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家宅邸之外,在对面一座小洋楼的楼顶上,唐鬼正盘腿坐着,双手抓着脚腕盯着对面的情况。
距离虽然不算远,但是想听到齐孤鸿与中岛江沿的对话内容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唐鬼有他的办法,此时,就在唐鬼身下那座洋楼里,中了重音蛊的老妇人正在给唐鬼重复着齐孤鸿说的每一句话。
“啧啧,”听到齐孤鸿那最后一句的时候,唐鬼忍不住砸吧着嘴道:“原来你齐孤鸿也会说这么漂亮的话!要是真有这份本事那就更好了,还用得着唐爷给你擦屁股?哎!”
唐鬼叹息一声之后,终于从房顶上爬了起来,他活动活动手脚,能看到齐孤鸿藏在背后的手对着他做了个手势,很是焦急的样子,可越是如此,唐鬼就越是不着急,直到中岛江沿已经有些不耐烦,表情之中开始充满怀疑的时候,唐鬼才哼笑一声道:“来吧,看唐爷给你们演一出双簧!”
中岛家宅内,中岛江沿、齐孤鸿和愧古每人都有着自己的计划,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依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中岛江沿依照计划用阿夭引来了齐孤鸿,齐孤鸿依照计划打算用蛊术吓唬中岛江沿以此换回阿夭,愧古,自然也在他的计划中。
当中岛江沿和齐孤鸿谈判时,愧古已经迅速来到了地下室中,他的手里捏着一把小刀,借着地下室里的灯光,愧古迅速冲下楼梯,出现在了昏黄的灯光之下。
阿夭不知道自己被人关在这里到底有多久了,吉祥那个傻瓜估计是急死了吧?每次想到吉祥急得团团转的样子,阿夭都忍不住想笑,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不知道吉祥会不会哭个三天三夜。
或许,真是回不去了。
阿夭不知道这日本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既然他想从自己口中得到少爷的消息,那自然是要对少爷不利,阿夭自问自己没什么通天本领,不像唐鬼那么能打,也不像盲丞百卦百灵,可他好歹知道什么叫忠义什么叫良心。
齐家是散了,可他们这些门徒还在,齐孤鸿还是齐孤鸿,还是齐家族长,是他们的少爷,直到自己死了,阿夭也会守着齐孤鸿,护着齐孤鸿。
自己这条烂命与少爷的命不可相提并论,若真是用自己一命换齐孤鸿的命,阿夭觉得值。
所以说,吉祥啊,对不起了,我要是死了,回不去了,你可别怪我,我是真的拼了命保护少爷了。
这个想法让阿夭觉得释然,所以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也不那么难以忍耐了,楼梯上的脚步声让阿夭抬起头来,他以为是中岛江沿又来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正琢磨着要用什么样的冷嘲热讽来挖苦中岛江沿,这个日本人才能听得懂,才会感到难堪。
然而,愧古的出现还是让阿夭有些意外,他先是一愣,随后打量着愧古身上的穿着,与富家老爷们有仇恨一般,阿夭想都不想就白了愧古一眼,“怎么?一个不行就换人了?哟,还拿小刀吓唬我?要不你换个别的试试?你看你拿枪来能不能吓死我?”
“后生,”愧古没有理会阿夭,表情严肃地轻声道:“我是中国人。”
说这话的时候,愧古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绪,然而等真正说出口时,愧古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是啊,我是中国人,愧古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这句话了,虽说他也见过一些人,中岛江沿有时也会请一些中国人来家里做客,可愧古不想与他们说,他没脸说,怎么告诉别人自己是个被圈养在日本人家中的中国人?
唯有此时,愧古之所以会说,是因为他觉得这年轻人与自己一样,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他们是同一种人,愧古想告诉他,愧古觉得他会懂自己。
果然,这话令阿夭有些吃惊,“你是……中国人?”
天知道,愧古此时其实有千言万语想告诉这年轻人,但老天不肯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愧古晃了晃手中的小刀,“今天晚上,我会把中岛带出去,到时候你就用这个想办法逃出去。”
小刀可以割开绑着阿夭的绳索,而地下室的门板是用外面的一个卡扣锁住,用小刀自缝隙处挑拨就可以打开,还有呢?还有什么?愧古四下顾盼,确认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对,”愧古一拍脑门儿,“中岛江沿做事小心,临走之前可能会来查看一番,我就把小刀藏在你的袖口里,免得被他发现。”
愧古一边说着,一边绕到阿夭背后。
其实阿夭觉得发懵,整个人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他进来后便像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通,也没给自己个发问的机会,不过,倒是想知道今后还是否有机会再报答他,说不定他与自己身份相同他,那么,不如自己将来也想办法将他救出去?
正当阿夭这样想着的时候,他感觉到男人正抓着他的袖口,冰凉的刀面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虽说知道这男人是在帮自己,不过阿夭还是本能地浑身一个激灵。
然而,接下来,那阵凉意却突然消失了,紧跟着,阿夭听到刀面掉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当啷。”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阿夭等待片刻,背后没有任何声音,男人也一动不动,阿夭忍不住问了一声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你是……”背后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自男人的手上传递过来的颤动,阿夭听到男人的声音因激动而走调,“你是齐家人?”
“你知道齐家?”阿夭也是惊愕,他使劲儿扭着脖子想去看男人的脸,可是到头来只能看到男人的脑瓜顶,“先生是什么人?和我齐家什么关系?你也是齐家门徒吗?”
“我……”男人的声音很古怪,听不出来是哭还是笑,总之那声音令人不舒服,在一阵等待后,阿夭才终于听到男人继续道:“齐家是我的恩人,没有齐家,就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