这等情况下,还想着去投敌的人、哼哼,他却别想活命了。”
来人身形才站稳,立即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闻听此言,所有的折家将连同守卫大厅内外的折家军兵士们,全都在一阵刀出鞘的声响后抽出了各自的佩刀、一起将刀锋对准了垂首站在大厅中央的来人。
“你、你父帅,你便是那条妖蛇?”折可求大惊之中从这人的言语中已经猜出他是谁,但仍然目不转睛、愕然地盯着那人问了一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奴。
见折可求说自己是妖蛇,金奴的脸上浮起冷冷的笑、沉声道:“小爷生身父母乃是天山圣女座下灵蛇、是仙家仆从,你敢说小爷是妖吗?折可求,你也太敢胡说了,就不怕得罪了仙界诸灵物、一起下界来闹你折家个鸡犬不宁吗?”
“鸡犬不宁,呵呵!”
听到金奴这番话,折可求苦笑了一下:“乱世之中我折家还有安宁之日吗?先是大宋无力抗敌,金狗太是强悍,让我折家军几千兄弟白白做了一个腐朽王朝的殉葬之人。接着来了金狗,捉我家小、逼我归降,却在进城后更让城中父老日夜无法安然。在这乱世中,我折家如何安宁?何在意在多出你等这些所谓灵物的滋扰。”
眼见折可求不卑不亢,再听到他说出的这番话,金奴明白他确实也是无奈才投靠金兵的。
脸色稍微缓和几分,金奴直起身来、先是冷眼扫视了一圈大厅内那些人人执刀的折家兵将。
旋即面露鄙夷、不屑地对原本坐着的那几个折家老将说道:“收起你们的刀子来,凭你等修为和那三脚猫的功夫,小爷懒得跟你们动手。小爷是代表我父帅,来送私信的、不是来与你等斗法厮杀的。”
“私信?”
惊闻这个不速之客这样说,折可求的眼珠子转了转。
接着他一挥手,散去了围在金奴左右那些折家兵将、又对那些老将们说道:“收起兵刃、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刘行小儿私信里要说些什么,要让我等如何自处。”
折可求这一声令下,那些兵将散去的散去、收起兵器的收起兵器后,金奴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一个凌空甩手扔进了折可求的怀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