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是一部富有争议的小说,喜欢的读者极为喜欢,不喜欢的读者完全接受不了。
青年读者觉得小说写出了他们的心声,引起了共鸣,他们和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迷茫,在这个变革的大时代面前不知所措。
他们想要做点事情,却发现困难重重。
社会的冲突,家庭的冲突,感情的冲突,说到底是新旧两种社会观念的冲突。
中年或者老年读者则不以为然,他们甚至认为这是公然宣扬坏思想,会教坏青年人。
《顽主》里的故事都是瞎胡闹,是低级趣味,是庸俗思想,这样的小说就不该发表出来。
《京城文学》收到了不少观众来信,大多是关于《顽主》的,有支持和赞扬,也有诋毁和谩骂,双方争论的非常激烈。
周天涯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
在编辑部内部的争论蔓延到了读者之中,或许不久之后会引起整个文学圈子的大讨论。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会改变当今文坛的格局,开启一个文学的全新时代。
纸媒的传播速度不快,不像是网络,可以即时分享,想要引起大讨论,还需要时间酝酿。
林子轩知道《顽主》发表了,他还买了一本《京城文学》,这样就能向父母说明稿费的来源,虽然有编辑部的来信作为证明,但远没有拿到手里的杂志来的实在。
在这件事上,家人的反映不一。
林伯清看了小说,批评了林子轩一番,作为机关的工作人员,他比较敏感,担心会出问题,儿子还年轻,万一因为这篇小说犯了错误,影响以后的上进。
他批评也有维护的意思。
郑秀莲不乐意了,儿子写稿子赚钱,这是好事,只是叮嘱林子轩以后别写这样的小说了,别人怎么写咱们就怎么写,那才安稳。
林晓玲则力挺老哥,觉得这小说特有意思,比那些沉闷无聊的小说强多了。
而且,她以后也可以在同学面前显摆,自己有个作家老哥,想想就特有面子。
当然,她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林子轩。
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小社会,也反映了整个时代的面貌。
和小说的遭遇不同,林子轩在诗歌上得到了不少的赞誉,《当你老了》和《一代人》被认为是近期极为优秀的诗歌作品。
90年代华国诗歌开始走下坡路,诗歌比小说更需要灵感和激情。
一首高质量的诗歌可能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写出来,当激情耗尽,理想不再,诗人也需要生活,也要面对现实。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年轻人喜欢诗歌,喜欢写诗,因为诗歌代表着理想。
一旦进入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就不会再有伟大的诗人了,吃饱喝足之后写出来的诗歌没有生活,只有无病呻吟。
“所以说,诗人就要贫穷,贫穷才能写出好诗来。”林子轩总结道,“诗人在快饿死的时候一定特有生活,特感慨,绝对会写出惊世之作。”
“你的意思是要把你饿上几天才能写出诗歌来?”慕姗姗打量着林子轩,似乎真想把林子轩饿上几天试试看。
“怎么可能,我和他们不一样,天才不需要生活。”林子轩赶忙说道。
“不需要生活你拉我来酒吧干嘛?你不是说要来体验流行文化么?”慕姗姗反问道。
周六晚上,他们在一家酒吧里坐着,想要体验京城的流行文化。
京城的酒吧和歌舞厅大多在后海公园附近,旁边有京城戏剧学院,还有小吃一条街,是青年人常来闲逛的地方。
这个年代的酒吧很简单,没有调酒师,也没有那么多花样,就是听音乐喝啤酒的地方。
爱玩闹的青年会去歌舞厅,喜欢清静的则来到酒吧。
“咱们怎么说也是文艺工作者,肩负着引领人们群众正确文艺观的重任,有必要深入实地的考察一下当下青年人的文艺生活,看看是不是健康,有没有不良嗜好。”林子轩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考察呢?当然是融入其中啦。”
“你就给自己戴高帽吧,你是少儿栏目组的,应该去幼儿园和小学考察,和小朋友打成一片,成为知心大哥哥。”慕姗姗取笑道。
“那你就是知心大姐姐,咱俩谁都跑不掉。”林子轩不甘示弱道。
“我可是要到国外旅游的人了,跑的远远的,你想抓都抓不到。”慕姗姗得意道。
“节目批下来了?速度够快的啊,电视台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林子轩惊讶道。
“今天刚批下来,台里一直有类似的计划,刚好觉得这个节目不错,就批了。”慕姗姗回答道,“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林子轩不解道。
“你就不担心么?你没听过外国的月亮比华国圆,到国外的人开阔了眼界,就会变心,我们台里有个在国外跑新闻的男人,现在回来正闹离婚呢,说什么没有共同语言。”慕姗姗看着林子轩认真的说道。
“瞎想什么呢?你只是去做节目又不是不回来,弄得咱们好像要劳燕分飞一样。”林子轩打趣道,“再说,要说担心也该你担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你就放心?”
“我才不担心呢,除了我谁会看上你啊。”慕姗姗不满道,“要不咱们先偷偷的结婚吧。”
“咱俩要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就算现在结了,那以后还是得离,别折腾了,这样就挺好。”林子轩安慰道。
“我说你怎么这么冷静啊,你就真不担心?”慕姗姗生气道。
林子轩很想说在他那个世界看惯了男女之间结婚和离婚的游戏,认真的感情越来越少,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慕姗姗是认真的,所以他也要同样认真。
“我这不是相信你么?以后的日子还长,面对的考验更多,这只是开始,所以说彼此的信任很重要。”林子轩握着慕姗姗的手,慢慢的说道。
这时候,酒吧里那位驻唱歌手结束了演唱,正准备下台。
林子轩起身,来到台上,向那位歌手借了吉他。
他很想唱一首歌来送给这个即将落幕的纯真年代。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莫非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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