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吞掉了梅瑟,他不会允许它帮你承担痛苦的,你只能自己忍着。】
芙格轻声地说。
【你让我们同时陷入了危险,维吉利。】
“哦,抱歉……”
维吉利没有任何诚意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快活地傻笑起来,他津津有味地在自己的□□和鲜血中回味着下午的那一幕:“你不知道他有多美,他的气息芬芳,皮肤又滑又柔软……”
他的脑袋里有东西跳动了一下,一种刺痛的感觉,他知道那是芙格给他的警告。
【你真的想再次吵醒他吗?】
“也许?如果他真的能醒来的话。”
维吉利咬着自己的手指嘟囔道,牙齿啃噬着他那滚烫的破碎的皮肤,一股又咸又甜的血浆从他指骨上的伤口中涌了出来。他费力地坐了起来,汽车的座椅被那些污秽粘稠的液体弄得滑溜溜,在这过程中他扯到了那可怕的伤口,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抽气声。
“我不喜欢他,就像是他不喜欢我一样。我们只是维系他生命的零部件,终有一天会被他像是养分一样吸收。那么我为什么要因为担心他的愤怒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呢?拜托,芙格,那是加尔文,那是我的光,我的天使,我的爱人……”
他的思绪宛若一只章鱼般伸出透明的触手,细心地舔舐着他脑海里仔细储存的那些回忆,加尔文每一次的碰触,他那甜蜜的呼吸和皮肤的温度……
很快,芙格便因为维吉利脑海里涌动的那些下·流幻想而发出了严厉的抗议。
一阵剧痛传来——这疼痛让维吉利回想起当初被芙格*解剖时的恐怖感受——他眼前炸开一片光点,整个人重重地向前倒去。
他的眼眶撞到了前面的座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那漂亮的薄荷绿眼睛中变成了血红。
“哦,该死,该死芙格!”
他恼怒地低声尖叫着。
“这是低级的报复!你他妈也在嫉妒我……你们都他妈在嫉妒我!不过没关系,他是我的,他一定是我的!”
他说。
【闭嘴!】
芙格厌恶地说道。
【别忘记了我们今天应该要做的事情。】
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快要断线的短波广播。
维吉利生气地用手背抹掉了从眼眶和鼻孔里溢出来的一缕暗红色的血,他继续啃着自己食指的指关节,把那根手指啃得吱吱作响。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想要与芙格对抗,但是疼痛……哦,那可怕的疼痛……最终让维吉利收敛了一些因为加尔文的亲近而燃起的狂妄。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的。”
他小声地嘟囔着,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脸贴在车窗上。
他的那只红色眼球在眼眶里颤动着,隔着暗色的玻璃窥视着黑暗的小巷。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精准的说,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一个将自己身体包裹在黑色外套中的女人和一个穿着不起眼夹克衫,并且用兜帽遮住脸的男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边朝着维吉利的方向走来。
他们两人都低着头,用衣物掩盖着自己的脸,行动十分小心,宛若两只在黎明十分闲逛在街头觅食的食尸鬼。
哦,当然,他们不是食尸鬼,他们是降临派的三等高级牧师扎拉·巴里克先生和最新的正式教徒玛德琳女士。
维吉利歪着头凝视着他们的身影,压低声音吹了一声口哨。
“欢迎光临。”
他说,慢吞吞地伸手拉开了车上的储物箱。那里头堆放着玲琅满目的解剖用具和药剂。维吉利选了一卷细细的钢丝还有一把老式剃刀。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赤脚踩在了小巷肮脏的污水之中,一只老鼠被水花溅起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慌慌张张地从垃圾的缝隙中跑了出来。
“是谁?”
维吉利的脚步声让扎拉·巴里克警觉地停了下来。从理论上来说这条巷子不应该有除了他们之外的来客,牧师先生尖声尖气地冲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视线却非常的模糊,在小巷两边肮脏墙壁的后面,有其他建筑物廉价的霓虹灯投射下来的一小点儿光影,可是奇怪的是牧师却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鬼屋里一样,那些光落在了影子里,而影子吃掉了光。
他什么都看不见。
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啪啦”“啪啦”……黏糊糊的,踩在泥浆里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扎拉·巴里克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他缓慢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他的那把枪,而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忽然不见了。
……
维吉利停下了脚步。
一块已经碎掉的玻璃镜子靠在巷子两边的垃圾堆中,那上面贴着已经变黄褪色的下流招贴画。
在边缘的地方镜子的水银已经脱落,留下了一块又一块褐色的圆形污迹,好像是一个得了皮肤肿瘤的人的皮肤。维吉利的视线从那块镜子上掠过——在镜子模糊的倒影中和扎拉·巴里克和玛德琳正在发着抖。
维吉利偏过头,重新凝视着自己眼前的黑暗。
他眼前什么都没有。
“吱吱——”
那只慌慌张张的老鼠已经跑到了巷子的中央,它感觉到了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暗处有一只猫或者是浣熊正在盯着它似的,它的胃部正在因为饥饿而抽痛着,但是背后炸开的毛发让它本能地想要逃跑。
从黑暗处逃跑,逃跑,跑到排水管道铁栏杆的下方去。在那儿它有一个安稳的小窝。
它的爪子“啪哒”“啪哒”踩着污水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几秒钟后——或许只有一秒钟——它那小小的身体在小巷的中央骤然爆炸出一朵鲜红色的花。
红色的是它炸裂的皮囊,花蕊是它纤细精巧的内脏。
鲜血落下来汇入污水,重新变成了黑色。
随后它的尸体,或者说那一小捧碎肉也掉了下来,它们在还没有接触到污水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泥浆一般粘稠。
“啪。”
那只老鼠最终完全地汇入了污水之中。
黑色的“泥浆”与真正的泥浆汇集到了一起。
“哦,狗屎。”
维吉利看着这一切,发出了诅咒。
这是……“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就是红鹿出现的时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维吉利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身体里的那个男人正在黑暗中逐渐睁开眼睛——不能亲自将那些侮辱过加尔文,让加尔文感到不快的家伙切成碎块让维吉利感到十分的不快。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让维吉利继续咒骂。
像是有一只手重重对将他压入黑水之中。
缺氧和窒息感同时涌入维吉利的灵魂,他微弱地挣扎了一小会儿,然后对上了一对冷酷而冰凉的眼睛。
【睡个好觉,垃圾。】
那个男人有着英俊阴沉的脸,他冲着维吉利张开嘴,露出了比正常人要发达许多的犬齿,白森森的犬齿。
维吉利颤抖了起来,他看到了男人的喉咙,一个忧郁的罗马尼亚男人的脸在他的咽喉里若隐若现。
(可怜的希斯图)——维吉利想道,然后他沉入了那粘稠黑暗的思绪之海的底部。
……
……
……
“……山羊妈妈要去吃草,它告诉了它的七个孩子……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要开门……大灰狼会把你们统统都吃掉……不要开门,可千万不要开门……”
扎拉·巴里克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声音?”
玛德琳在他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扎拉·巴里克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闭嘴——他在自己的脑海中狂怒地吼道,他的手指已经抠在了扳机上,有那么一秒钟光是听到玛德琳那软弱没用的声音他都想要给那个婊·子脸上来上一枪。
但是他不敢,他已经快要自己听到的声音吓疯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哼歌声,他哼着一首古怪的童谣,并且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歌词。
天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他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醉醺醺地闯进他的房间。
“嘿,小宝贝,我们可以来谈谈。”
他的父亲将他从被子里扯出来,散发着浓烈酒丑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和胸口。
扎拉·巴里克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思绪,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闻到了那股酒臭的味道。
哦,还有那根舌头,那根舌头,那根舌头——
“我们来谈谈,宝贝。”
一个含含糊糊的,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低沉男声缓慢地替代了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哼歌声。
扎拉·巴里克像是被冻住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逐渐走出黑暗的男人。
他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模样了。
那是一个肥胖的,满脸通红的白种男人,脸颊处的肥肉因为酗酒而向下耷拉着,歪斜的嘴唇里露出了黄色的牙齿,他对着扎拉·巴里克嘿嘿直笑,那根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
“嘿,儿子,好久不见。”他笑嘻嘻地说,眼睛就像是圣诞节后忘记从树上拆卸下来的廉价彩灯灯泡一样闪着光。
“你应该死了……没错你应该……你早就应该死了……”
这个男人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于肝癌。他没有去他最后一眼。
他的人生是从这个男人死亡的那一刻才开始的,也是从这一刻他无比虔诚地信奉了光之子——他向那个人祈祷过,向那位天使祈祷让他父亲死掉,然后那个男人就真的死了。
扎拉·巴里克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就在这里,距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
那种鲜明的酒气和体臭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扎拉·巴里克背后冒起了鸡皮疙瘩。
“不要靠近——你他妈不要靠近我——”
他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然而他的父亲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醉醺醺地朝着扎拉·巴里克走来。
他总是醉醺醺的。
从扎拉·巴里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嗬嗬”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愤怒的声音。
“我他妈的叫你不要要过来!”
他怒吼道,然后扣动了扳机,一下又一下。
他的父亲有些惊讶似的站在那里,他那肥胖的身体上多了几个空洞,淡黄色的脂肪混合着啤酒兹兹地从那几个弹孔中涌出来,一些白色的小点在那恶臭粘稠的液体里涌动,那是蛆。
没有血,没有一滴血。
“你变坏了,扎克,这真让我难过,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坏孩子。”
扎拉·巴里克的父亲咧开了嘴,他距离他更近了,近得牧师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父亲嘴里的舌头上那黄黄的黏糊糊的舌苔。
他向扎拉·巴里克伸出了手。
“我们应该谈谈。”
他说。
眼泪从扎拉·巴里克的眼睛里涌出来。
“这是一个噩梦,没错,这应该是一个噩梦,你已经死了,你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不行,不,我得醒来,我得赶紧醒来,一切都没有关系的,你只是一个噩梦。”
他颤抖着喃喃自语。
那带着脂肪黏液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扎拉·巴里克将枪抵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说,然后他抠动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