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充满恐惧地冲着加尔文摇了摇头。
“不……你会被发现的……这里的人对于非教徒不是很友好……而且你这是非法闯入……”
“我会小心不让她们发现我的。”
加尔文给艾扎克打了一个电话——在说明事情缘由之后他亲爱的哥哥显得格外的气急败坏。他在电话那头大喊大叫着,加尔文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随后他把手机塞到了伊莎的怀里。
“躲在这儿别动,我想待会儿他就来了。”
他嘱咐道。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相当鲁莽,可是那模糊的惨叫却让他有些头脑发热——他绝对说不上喜欢玛德琳,那个女人劣迹斑斑而且脾气古怪,唯一可以称道的一点大概只有她对伊莎的那种纯净的爱。她竭尽全力地在恶劣到极点的底层生活中保护着伊莎,养育这个女孩长大。无论玛德琳本身多么令人厌恶,对于伊莎来说,她就是那个爱她的母亲。
她是伊莎的全部。
而加尔文不希望伊莎失去她。
加尔文从那栋房子后方一处低矮的围栏处跳了进去,在那之前他已经仔细地观察过这栋房子,一楼的走廊和窗户灯都是暗的,二楼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紧紧地拉上了。加尔文相信这里用的是那种厚重的带遮光布的窗帘,因为那些布料甚至没有透出一点光,只从布料的缝隙中泄露处狭窄的一道细细光线。有人在窗户后面来回走动,他们尽力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只要你留心倾听,你总能听到那声音中不同寻常的地方。
加尔文将自己的身形掩在玫瑰丛中(他注意到整个庇护之家的院子里都种满了这种香气浓烈的花),半蹲着慢慢靠近那栋两层小楼的后门。在那漂亮的白色后门处是一大块向外凸出的门廊,门廊下面摆放着双人秋千和户外用的玻璃茶几,而在门廊的左边是一颗生长得非常良好的茂密橡树。
加尔文稍稍抬头,他眯着眼看着橡树伸展的枝丫,其中一根正好对着二楼的窗户。
“呜呜呜……”
像是有什么人在哀哀哭泣,那声音正好是从那扇窗户的缝隙中传出来的。
加尔文小心翼翼地沿着花丛投下的影子前行,那些被精心打理过的丰厚草坪吞下了他的脚步声。加尔文在树荫下屏息等待了一小会儿,然后在一阵夜风吹过时借着树叶的沙沙声敏捷地爬上了那棵橡树。
他蹲在那棵树的y形分杈中,从枝叶的间隙中窥视着那扇窗户。
也许是刚才那阵风的缘故,窗帘的缝隙比之前宽了一些,足够加尔文看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有一张窄小的床,上面铺着白色的亚麻床单,看上去相当不舒适。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就跟加尔文之前在那些降临派的人身上看到的十字架一样,并钉在这尊十字架上的依然是一名面容姣好的紫眼天使。
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一次当侵袭了加尔文,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疼痛和细微的血味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呜呜……呜……”
那种苦闷而压抑的声音再一次地响了起来,随后一个人影慢慢地靠近了窗子。加尔文的瞳孔微缩,他死死地盯着窗帘后模糊的人影,让他震惊的事情是——倒映在窗帘上的那窈窕的身影背后,俨然伸展着一对展开的翅膀。
加尔文的手指死死地嵌入了橡树粗糙的树皮,加州的夜晚始终是温暖的,他的背后却冒出了冷汗。
这不可能——
他想。
他们难道又找到了一个可悲的畸形儿?或者是用其他的手段打造他们自己的天使?
纷乱的思绪让加尔文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呆滞着看着那对上下晃动的翅膀,以至于当房间里出现第二个人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
“哦,我的天使……”
那个人沙哑地低·吟着。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实际上他并不是忽然出现在二楼的房间里的,他一直都在,只是未曾走到窗户的后面来过。不过现在他已经来到了房间的中间,恰好是窗帘的缝隙对准的地方。
加尔文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加尔文怀疑他身染重病,因为他的脸颊异常干枯,嘴唇皲裂,颧骨高高耸起,□□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皱纹,而镶嵌在重重皱纹中的瞳孔却亮得吓人,像是镶嵌在□□的某种发光玩具。
他伸手抚摸着窗帘背后长着翅膀的那个人。
“哦……佩因先生……哦哦哦……”
那个影子在男人的碰触下发出了潮湿的,带着情·欲的声音。
加尔文皱了皱眉头,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是……
“啊啊啊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的光,我尊贵的灵魂导师,我的佩因先生……”
“嘘——”
被叫做佩因的男人伸手在自己的嘴唇边点了点。
“你应该爱的是我们的光之子。”他说,与沉溺于欲·望中的另一人比起来,他显得格外的冷静,“……好了,我的小安娜,你确定那个女人不知道扎拉·巴里克的去处吗?”
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对象,安娜,发出了一声又长又急的喘息。
“哦哦……不……我询问了她……她不敢在我的面前撒谎的……”安娜的声音在提及到“她”的时候染上了愤恨,“她应该是被扎拉·巴里克给强·奸了——那个婊·子就是靠着跟他上床才成为正式教徒的,谁都知道扎拉·巴里克那条公狗是个变态,也只有她才敢去碰他……”
“哦?那么你知道……扎拉·巴里克的去处吗?”
“不……哦哦……我不知道……哦,佩因先生你太棒了……请不用担心,他总会回来的……有好几次……巴里克动了庇护之家的女人,他总是被吓得要死,说自己被恶魔所控制了……他会在外面躲几天,直到我们帮他处理好那些女人才回来……”
“暂时先不要处理那个女人。”那位佩因先生开口冷硬地吩咐,“她和巴里克手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从加尔文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人一瞬间变得狂热的面容——就像是有毒蛇舔舐了一下他的脖子,莫名地,加尔文因为那张脸而感到了不安。
他甚至觉得那张枯瘦的脸似乎与记忆之海底层的某些东西联系了起来。
安娜在听到佩因的那句话之后显得有些慌乱。
“佩因先生……我亲爱的,尊贵的伊莫金·佩因,难道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办法办到的吗?我发誓我会比那两个人有用……我对你有着这样虔诚的……”
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男人的怀抱,这是一位保养得不错的女人,有着一头染成白金色的头发,她全身赤·裸,背上却戴着一对僵硬硕大的人造翅膀。
加尔文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僵硬地看着伊莫金·佩因将戴着翅膀的安娜抱在怀里,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
十五年前的梦魇从阴影中爬了出来,伊莫金·佩因的脸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恶心的男人重叠起来,而有着白金色头发的女人的身影却被同样有一对翅膀的男童的影子所替代。
已经死去许久的丹尼尔的幽灵在他的耳边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他甚至可以闻到丹尼尔身上的气味,那甜甜的,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味。
加尔文的呼吸愈发粗重,他甚至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不——”
一声模糊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滚落出来,然而他尚未完全发出声音,一只冰冷的手猛的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