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会是来找……那个老太婆的吧?”等到几个接生婆走了,红杉才迟疑的问道。
雪裟四处张望着,刚要回答,一个声音却传了出来。
“是谁要找我这个老太婆啊?”
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拘偻的老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拐杖,皮肤耷拉着,斑点遍布,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眼神冰凉。
这样青天白日仔细地看她,还真是有些可怕。
“老人家,我见你在府中已经久了,想问你个事情。”雪裟自然地问道。
“小姐,你问她做什么啊!她…她是个疯子啊!”红杉皱眉说着
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雪裟会来问这个老太婆事情。
“这个丫头说的对!你问我能够问出什么事了!”老妇以阴森的口气说着,眼神看着红杉却是十分熟悉。
雪裟客气道:“我知道您并没有生病,只是有些陈年旧事想问一问罢了。希望您还记得。”
“呵呵呵呵…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倒是真记了不少,你个丫头倒是机灵。”
老妇一笑,露出稀疏的黄牙,不知究竟是多大的年纪。
但同样是老人,王氏和她见证是天壤地别。
而红杉不知道雪裟从前听这老妇说过,自己是老夫人……虽然后面什么也问不出来,但这件事却让雪裟存了疑心。
“老人家,您要不要坐下?去哪个屋子里一边休息一边聊?”雪裟淡然的说道。
“不必了,你可随我走走,屋子里闷的慌。”
老妇竟然也十分的配合说道,看起来像是老朋友一般。
红杉看得目瞪口呆,但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老妇:“你这个大小姐,可不该来这里。”
“这里为何不能来?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雪裟轻松道。
老妇:“叽叽喳喳来了一群接生婆,弄得我这里闹哄哄的,气死我了,张芝那女人真是不懂孝顺!”
“我是来问你。这府里有个丫鬟叫做红绣,你可知道她的来路?”雪裟开门见山问。
红杉一听这个,心中存了万分的疑惑,雪裟怎么会知道来这里问!这可是大事不妙。
“什么红黄杉树的。我不知道,我怎么记得?”老妇咬着牙说着,很是矛盾。
“可您不是说记得很多?红绣入府的时候,您难道不在府里?”雪裟问。
老妇皱眉,一脸的褶子看不出情绪:“我…我一直在府里。我生在这儿死在这儿!做鬼也要在这儿……”
说着,兜兜转转起来,像是魔怔了一般,开始胡言乱语。
“小姐,我看她疯了,您别在这儿待了,小心她待会又追着咱们打!”红杉凑上来道。
“您真的不记得红绣了吗?我听说她一开始是放在后院打杂的,您应该有些印象吧?”雪裟不顾阻拦,继续问。
老妇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却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这不该啊。”雪裟皱眉道。很是疑惑的样子,红杉见她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立刻就拉着她走。
雪裟象征性动了几步,便瞧见老妇的面容松了些,舒心了许多。
“那…您还记得,红绣小时候曾经因为不小心洗坏了母亲的一件衣裳。
而被打了二十板子,差点病死的事情吗?应该是您照顾的!”
她不死心的问道。
老妇一听这话,眼珠一瞪,将目光由躲闪变为凶狠,压抑着什么的模样。开始发狂。
“你们两个!是鬼!是怪物!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你们是来害我的小妖精…!我要…我要打死你们!”
“啊!小姐,她发疯了,咱们快点跑啊!小姐!”红杉大惊失色,护住雪裟一步一步跑了开来。老妇在后头张牙舞爪的想要跟上来!
“她真是个疯子!”雪裟抱怨了一句,终究皱眉走了。
主仆二人走出后院,红杉止不住话匣子,一个劲的说话:“小姐,您怎么总喜欢以身试险呢!
这多危险啊!您的不怕她发疯伤害了自己吗?”
“红杉,你这引经据典的。这段日子没少看书吧?”雪裟岔开话题道。
红杉:“哎呀!小姐,您别马虎我,这可不是小事,您知道她是疯子,千万不能和她单独相处!
今日要不是我在,她非得生吞活剥了您不可。”
“得了吧?她有那么恐怖吗?不过是个虚弱的老人家而已。”雪裟答,很不在意的样子。
红杉:“您不知道,小的时候,红绣姐姐那次被打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听说是她不让姐姐擦药休息。
生生叫姐姐熬着,直到大病一场!差点失去性命!她可是个老妖婆!”
看着红杉绘声绘色的试着讲述老妇的过去凶恶,雪裟却觉得其中奥妙更多,好在她已经得到现在所需。
雪裟:“好了好了,院子都到了,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小姐,您上点心啊!小姐!”红杉喊道。
雪裟匆匆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些碎银子,交给红杉。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她问。
“你把这些银子拿去,到外头的药铺买些止血的药来,孕妇生产所用的。”雪裟道。
红杉:“啊?小姐,您不是吧?赵姨娘生孩子,咱们府中什么都有,您还自己去买些什么?”
“你这脑子,怎么不想事?快去吧!别再瞎问了。”雪裟笑道,赶了红杉出门。
现在是要准备迎接萱香的到来,她要生孩子,别的自己是准备不了,但这救命的止血药必须得要有。
这几个接生婆一看就不是张氏或王氏的人,不过是街头巷尾的人而已,到时候如果萱香生的和赵月瑶差不多的日期,便可直接去请过来。
雪裟想着,在屋子里翻了许久……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她问道,走上前去开门。
林展颜站在门外,心中有些忐忑。爹已经被娘带去其它的地方隐藏,即便是自己也不能知道的地方。
现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刻,他完全不知道前路会如何。
即便爹的计划是这几年便接他们远走他乡,一家团聚。现在…怕是实现不能。
一个脚步声轻轻的过来,门缓缓打开,女子白玉般无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浅蓝色的水眸淡淡的看向自己,说不出的恬静。清丽。
“表哥,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雪裟问道。
林展颜看着她,眼神闪烁。
“你上次与我说的,红绣失踪的事情,她…可能,可能是死了。”
雪裟惊讶:“怎么会?尸身也没有找到吗?那便请表哥节哀。”
他真的去找了吗?真的吗?
林展颜:“是,多谢。你现在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正在屋子里准备休息,昨日在赵府游玩的累了。”雪裟缓缓答,并不把门打开。刚刚翻出来的乱七八糟,有些碍眼。
“好,那我便走了!”林展颜笑笑,人已经转身离开。
不过说上这几句话吗?
雪裟有些奇怪。
红绣可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呢!
先前她多番打听了红绣的身世,却几乎一无所知,府里的下人年纪都不大。
似乎只有这府里的主子,王氏,张氏,赵氏。林方,才可能知道。
但她可不能去问这些人不是。
最终,雪裟觉得去找那个神神秘秘的老太婆。
她总怀疑后院有着什么其它的隐秘,而那个老太婆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现在。已经有了怀疑的那个方向,只需红杉来替她证明一番便可。
现在,红杉是不是飞奔着跑去告诉张氏自己的行踪了呢?
可惜,这个丫鬟曾经是她所信任的。
“她真的就推人家江小姐下湖了呢!听说那江璇诺都傻了,话都不说。”
林絮苏在一旁笑着和张氏说话,赵月瑶已经离开了。这母女说话方便的很。
张氏笑道:“你当真瞧见了?雪裟怎么会这么鲁莽呢?那个江小姐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娘你不知道,那江小姐一看就是恨她恨入骨子里了!
也不知道哪里结下来的梁子,好像是说她前日没回府和蜀王厮混的事情吧?”
林絮苏像是随意的说道。
“她不在家?是真的吗?红杉那个丫头怎么不告诉我?这可算把柄,现在算是过了时间,白白浪费。”
张氏皱眉,喝下茶水,眼神冷漠地瞧着刚才赵月瑶坐过想位置。
“怎么了,娘?赵月瑶不是和您聊的挺开心的吗?她难不成不可靠吗?”林絮苏看她忧心的样子,便问道。
张氏:“你知道什么?赵月瑶是什么来路,与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她是个随时会叛变的小蹄子,怎么能信?”
“那娘您还这么照顾她,替她安胎。是为什么?”林絮苏奇怪道。
“养胎是碍着你祖母的吩咐,我其实一眼也不想多瞧见她!一见到她那张脸我就生气!”她道。
林絮苏:“那…既然娘您这么不喜欢赵月瑶,那为什么我们不……”
“小声些,你不必知道这些事情。咱们的佑儿说是没有得治,可假以时日,那是指不定的事情。
但,万一他不好,我们还是需要一个男丁,继承家业。
否则到时候你嫁出去了,我又没有个像样的儿子,这林府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林絮苏:“娘您担心这个做什么,到时候我嫁给了四皇子,您便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我会照顾您的。”
“还是我的好女儿贴心,不过…你说什么?嫁给四皇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张氏问道。
林絮苏:“女儿,没有说什么,我说的是皇子,皇子。”
“好,你可不要私心想着什么,这个时候,你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官,你当不了皇子正妃,也是无用,好好等着,娘会为你安排的。”
张氏苦口婆心道,林絮苏点点头。
“所以娘要赵月瑶肚子里孩子?那她能愿意吗?”
张氏:“由不得她不愿意,这姨娘的孩子若是男子,都是要交给主母抚养,她说不得什么。
而且,她也不会有多少时间活了,怎么和我抢?”
林絮苏微微惊讶,却是立刻平复,这才像是自己的娘会做的嘛。
“夫人,红杉来了。”小翠通报道。
张氏:“她来了?让她进来。”
“是,夫人。”
“夫人,小姐。”红杉跪在地上道。
张氏:“怎么了?不是说了,白日里别来找我,这又是什么大事?”
“是这样的,大小姐今日去了后院找那老太婆。”红杉低头说。
“找她做什么?那个老太婆还没死吗?”张氏用微怒的语气说道。
“小姐问了她红绣的事情,但那老太婆疯了,什么也没有说,我总觉得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做。”红杉忠心耿耿的报告着。
林絮苏却不屑一顾:“她这是乱七八糟凑合报告的!昨日就说什么给了江家的帖子,让雪裟去出丑,可现在还不是江璇诺昏迷?”
“不是的,小姐。奴婢是真的……”红杉想要解释,现在是直不起腰来说话了。
“好了,你说的可能有用,你出去吧!”张氏道。
红杉只好走了,再一次投入雪裟吩咐的事情中。
张氏的脸色变得有些玄妙,眼中出现的一丝威胁缓慢流淌着。
她竟然知道去问老太婆,倒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快要摸透林府了。
“小翠,你进来!”
“夫人。”
张氏:“带几个人去问问我前几日送去洗的衣服为什么全都洗坏了,把后院的人都给我捆了,不许给吃给喝,等着我的处置。”
“是,夫人。”小翠道。
林絮苏看得稀里糊涂,只好问:“娘,这是做什么?
我们的衣服不都是院子里的人洗的?后院的人皮糙肉厚,洗坏了可惜,不是您说的吗?”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喜欢问,从前要你学习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
你倒是任意妄为的很,现在怎么倒还这样好学起来了?”
张氏奇怪道,对她的改变是欣喜的。
林絮苏:“这…娘,不是您说我这样容易吃了那些贱蹄子的亏吗?我这是要学好持家有道呢?”
她笑得天真无邪。
张氏也笑了,这边是她们所谓的“持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