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到寝宫的时候,明云裳在里面的小榻上睡得正香,她的脸依旧是谨夜风的脸,天顺帝有些好奇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他以前是见过明云裳的,可是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记忆中那个女子除了一张黄脸之外再无任何出众之处。他对于谨夜风也是极为好奇的,对明云裳更觉得无比的好奇,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罢了,他曾人到宜城去查过明云裳。
资料告诉他,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书香之家长大的女子,除了和容景遇退婚的事情之外,她再没有任何大胆的行为。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胆略,哪里来的那些聪慧,自从她第一天登上相位,她就没有展现出一分一毫属于女子的胆祛,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她处理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她该耍手段的时候绝没有半点犹豫,杀伐绝断之事也是极为狠厉,这样的能力,就算是一个男子怕也是要让人侧目的,何况她是一个女子。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总觉得她的身后还有人相助,只是他放眼朝堂,却又觉得满朝文武有她那样玲珑心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天顺帝的心里一时间又有几分犹豫,对于明云裳的处罚方式也觉得没有把握,杀了她他又觉得太过可惜,可是若是不杀她,他又不安心。
他看了看她,见她睡得正香,却看不到人皮面具的接缝处,他便知道她为这张面具只怕是费了些心思。早前容景遇花了那么多的心思都没有能揭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如今他自是揭不下来,只是他对于易容术这件事情也颇为好奇,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天顺帝进来的时候侍卫就告诉了他昨夜里皇后曾来过,他听到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对于皇后到来的方式是存有几分好奇的,那个女子从来都没有让他安心过。
他以前还曾想过明云裳若是和皇后交手,都用女人的手段到底谁会赢,可是眼前的结果已经告诉了他,皇后纵然有万千的玲珑手段,也不是明云裳的对手。
他一打开大门就闻到了一段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很淡,飘渺的如四处飘散的烟雾。细闻的时候,又闻不到了。
他的寝宫早已被人整理的干干净净,根本就看不出一丝打斗的痕迹。
天顺帝缓缓走到明云裳的面前,他的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脖子,她轻咦了一声,然后便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天顺帝忙欲行礼,天顺帝却笑了笑道:“不必了!”
“皇上何时回来的?”明云裳坐起来问道,她问得极为自然,倒像是宫嫔在问皇帝的归期。
她昨夜担心了一晚,怕天顺帝半夜归来,所以一直都睡得极浅,当天顺帝走到寝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她在心里对这件事情也有诸多猜测,她能感觉到天顺帝看过来的目光,她在感受到那记目光的时候,也只能在心里猜他的想法,从中找到最利于她的法子。
天顺帝见她的身上竟穿了妃嫔的宫装,顿时愣了一下,却又觉得纵然她顶着谨夜风的那张脸,她的模样看起来也是极美的,那含羞带娇的样子,再无一分男子的样子,从骨子里透出了专属于女子的万千风情。
她感受到了微微红着脸道:“我的衣服全湿了,然后我又困得紧,见衣柜里有些衣服,便拿出来穿了,还请皇上絮罪!”
她的头微微低着,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颈,若谨夜风的那张人皮面具让天顺帝觉得她有几分像是男子,那么她的脖子倒象极了美人,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是那么的美好,惹得他想伸手去摸,只是他心里的这一分念头一动,便又生生忍了下来,这个女子不是任何人说碰就能碰的的。
天顺帝的眸子深了些,却浅笑道:“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穿成这样是在勾引朕吗?是想做朕的妃子吗?”
明云裳的头微微低着,心里却在骂,鬼才想做你的妃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性,都是将死的人了竟还那么色,你注定会不得好死。
她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她才发现后宫妃嫔的衣服都比较紧,领子也开得比较,这番一动,便露出了里面的裹胸,她忙将衣裳拉了拉。
天顺帝的嘴角微微扬,只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别有一番风情,那微拉着衣服的手,也透着无限的美丽,那样的一双手根本就不像是男子的,他到现在倒有些后悔了,若是早早就发现她的美,那该多好!早早将她弄进宫里,也能让他少不少后顾之忧。
他当下微笑道:“不过这事得怨朕考虑不周,朕不治你的罪。”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她纳入他的后宫。
明云裳咧嘴一笑,天顺帝又道:“朕觉得很奇怪,你这般竟还能睡得着!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又或者是你早就想睡到朕的寝宫里来呢?”
见过无耻的,但是像天顺帝这样的无耻的人明云裳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微臣心里没做亏心事,又有何睡不着?皇上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微臣只是皇上的臣子,又哪里敢有那样的一分心思。”明云裳浅笑着问道,她近日又觉得有些疲惫,在她无力更改眼状况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她知道她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郁梦离必定担心至极,如果不出她的意料之外,郁梦离今日一定会想法子进宫。
天顺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很好!”
他嘴里说是很好,眼里却已有了一分邪气,一双不太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明云裳笑着道:“皇上此时看来心情很好,想来容太傅和秦州叛乱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法子解决了。”
“真聪明。”天顺帝看着她道:“朕以前觉得女子聪明如皇后已属不易,没料到你竟比皇后还聪明。”
明云裳只是咧嘴一笑,天顺帝便将他的安排大致说了一遍,明云裳少不得拍他几句马屁,心里却骂他太过阴险,这样的法子也亏他想得出来,面上却一片淡定地问道:“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想来皇上也相信微臣的话了,不知皇上何时放微臣出宫?”
“你还想做你首辅吗?”天顺帝看着她道。
明云裳刚想说话,天顺帝又道:“依朕看来,你是女子,那个首辅便不要做了,做朕的妃子吧!有你在朕的身边,朕也放心不少。”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染上了一抹情欲。
明云裳抬眸看着天顺帝道:“皇上莫非有断袖之好?”
“朕以前以为朕有那个僻好,如今见你是女子,心里开心的紧。”天顺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触手之处,一片柔软,人皮面具和她的肌肤贴合的洽到好处,没有一丝的破绽。
明云裳微抿着唇道:“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我三生有幸。”
她是三生恶心,真亏天顺帝想得出来!她真想直接拒绝然后再赏他几巴掌,只是硬碰硬的话,她实在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会激怒他,这般一想,便觉得倒不如先稳住天顺帝,再从长计议。
天顺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欢喜,却又觉得她答应的也太快了,只是他又觉得他是一国之君,哪个女子不是巴巴的想爬上他的龙床,于是又问道:“那郁梦离呢?”
“他于我有恩,可是身子太过病弱。”明云裳浅笑道,她的这句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很明了,郁梦离再好身体不好,做为男人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用处。
天顺帝哈哈大笑道:“你果真是个妙人!迟些朕便赐你封号,到时候你将人皮面具揭下来吧。”
明云裳长叹道:“这张面具是我花了极多的心力才得到,当初贴上时用了极为特殊的法子,要取下来不是易事。”
“无妨,朕会替你想法子。”天顺帝将她搂进怀里道:“只要你的心在朕这里便好。”她的身体并没有那天在皇陵里郁梦心送给他的那个女子柔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心里安生了不少。
明云裳轻轻一笑,身体一僵,却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暗暗告诉自己,就当她靠在猪的身上,脏是脏了点,却也不会少块肉,只是纵然她心里这般想,却还是有一股想吐的感觉,她将那分感觉强行压下,眸子冷如寒霜。
她的手摸了一下小刀,却没有动,她打算先用言语安抚他,若是他还敢对她用强的话,她不介意用的刀刺进他的心窝。
天顺帝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心里微微有些得意,接下来便想去捏她的胸。
正在此时,张公公在门外道:“皇上,太皇太后请你过去一趟!”
天顺帝的好事被打断,心里有些不悦,当下微皱着眉头道:“太皇太后此时请朕有何事?”
“奴才也不知晓,朱公公来通传后便先回了。”张公公在外答道,他嘴里的朱公公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小太监。
天顺帝本想和明云裳温存一番,只是太皇太后让他前去他也不好不去,明云裳知道他的意思,当下微笑道:“太皇太后平日里也极少见到皇上,皇上先去,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她笑得无比的温和,却又轻轻松了一大口气,这个恶心的狗皇帝!
天顺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朕一会便回来!”
明云裳轻身行了一个礼,看着天顺帝走了出去,天顺帝走到门口回望她时,却见她笑意盈盈,那双眸子里情意绵绵,他也朝她笑了笑,然后扭头离开。
在他的身影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明云裳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杀气,她的心里一阵恶心,天顺帝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狗娘养的,竟对她动手动脚!
她前世演戏时常和人玩各种暧昧的戏码,以前倒不太觉得恶心,如今心里有了郁梦离便再难以和其它的男人去玩那种戏码了,她突然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太合格的演员。
天顺帝才一走,一个人影便落在了她的面前,竟是红依,她愣了一下,红依轻声道:“世子让我来通知世子妃,他已想到法子来救世子妃,世子妃先在这里侯着,一会他便能想办法将你救出去。”
明云裳微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只是皇帝下了禁令,我如今又没有武功,只怕都走不出这间宫殿,他想要将我救走只怕也不是易事。”
她知道红依的轻功极好,想进皇宫不是难事。
她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红依之后也安定了不少,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了。
红依眨了眨眼道:“世子妃大可放心,世子行事素来周全,说能将你救出去就一定可以,你只需按他的吩咐来做便好。”
她来到天顺帝的寝宫已有片刻,方才明云裳和天顺帝虚以委蛇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她真心觉得明云裳实在不容易,对那个狗皇帝竟还能笑得出来。
明云裳扬了扬眉毛,红依却已拿出一套衣服然后取出了一个胭脂盒递给她,她一看到那些东西嘴角微扬,却并未说话。
天顺帝到达太皇太后那里的时候,老远就听得里面传来了笑声,他大步走进去道:“许久未曾见到皇祖母如此高兴了,有何喜事说出来与孙儿分享分享?”
他一进去,便见皇后带着刚满月不久的皇子也在那里。
太皇太后微笑道:“世子妃又有孕了,太医把过脉后说世子妃怀的是个男孩子,离儿有后了,皇上说这是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天顺帝闻言微微一愣,见坐在郁梦离身边的女子低眉顺眼,脸上有着淡淡的娇羞,那条眉毛有些低,让人看了有几分晦气,他心里微愣,想到明云裳的真面容若是这副样子的话,也实在是太丑了些。
他又见郁梦离牵着翠偎的手,两人看起来甚是恩爱,和明云裳所言相差甚多,他一时间也难以分清楚事情的**。
纵然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他寝宫里的那个女子是明云裳,此时看到这一幕倒也觉得有些怪。
他已下严诣不让郁梦离进宫,可是郁梦离还是进了宫。
他的心里有些不悦,只是让郁梦离进宫的人是太皇太后,一时间他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淡笑道:“阿离体弱,以前生了一个女儿虽然能承续香火,却也是件好事,如今怀的是个儿子,实是一件开心之事。只是皇祖母也太过偏心了些,孙儿当年生下龙儿时,皇祖母也未曾如此高兴过!”
他看了郁梦离一眼,却见郁梦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以往那张苍白的脸也有了一抹红色,看起来似乎因为有后而极为开心,天顺帝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悦。
郁梦离回京之后在皇陵那里天顺帝见过他,只是当时太过匆忙,他并没有细看,如今再看到郁梦离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再想起明云裳,他的心里陡然有了一个猜测,在明云裳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只怕就是郁梦离。
他想起郁梦离两年前还病得要死要活,可是自从和明云裳成亲之后身子就一日好过一日,这中间若无联系,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竟还吃这个醋!”
太皇太后一笑,顿时又引得屋子里其它人的浅笑,一时间屋子里满是笑声,其乐融融。
天顺帝微笑着走到郁梦离的身边道:“你的身子如今可大好呢?”
他的话里似乎满是关心,郁梦离却能听出他话里的杀机,当下眸光微抬,轻笑道:“托皇上的鸿福,微臣这个原本已没有活路的人,上次随谨相去燕州之后,又遇一良医,那大夫极擅长治寒症,微臣微身上的寒毒便又减轻了不少,这次南下气侯温暖,微臣又坚持服药,觉得身体一日轻过一日,想来再服上几个月的药,身子便能大好,到时候便能替皇上镇守宿州,让天水国永不敢犯!”
他这一番话说得满是豪情壮志,语调里也满是激昂。
天顺帝的眼里意味不明,太皇太后却欢喜地道:“如此当真是极好的事怀,离儿自小聪明,若没有重病缠身的话,最能替皇帝分忧!”
天顺帝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后也笑道:“甚好,如今北有魔教为害,千赫草原也不太平,天水国虎视眈眈,皇族里的兄弟,朕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阿离了,果真是上天庇佑!”
此时他想到的却是开国时国师的预言,他以前觉得那个预言太过可笑,郁梦离那样病得要死亡要活的人又哪里能有那样的能耐。
而今日一想,又觉得有些心寒,若郁梦离的病真的大好的话,只怕是一切皆有可能了,他的锦绣江山该不会断送在郁梦离的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