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慎之是个‘说话算话’人,说要经常来‘叨扰’大哥大嫂,果然就时常来了。
不过,他还懂得谨慎,每次来,都会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虽然那理由在顾伽罗看来非常可笑。
“大哥,大嫂,前些日子我收拾家里的旧物件,不想竟发现了罗氏藏匿的一个匣子。小弟打开一看,不想、不想竟是——”
齐慎之满脸羞惭的双手捧着个一尺见方的扁方匣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郝大忠一家,原就是大嫂的奴仆,他们的身契也当交还给大嫂。大嫂,请您收回去吧。”
顾伽罗额角抽搐,心道,郝大忠一家早就被她收拾了,要这身契又有何用?
齐谨之却有些不耐烦,他跟齐慎之本就不是一路人,偶尔一回坐在一起吃个酒,聊聊天,他还会觉得新鲜。
但次数多了,齐谨之便有些受不住了。他又不是纨绔子弟,对齐慎之平日里爱好的话题根本不感兴趣。
什么谁家的小戏子长得标志,什么谁家的谁谁谁又纳了个美娇娘,什么教坊的哪几个妓子才艺双绝……齐谨之根本就不感兴趣好吧,有关注这些破烂事的功夫,还不如多读两本书,或是多研究下邸报呢。
偏齐慎之每次都不是‘无端’前来,且每每都表现得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再加上这厮长得真心好,面对这样一个乖巧听话、渴望亲情的堂弟,齐谨之还真不好意思沉下脸来拒绝。
只是,这‘郝大忠’又是哪个?
齐谨之扭头看向顾伽罗。
顾伽罗忍着吐槽的冲动,淡淡的说道:“三爷,郝大忠一家已经‘转送’给了罗氏。他们一家的身契,也当给罗氏。”
“可、可是~”齐慎之咬着嘴唇,按理说,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偏女性化的动作,未免有娘娘腔的嫌疑。
偏他长得唇红齿白,年纪也才十六七岁,古人二十弱冠。严格算来。齐慎之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即便做出这样的动作,旁人也只会觉得他孩子气重了些,倒不会多想。
齐慎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大嫂,郝大忠一家的身契到底是怎么落入罗氏手中的,我虽不甚清楚,却也能猜到几分。定是罗氏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这些日子大哥、大嫂对我的种种好,我都记在心上。单冲兄嫂待我的情谊,我也不能坐视大嫂吃亏。”
齐慎之又向前递了递,无比诚挚的说:“大嫂,这些您还是收下吧。”
齐谨之揉了揉额角。他实在不想听堂弟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顾氏,老三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
反正人都没了,这契纸也就是一堆废纸了。否则。当日罗氏和离的时候,也不会把这个留在齐家。
顾伽罗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这个我就收下了,多谢三爷了。”
齐慎之大喜,正要亲手将东西送到顾伽罗手上。
不想一旁站着的紫薇已经机灵的凑到近前,伸出双手,恭敬又客气的说道:“谢三爷。”
齐慎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掩住了,转而将匣子交给紫薇,嘴里还客气的说道:“有劳姑娘了。”
紫薇赶忙欠身,“三爷折煞奴婢了,您只管唤奴婢名字即可。”
齐慎之腼腆一笑,“姑娘是大嫂身边得用的人,可不是寻常的奴婢。”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睛却不经意的扫了紫薇一眼,唔,这个丫鬟长得倒也不差。
待他成功勾搭上顾伽罗后,她身边的小丫鬟也都是他的……
谁也想不到,笑得一脸纯良的齐慎之,此刻脑子里想得竟是如此龌龊的东西。
齐谨之真的听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看日头,道:“老三,我书房里还有点儿事,你且坐下来吃杯茶——”
话还没说完,齐慎之便慌忙的说道:“是了是了,我竟忘了堂兄还有正经事要忙,那什么,我、我先告辞了。”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齐谨之不再挽留,而是直接起身送客。
齐慎之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住的跟齐谨之道歉:“大哥,都是我的不是,险些耽误了您的大事。”
齐谨之忍着不耐,笑道:“无妨,不过是到了年底,外头的事情多了些。真正到了过年,便能清闲下来,到时候,三弟只管过来寻我吃酒、聊天。”
齐谨之跟齐慎之打了这些日子的交道,也学会了如何跟他‘婉拒’,一句话把就推到了好几天后。
几乎是很明白的告诉齐慎之:亲,最近我很忙,过年之前,你就别来了,好伐?!
齐慎之眸光闪烁了下,旋即装着没听懂似的点点头,“好,好,待过年的时候,我再来陪大哥好好吃几杯。”
出了沉香院,齐慎之的笑容便渐渐冷却了,虽还是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孔,但无端的却多了几分阴鸷。
忽然,他耳朵动了下,不远处仿佛有细微的脚步声。
齐慎之脚步微微放缓。
不多会儿,身后便传来了喘吁吁、娇滴滴的女声,“慎三爷,请、请留步!”
齐慎之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待他转身的那一刹,表情迅速变化。
待身后那人来到跟前时,看到的便又是一张温文儒雅、浅笑淡然的贵公子面容。
“是紫叶啊。”
齐慎之勾了勾唇角,魅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这些日子不见,你过得可好?”
紫叶满脸羞红,心跳得愈发厉害,面对齐慎之俊美的笑容,她羞得竟说不出话来,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摇头。
齐慎之挑眉,“哦?你这又是个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唔,让我猜猜,有大嫂宠信,你自是过得不坏,可、可你心中记挂着某个人,整日只为相思苦,所以这日子又称不得太好。是也不是?”
轰的一下。紫叶的脸变得愈发红了。
她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的贵公子。她好歹是国公府的世仆,见多识广的,不说旁的。单是赵国公府便有几位少爷长得极出色。
可不知为何,她、她就是喜欢慎三爷。每每站到慎三爷跟前,她都有种心慌、羞怯又莫名欢喜的感觉。
尤其是慎三爷用那低沉微哑的嗓音说一些挑逗心扉的话语时,她更是欢喜得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
四周凛冽的寒风也仿佛在那一刹变成了充满鸟语花香的和煦春风。
“唔。不说话,看来我猜对了?”
齐慎之向前迈进一步。整个人都要贴到紫叶身上。
紫叶的脸热得已经能蒸熟鸡蛋了,一股浓郁的男性气味儿瞬间冲入鼻腔,让她几乎乱了心神。
齐慎之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里无人。他才附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温热的气体在耳边涌动,紫叶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小巧的樱唇长成了o型。
齐慎之不意外看到她痴迷到呆傻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脸上依然春风含笑,低声道:“紫叶,你会来吗?”
紫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但很快,圆圆的大眼里闪过惊喜,她终于回过神儿来,想都没想,用力点了点头。
齐慎之又凑到紫叶脸颊边,如情人般低喃了一声:“真是个好姑娘,好,我等你!”
“恩恩,三爷放心,婢、婢子一定会准时来的。”紫叶颤抖着声音,说着坚定无比的话语。
齐慎之缓缓撤开身子,伸出一指抵在唇瓣轻啄了下,然后又将那根手指放到了紫叶的唇上,轻轻吐出一个字:“乖!”
紫叶整个人如遭电击,彻底呆傻在那里,脑海中只叫嚣着一句话‘三爷亲我了’、‘三爷他亲我了’。
以至于齐慎之何时离去,她又在寒风中站立了多久,她全然都没有发觉。
还是小厨房的丫鬟见紫叶迟迟没有回来,一路寻来,这才在庭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脸傻笑、身子冷了半边的紫叶。
……
顾伽罗打发了下人出去,一个人在西侧耳房里,关上门,将命紫薇买来的一匣子药取出来,又取来生药铺子专用的戥子,按照贺氏医书里的方子,仔细的称量着。
桌子上平铺着一张白纸,当归、曼陀罗籽、川穹……顾伽罗每称好一味药,便将药小心的倒在白纸上。
待七味药称量完毕,她才小心的拿起白纸的两角,将里面的药全都导入一个小巧的杵臼里,慢慢将所有的药都捣成粉末。
整个过程中,顾伽罗都屏气凝神,半点马虎都不敢有。
折腾了两刻钟,顾伽罗才将药弄好。
拿着小纸包,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顾伽罗将戥子、杵臼等物收进一个不起眼的红木箱子里,上锁,把钥匙收好,然后才出了耳房。
刚来到西次间,门外便响起了紫薇的声音,“大奶奶,婢子有事回禀。”
顾伽罗将小纸包放进了贴身的荷包里,然后道:“进来吧。”
紫薇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凑到顾伽罗身边,低声回禀了几句。
顾伽罗皱眉,“当真?他们真的在庭院里私会了?”
紫薇脸色很不好,但还是点了下头。
顾伽罗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良久,她忽的问起了旁人,“那个杨旻呢?”
紫薇回道:“三日前,杨公子去云来茶楼会友,但盯梢的人没看到与他会面的朋友,倒是看到了九公主身边的宫女春桃。”
顾伽罗勾了勾唇,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看来,她的计划能顺利实施了。
只是,这次稍微有点儿变化,估计也要将齐慎之加进来了……
ps:某萨失言了,真是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