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瑶不过一个姨娘且身世不清白,林方伤心了几日之后,也只是把后事全数交给了张氏安排。
而几日过后,却只是等来了草草下葬,连一个名分也未曾有。
雪裟这边安静了几日,可并未真正歇息下来,原先想着就直接把府里这几个给赵月瑶接生的人拢住,再找个隐蔽的地方替萱香接生。
可现在那些人显然是信不过的,她开始着急了。
京城里这几日风平浪静,李荛端似乎什么动作也没有,林方也不外出,一切都安静的过了分。
木金那边还未曾有消息传来,雪裟对此是有自信的,但只怕考虑过多,会影响了判断。
可,京城即便这样平静,一路上去往荆州的一行人,却热闹了起来。
“再过三日我们便要到了荆州的地界,将军,我已经派了让前去和梧王交洽。”
身边的一个小统领道。
李玉端看起来毫无压力,微微一笑。
“那好,这几日让将士们都精神点,到了荆州,我们此行也只不过一半,不能掉以轻心。”
“是,将军。”那人答道退下了。
李玉端骑着马正走在前头,准备上山眺望之时,身边却来了几个自己的人。
“怎么了?”他跑得很远,才轻声问道。
“殿下,四皇子那边没有动静,皇上似乎没有怪罪于他。”有人答。
李玉端皱了皱眉道:“这不应该,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让父皇饶恕了他。”
“这便不可知了,但京城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动静,殿下我们的仓库搬了之后,他们也不来寻找,是真的没有任何府后顾之忧了。”
那人答道。他原本就是管这个的,自然知道的清楚。
“你们查了那位林小姐没有?她现在怎么样?”李玉端又问。
另一个上前道:“林雪裟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家中,连林府的人都不曾出门,林方大人也是。”
“这就奇怪了,她怎么毫无动静,我以为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会更加怒火冲天,现在这么就珍惜起来了呢?”
李玉端分析的口气让众人奇怪。
什么时候他们的殿下这么注意一个女子来了?
而雪裟的确没有联系过李玉端,但这只是暂时的罢了,等到木金表态,她随时会让李玉端大吃一惊。
“将军!将军!”
李玉端一回头,原来是完颜戍驾马过来了,这几日这个完颜戍和他也算是相谈甚欢,现在又找来了。
“克王,什么事情这样着急?”他打着招呼。
身边围着的人便都散开了。
完颜戍看了看这样子,依旧碘着脸道:“这马上就要到荆州边境了,将军你可要擦亮眼睛看!
我们羌国的百姓在这里被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原来他是要说这个。
李玉端:“克王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弟梧王已经到了荆州,难不成还不会把那些胆敢扰乱两国关系的小人除去吗?您这是瞎操心了。”
“这…殿下我说实话,我可不相信你们的梧王,他…他和木汕是一伙的,从来不把我们羌国的子民当人来看!”
完颜戍愤愤不平的说道。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李玉端发现他就是一个喜欢汉泉书籍文字入骨的老迂腐,虽然有些大漠民族的豪爽,但内在却还是遇事想躲的人。
满口的仁义道德,与朝中那些个老文官没有两样。
“这一点克王大可放心,梧王是我的三弟,我了解他,他不会胡来的。”李玉端道。
完颜戍转了转眼睛,无奈道:“这,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哦?克王请说。”
“若到了荆州,请将军务必多留一个心眼在梧王身上,我怕他会刻意挑起两国战事。虽然你们乃是亲兄弟。
但我却相信将军的品格优良,能够多留意些底下的乱事。”
完颜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玉端的反应。
只是他隐藏的太过高深,似乎也不肯让完颜戍看出来。
李玉端道:“克王安心便是,不如回去马车上休息片刻?我们今日的大军要加快速度赶路,不出三日便能够到了。”
“那好吧!”完颜戍恋恋不舍的扭头,模样担心。
他说了这么多,简直是白费口舌,看来还是要以真功夫打动李玉端了。
抬头看了看天,湛蓝广阔的天空已经像是大漠风景,远处的炊烟袅袅引起了他的想象,不知现在,王宫里是怎么样的光景。
完颜戍不舍的收回目光,身下的马一个踏步上前,迅速的冲到了军队中央。
远远的,完颜施麓看着他的动作,渐渐放下了心。
自己这个王叔向来爱好和平,每次有机会到达汉泉来,他总是第一个要去,原先自己还有些看不起他。
认为他实在是太过温和,一点也没有大漠男人的风范,可今日这样一看,他可是无时无刻不是在为羌国做打算。
这一点上,他只是惭愧到了极点。
这便完颜施麓正在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事情,另一边的完颜戍,却做了其它的事情。
军中几个士兵靠近了完颜戍,他手里正接过了水壶,坐在马上准备喝水,靠近的几个士兵趁着没有人注意,竟然大胆的发话了。
“皇上让力巴图死,无论如何挑起他的反抗,引出完颜烈!”
完颜戍这一口水差点没有呛住,表情淡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请克王迅速。”
那士兵接过水壶,嘴里吐出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个人便散开了。
这究竟是李玉端带领的大军,还是全是李泉的人?
好在完颜戍也不是毫无准备,他的眉眼一动,方正的长相开始微动。
再过半日到了璋城,他的人便可以全数聚集,到时候还怕做不了什么动作吗?
完颜戍笑了,这个男人拥有睿智,满腹经纶,却依旧选择了篡位这样的道路,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实则,他已经做了很多了。
去往扬州的路上,一辆马车吸引着一路的目光,倒不是它有多么豪华尊贵,阵势有多大。
而是因为赶车的人是一个外族男子,一看便是羌国的人,现在汉泉举国上下已经把外族人清理出去。
没有想到就在边境这里,他们羌国的人竟然这样嚣张,一路上张扬的前行。
三匹枣色马在前头引路,马上的人头上带着黄色狐狸毛做的帽子,发辫乃是两个粗大的圆髻缠绕在脑后,穿着宽大的绿色袍子,布料粗糙。
每个男人都是身强体壮,皮肤黝黑!
眼神凶恶的像是山匪大盗,总不见得是一群好人。
一路上被汉泉的百姓指指点点过去,羌国的人倒是不在意,他们很少为了这些小事驻足,倒是马车里面的人,有些在意。
他掀开帘子,外头的阳光刺眼,将他的皮肤映衬的雪白,眼眸棕色,俊秀的一张脸上,从前那带着玩世不恭的傲人态度消失不见。
身上穿着最普通的一件汉衣,骨子里的高贵清冷却越发突出,随着手的遮挡,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庞,清秀精致,又不失大气,这还是那个李玄端吗?
想当年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因为喜欢林晴簪,他从来便是高调过人,眼睛不会轻易低下,而脑子,也是没有机会去动。
现在被打发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竟只因为儿时的一次幼稚的陷害,他几乎被毒死!
躺在床上三个月,清除了身边十有八九的人之后,身子才真正好起来。
在这个地方,他学会了如何用脑子,更加学会了生存。
“李玄端,扬州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自己回去!我们进不去的。”
外头的马夫直呼道,爽朗的声音让李玄端毫无反感,倒是亲切道:
“卓大哥,你们放下我就是了。我自己进去。”
皇上下了命令让他今夜之前必须回到扬州,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李玄端伸手将车帘撩到一旁,马夫桌大哥露出一张淳朴的笑脸,大声说道:
“你其实,就该留在荆州,我们力巴图将军会好好对待你,你回这里做什么!扬州,我们都不稀罕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说完还大笑了几声,李玄端非但没有半点不悦,竟跟着笑起来,他原本是狭长的脸型,俊美的脸上有着弯弯的眼形,笑得却是爽朗异常。
与他从前在京城那种嚣张傲然的模样全然不同。
“桌大哥,麻烦你们送我回来了。这两天,我汉泉的蜀王就会带兵到荆州去了,你们一定不要招惹他们,和平解决。”李玄端答道。
马车驾的很快,其实这一个叫做桌大哥的男人和他不过认识几日,但羌国的人便是这样,称兄道弟是很平常的。
很快,扬州的城门便到了。
“麻烦了。”李玄端招呼道。
那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回答他。
李玄端转身,扬州的大路上,萧条的模样乃是常态。
不但没有小摊小贩,连街上的路人都没有几人,城门大开着,两个守卫站在一旁,身上的风沙吹了一身,活似两座沙子与黄泥铸造的塑像。
若说荆州算是汉泉边境中,较为繁华的一座城,那么扬州则是一个连荆州十分之一都抵不上的地方。
这里常年因为靠近沙漠,常年干旱,作物收获稀少,百姓连果腹都是困难,每日李玄端在这里看见的都是两眼无神,体态瘦弱的汉泉人。
但他养好身子之后一走出扬州却发现周遭的地方,羌国的百姓却都活得有声有色。
不但能够准确的找到水源种植作物,更是牧羊放牛,自给自足,与汉泉的百姓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那个时候开始,李玄端便开始了解羌国,准确把握了朝中动向之后,他便收到了雪裟的信,她让他把力巴图留在荆州!
他得到她的消息,便立刻去往荆州,顺利的将力巴图留住,却开始担心两国的正面交锋……
“襄王,您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么久?皇上的口谕!”一个家仆上前来拉住李玄端道。
这扬州知府都住在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里,李玄端这里也不大,房子摇摇欲坠。
他走向正厅,里头坐着一个黑衣男子,看起来风尘仆仆。
“见过襄王殿下。”那人一见他来便行礼道。
客气万分的样子让李玄端愣了一下,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客气的人了,说来好笑。
明明是自小学习的礼数,却在这么短短一年不到,变得这么的陌生。
李玄端:“你说,父皇有口谕?”
“是殿下,请跟我来。”黑衣人神秘道,将李玄端带入里屋。
这里的一切都这样简陋,走了几步,也只是离开了几个人的视线。
黑衣人一个眼色,李玄端凑近了他,耳语了什么……
“小姐,您要去看看吗?”红杉默默问道。
雪裟只是站在桌前写字,修身养性的样子毫不受影响。
院子里的丫鬟们不知去了哪里,里头静静的。
“小姐?”红杉再次提醒道,以为她没有听见。
雪裟:“不必了,赵月瑶和我不熟,你不知道吗?红杉?”
冷冷的回答让红杉有些惊讶,这…前几天赵月瑶难产的时候,小姐那个担心的样子,还有这几日的食不下咽,又是什么原因?
“那好吧!”红杉道,人退了出去。
雪裟这边静了很久很久,一副字写完之后,又开始绣花,俨然一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样。
红杉在窗外偷看了很久,知道没有什么好注意的,人便走出了院子。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刚刚出门,后脚萱香便敲开了雪裟的门。
“雪裟!我…我肚子疼!恐怕,是要生了!”萱香惊恐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这这是,她被囚禁,被追杀也不曾露出的表情。
“你别怕!跟我来。”雪裟淡然的看着她,一把扶住萱香和她往院子外面走。
一出门,雪裟的脸上便挂满了担心,眼神四周乱撞,慌乱的不得了,而萱香是痛苦不堪。
两人的背影走远了,红杉却从一颗树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转身就往张氏院子里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