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血浓于水,昊云不过几天就对他们亲热无比,哲哥儿和卓哥儿他们亲近时也不会闹唤了。
两姐弟陪着范氏时不时地说些京城的事情,报喜不报忧,只一味地说些吃的玩的。范氏自然知道他们是体贴母亲才会如此,更认定了孩子们受了大委屈,更是好的东西如流水般往他们院子里送。
却说湘云凌云在家中过了十来天,贾敏才带了黛玉明玉前来拜访。没说上几句话就打发了孩子们出去玩了,自然还像往常那般,明玉跟着凌云去了他的院子,湘云领着黛玉去了她的书房。
范氏看着孩子们都出去了,笑着对贾敏道:“敏姐姐怎么没把睿哥儿带来,刚好和昊哥儿一起玩……”
贾敏笑着道:“昨晚我们爷给睿哥儿买了几件稀有的小玩具,听说是出海从海外的一个小国带来的,睿哥儿一高兴,竟然玩了整晚,调皮到不行。我们刚出来时,睿哥儿还在睡呢,这就没带出来。”贾敏说着,结果身后丫鬟递来的匣子:“我也挑了几件给昊哥儿玩。”
“那妹妹就不客气。”范氏接过匣子递给绿枝,笑得一脸无奈:“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前个儿花匠修剪了两盆兰花,云儿极喜欢就命人搬到了自个儿屋,昊哥儿去找云儿玩时看到了,拿着小木剑就把花给弄残了。不过,男孩子还是调皮些好些……”
贾敏点头应是,随后说道:“妹妹在京城时可曾去过我们府上?”
范氏虽不明白贾敏为何如此问,还是答道:“随着我家老夫人拜访过几次。”
贾敏问道:“可曾见过我二嫂子家的那个哥儿?”
范氏点头:“是见过,名叫宝玉,挺漂亮的一个哥儿。”
贾敏沉默地吃了口茶,见范氏立刻打发了多余的下人,之留了贴身伺候的,才叹息道:“前个儿我母亲给我写了信来,夸了那个哥儿一通,希望我把玉儿许给那个哥儿。虽说那是我母亲,可玉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想趁着哪次回京的时候去看看,若是不错,到真是一门好亲事。”
范氏吃了一惊,看着贾敏欲言又止。
贾敏看着范氏如此神情,便知她有话要说:“清妹妹有什么事尽管说……”
范氏沉默半响,才道:“敏姐姐,你也知道前段时间云儿和凌哥儿回了京城一趟,也是跟着老夫人去了趟荣国公府……”范氏看着贾敏认真倾听的表情,继续道:“听说,那个哥儿倒是十分尽心,一直和一些姐妹陪着他们姐弟玩。兄弟姐妹间许是玩得太开心了,还说要给我们云儿想个表字……”
贾敏眉头微微蹙起,范氏只是吃茶并不再说话。湘云姐弟不知宝玉多大,范氏却是知道,宝玉比云儿还要大上三岁,已经到了九岁,还在內帏厮混,读书不多,胡闹倒是不少。除了身世强上一些,容貌好一些,也不觉得有什么出挑的地方了。
贾敏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看着吃茶不语的范氏,感激道:“好妹妹,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范氏笑道:“也就是敏姐姐,我才敢说。”其他人若是说了,只怕会觉得自己不安好心吧。
贾敏想到自己慈祥的老母亲和那个不省心的王氏,叹息道:“横竖我也不能让我们玉儿吃亏。”
范氏却不欲再提此事,随意地挑了几件孩子的趣事说起来,贾敏听着有趣,捡着家中睿哥儿的趣事,也说上了几件。
不说两个男孩子那边如何调皮,湘云黛玉这一边可真的诗词歌赋无比清雅。
湘云蹙眉想了半天,才讨饶道:“玉姐姐可饶了我吧,真是对不上来了。”
黛玉吃了块小点心,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必没在功课上用心,要不怎会对不上。”
湘云摇头道:“京城人多事杂,怎比得上扬州清净……”
黛玉叹息道:“这倒是,那些大家大族哪一个清净了。”
见黛玉如此说,湘云倒是十分诧异:“姐姐怎会如此说?”
黛玉眉头微蹙:“前个儿卫夫人带了几个女儿来家中拜访,我带着她们去花园子里玩,先不提才学如何,就是说话都拐弯抹角,句句带刺。让人看了心中生厌。”
卫家的内宅趣事,各家都有所耳闻,虽然有人说是卫夫人持家无道,但也有不少人说是卫同知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只是畏惧卫家世家的势力,才没人敢提罢了。
湘云笑道:“既然姐姐讨厌她们,咱不和她们玩就是了。”
“来者是客,哪能如此。”说着,黛玉有几分哀怨地瞟了眼湘云:“你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玉姐姐抬举了。”
黛玉嗔了她一眼:“哪里抬举了,你的才学也十分好,就是不肯下功夫。”
被身为才女的黛玉夸奖,湘云还是觉得很荣幸的。只是学习这个东西,果然还是天赋很重要,黛玉才学就十分出众,学什么会什么。湘云就算是成年人的思维,学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觉得十分费劲。
“刚刚玉姐姐一来就拉着我做对子,做诗句,差点就忘了。”说着,湘云唤了声红玉,红玉捧了个匣子过来,湘云接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个去京城给玉姐姐捎了些书、绣样并玩的东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黛玉笑着接过:“你肯给我带东西,必是想着我的,我有什么好嫌弃的。”
……
这一天无论是范氏母子三人,还是来做客的贾敏一家俱都十分开心,玩到了下午才回了林府。
送了客,湘云和凌云陪着范氏去了正屋,去看了哲哥儿和卓哥儿,就哄着闹腾不已的昊哥儿玩。
晚间,史鼏倒是早早地就回来了,陪着几个孩子用了饭,才叫了湘云去了书房。
面对湘云时,史鼏倒是很平静地拿出一份私信递给湘云:“这个消息只怕过几天就人尽皆知了。”
湘云打开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小声道:“圣上传位于三皇子,退居太上皇?”
史鼏点点头,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湘云有些疑惑:“父亲为何忧心,这不是好事吗?”
“有哪一位皇帝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退居后面的?无非是上皇短时间内身子养不好,就立了个靶子,萧家袁家哪一家好相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今上只怕还有的熬呢。”他们这些跟随的人又何尝不是?
“今上也没什么好为难的,只要一切听上皇吩咐就是。”
史鼏揉了揉的头:“可是若不拿出才干来,又怎能服众,又不能躲在上皇身后一辈子……”
湘云安慰道:“父亲且安心,今上能够在萧袁两家眼皮子底下发展势力,无一人察觉,必然不是平庸之辈,只怕心中早有主意,咱们静待佳音就是。”虽然如此安慰史鼏,湘云也是担心,三皇子都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想这些为三皇子办查的人只怕有一日也要走在阳光下,那个时候,必然会受到两方的为难。
史鼏有些疲惫地笑道:“借云儿吉言了。”只是三皇子能不能做好,史鼏心中也没有谱,只能赌一把了。
过几日,果然各处都得了三皇子即将登基的消息,因着三皇子登基一事,史鼏格外忙碌,一连好几日都是宵禁前才赶了回来,而后歇在了书房。
林如海也曾拜访了史家几次,和史鼏在书房密谈,待某一日收到三皇子的信件才算消停下来。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三年已过。
三年前,三皇子上位之后,上皇借着今上的手对江南进行了一次彻底地清洗。因着江苏巡抚萧明被人弹劾在任上欺君罔上、贪墨、逼良为贱、包揽讼诉等几项大罪,被人押解京城。江南的官员大多没有回京述职即安排了职位。
林如海连任巡盐御史,史鼏跳级升了从二品的江苏巡抚,而将萧明调到了西南边疆附近任职。卫同知接替了史鼏的职位任职了扬州知府,变成了卫知府。
因着上皇对萧袁两家的雷霆之怒,两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调做人。朝堂上平面上倒是平静一片,仅仅有些小风小浪。
因着江苏巡抚衙门在苏州府,史鼏一家只得举家住在苏州府,和林家没有办法像往日那般常来常往,只是书信不断,倒不曾淡了情谊。
这三年史府和季绝的关系也没断,季绝偶尔托人寄些边疆的小东西过来,史鼏也寻摸一些他用得上的东西给他。去年季绝也奋勇杀敌被提拔为正六品的千总,史鼏看了十分欣慰。
范氏这三年中养好了身体又诞下一子,取名鸿云,保龄侯府排行小八,前些日子刚刚办完周岁宴。
而此时,湘云和凌云正坐在内书房,听着史鼏跟他们讲解。湘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副幼童的样子,九岁的湘云已经有了几分小小的少女的样子。凌云也已经快满八周岁,身高比湘云要略矮一些,眼底也少了几分幼童般的懵懂,很明显心智上成熟了许多。
“今上下旨,让各位娘娘回家省亲,云儿你怎么看?”史鼏看向湘云。
湘云歪了歪头,眨了眨眼:“今上虽说是体恤各位娘娘,但更多的实在笼络朝中的大臣吧。毕竟现在萧袁两家虽然夹着尾巴做人,但权势还在,上皇也不希望萧袁两家被治了之后,没人挟制今上,让他无法掌权。”说到底上皇算计个平衡,可是谁也是傻子。今上十分懂得忍辱负重,先是示弱,引得上皇削了一通萧袁两家,后利用那个位子拢了一批大臣为他办事。只是还是隐忍不发,只待合适时机。
史鼏赞许地点头:“云儿能想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凌云也接话道:“父亲,听闻京中各世家为了迎接各位主子,买地建院的不再少数,今上是不是也在试探各家的家底一事?”
史鼏笑了笑:“就如同你们所说,只是具体打算如何,还要看下一步今上会如何做。”
湘云凌云俱都点头。
凌云问道:“听闻姑祖母家中也要迎来一位娘娘,就是那位蓉侄媳妇去世后升了贤德妃的表姐?”
去年秦可卿去世,没过多久就升了贤德妃。当时史鼏拿到信之时,不无讽刺地念着“贤德”二字。
想着秦可卿去世之时的金丝楠木棺材,那件件珍品的嫁妆,史鼏虽然没有提及,但湘云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想法。那些东西,必不是寻常人家能弄到手的。
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谁都不会相信。
“是啊,说不定你们也可以去见见贤德妃了。”
明年史鼏就要带着全家回京述职,保龄侯来信说过,这次史鼏应该会在京任职。
史鼏也不欲再多说:“先出去吧,你们母亲早就让人备好了点心,等你们去吃呢。”
两人点头应下,奔着主院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跨度三年,总算长大了些,恩恩,很多情节就可以有了哦~~今天又写到这个点,对不起追文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