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韵一倒地,采玉惊叫道:“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呢?”
明云裳看着婷韵倒在地上的样子,眼睛微微合了起来,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摆了摆手,莫扬会意,欲将婷韵抱起来,采玉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将莫扬推开,然后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公主!”
莫扬愣了一下,然后看了明云裳一眼,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便站了起来,然后朝一旁退开。
采玉抹了一把泪,拼了命的把婷韵负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朝佛堂走去。
明云裳看到采玉倔强的样子,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心里倒有一些感动,婷韵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侍女,也是她的福气。日后婷韵在谨府之中,若是一直都安份守已,那么她也不会为难婷韵,婷韵也会有安定的生活,若是婷韵还不知道悔改的话,那么她也不会对婷韵客气。
明云裳回房之后,红依叹了口气道:“婷韵有这样的下场,真是她自找的。”
明云裳没有说话,红依却又眨着眼睛问道:“相公,高进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明云裳看了她一眼,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声,高进这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在朝堂之上,高进虽然没有太大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官位,但是高虎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她知道容景遇在朝堂之上,有一群文臣武将对他甚是支持,高虎便是武将之首。
明云裳在留宿宫里的那一夜,她就知道郁梦离不会平白的安排一个男子给婷韵,知道那个人必定会有极大的用处。如今她知道是高进之后,倒有些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高虎一旦从朝堂中拔除,就等于拔掉了容景遇在朝中的一根支柱。
高家是三代重臣,在朝中的权利虽然不算极大,但是因为在朝中侵淫已久,已变成了一个极为关健的人物。纵然高家不能在朝中呼风唤雨,但是却能掀起波澜,更兼高家掌管宫禁,整个皇宫的安危便全部捏在高虎的手里,高虎一除去,宫中郁梦离便能更加**的安排他的人手。
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郁梦离做事当真是绵绵密密,在走一步的时候,就已往后想到十步以上。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她自愧不如。
这一次高进突然出现在留宁宫里,任谁都会猜是高虎放的水,高虎必会因此问罪,也会被这件事情有牵扯到,只怕用不了几日,高家就会在朝堂上消失。
红依见明云裳不语,在旁轻声道:“相公,你说公主她以后会安安份份地呆在谨府吗?”
“我若是她,日后就不会再生出任何事情来。”明云裳浅浅地道:“因为在京中,她已经没有靠山了,太后和天顺帝再护她也护不住这样的短处。”
红依咧嘴一笑,却又凑到明云裳的身边道:“这件事情是世子的手笔还是相公的手笔?”
明云裳把她往后推了一大步道:“是谁的手笔已经不再重要,重要是这个结果。你日后没有人的时候还是唤我世子妃吧,天在叫我相公,你倒是越叫越顺口了嘛!”
红依扁着嘴道:“是你自己让我叫你相公的,如今居然还说我的不是。”
“哟,长本事了啊!”明云裳白了她一眼道:“你可见过哪家的丫环能做当家主母的?”
红依轻声道:“又不是我自己想做,是你非让我做不可的,我还想嫁人了!”
明云裳对于这个活宝丫环也觉得好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想郁南呢?上次他送来的那一筐蛋全吃完呢?”
红依一听到郁南脸立即板了起来道:“不要提他,那个混蛋自从上次送来鸟蛋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瞧着他是变心了。”
明云裳笑道:“这年头女人才不要怕男人,他若是敢变心,咱也变心给他看。”
红依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道:“相公,你说他给我送一筐子蛋的意思是不是鸡飞蛋打?”
明云裳闻言差点没笑喷,她拍了拍红依的肩膀道:“嗯,有进步,懂得用成语了。”
红依扁起了嘴,明云裳却又缓缓地道:“你总该告诉我一声上次我生喵喵的时候,那个帮了你一把的女子是谁了吧?”
红依没料到她竟在此时问起这件事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后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不过那天倒是多亏了她。”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哦,原来你也不知道是谁啊!”
她这一句话说得有些平淡,红依却听得寒毛倒竖,总觉得她知道了什么,只是她问完这一句便没有再问下去,她趁明云裳不注意不由得拍了拍胸口。
明云裳眼睛的余光却把她这一记动作看到了,她有眸光顿时更加的幽深了。
当天晚上,婷韵醒来的时候在佛堂里大哭了起来,明云裳只当没有听见,继续淡定无比地看着书,婷韵足足闹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
明云裳知道往后这谨府只怕都得忍受这种魔音了,她轻轻的甩了一下头。
第二日一早,明云裳便收到了消息,高虎因玩乎职守被问罪,已经下了狱,她的眸光深了些,却只做浅浅一笑,预料中的事情罢了,没有什么好值得惊奇的。而她自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所以也未曾过问半句。
当日上朝的时候,朝中有大臣为高虎求情,天顺帝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大骂高虎,说他有负天恩,将高家抄家,并交高家全家关进了大牢,主事的全部问斩,所有的女眷全部充妓。
天顺帝自上位之后就一直以明君自居,极少行连带的刑罚,高虎的抄家和问罪是第一例,因为这一件事情,朝中大臣猜测颇多,更有不少的大臣对天顺帝起了离心,一时间倒有不少的大臣人人自危。
当日下朝之后,有大臣来求见明云裳,让她为高虎求情,明云裳只淡淡地道:“高大人的罪证确凿,是皇上亲定的罪,本相若是相劝,便是同党。”
她这一句话便将所有人全部挡了回去,她话是这样说,当天下午被召进御书房的时候还是道:“皇上,高虎罪该万死,但是家人无罪,皇上天恩彼泽天下,宽絮他们一回吧!”
天顺帝扭过头看着她道:“你比谁都更清楚朕为何要对付高家的人,高虎真是该死,竟纵子做出那样的事情,全家都该死!”
明云裳听他这么一说,便闭上了嘴。
天顺帝却看了她一眼道:“你太过善良。”
明云裳的头微微低下,天顺帝又道:“或者是婷韵的事情你没有放在心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看着明云裳,眼里满是打量。
明云裳只轻声道:“微臣恨不得将高进千刀万剐。”
天顺帝笑了笑后道:“你若有这样的心思,朕便成全你。”
明云裳闻言微惊,天顺帝却定定地看着她道:“高进朕让人关在死牢里,心里实在是恨透了他,就让他多活了两天,你要不要去看看?”
明云裳早就知道高进就关在天牢里,她看着天顺帝道:“多谢皇上。”
天顺帝的眸光深了些,便让张公公陪着明云裳去了天牢,她走进昏暗的地道时,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唇,而当她看到高进时,她差点没有吐。
呈现在她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超过了她的预期,眼前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被剥了大半张皮的肉人,那人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可怕到极致,浑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眼睛已经被挖去,鼻子被割下,**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她早前想过天顺帝必定会对高进动了极刑,却没有料到这刑罚竟可怖至此!天顺帝这样的君主,实在是担不起明君这个称呼。
明云裳强自忍受着,只淡淡地道:“他当真是自找苦吃。”
“谨相说得甚是。”一旁的太监拍马屁道:“他根本就是找死,最初死不承认这件事情,到后面用了极刑,他才招认。”他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明云裳一眼。
明云裳却没有出声,她淡然一笑,转身欲走,太监却又道:“皇上吩咐,谨相必定对他恨之入骨,让谨相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狗,然后再送他归西。”
明云裳闻言心颤抖了一下,事到如今,天顺帝还是不信她的,这件事情就满是试探。
若是明云裳下不了手的话,一则会认为明云裳对高进恨得不够深,再则是对婷韵没有太深的感情,还有一层就是胆子太小。
可是明云裳实在是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一个人下手,而且一旦下了手的话,她只怕会做恶梦,日后她也得背负一个残忍好杀的罪名。
今日里不管她下不下得了手,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明云裳扭头看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的眼里也满是担心,她浅浅一笑道:“皇上果真是待我不薄,处处为我着想。”
太监笑了笑道:“谁都知道谨相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还有许多事情要交给谨相去做。”
明云裳听到这句话看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生得甚是凶恶,吊睛大眼,八字眉,血盆大嘴,阔鼻子女,丑陋不堪,只是她也能一眼看到那太监高高隆起的太阳穴,那是内家高手的象征。
她顿明猜到了那太监的身份,在天顺帝的身边还有一群誓死效忠的护卫,这些人一直藏匿在暗处,明云裳都甚少得见,此时看到她顿时明白,那些人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都是太监。因为那些人成了太监,所以性情会比正常人更加的暴戾。
而这里虽然说是天牢,天顺帝因为这件事情是丑事,所以只让他真正信任的人去做。
张公公平日里虽然极为得宠,但是只怕还不如眼前这个太监在天顺帝面前得宠。
她笑了笑道:“多谢皇上抬爱。”
她的话才一说完,一把血淋淋的利刃便递到了她的手里,她看了那把刀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拿了起来,她见上面还有鲜血滴下,心里顿时有几分恶心。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在魔教的时候,她当时被水云轻控制狂性大发,杀了不少的人,但是却没有一刻如眼前这么清醒去割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肉。
明云裳知道这是个考验,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极其**的,摆在她面前选择的路并不多。
明云裳缓缓的朝高进走近,他似乎有所察觉,嘴里发出了“唔唔”之声,随着他发出声音,他的嘴里也冒出了鲜血。她才发现他的舌头也被割掉了,她心里没来由得升起了恶心的感觉。
只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高进虽然是高虎的儿子,但是高进自小不喜欢习武,只喜欢读书,且高进也是个软弱之人,那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刑罚还能活着的。
明云裳把刀子放下来道:“他不是高进。”
太监愣了一下,明云裳又缓缓地道:“依着太后娘娘的性子,高进应该当场就被打杀了。这个人应该是个重犯吧!”
太监笑道:“谨相好敏锐的眼睛。”
明云裳冷笑了一声,一把扬起刀子便插一进了那人的胸口,那人顿时便没了气,太监再次愣了一下,明云裳却又不紧不慢地道:“只是不管他是谁,顶了高进的名字就得死!”
她这一句话说得甚是狠厉,语气里透着浓烈地恨意。
太监赞道:“谨相果真是个人物。”
明云裳看了那太监一眼,轻哼了一声,然后调头就走。
张公公看到那太监的表情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忙大步跟了出去,明云裳淡然无比地走了出来,门口已有一辆马车候在那里,她极不客气地跳了上去。
天顺帝就坐在马车里,她却是连礼都没有行,而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顺帝道:“皇上可是觉得这样的游戏好玩?”
天顺帝看着她道:“朕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云裳愣了一下,天顺帝又道:“朕见过很多的文臣武将,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你比他们任何去何一个人都要聪明,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
“皇上可是在检查微臣对皇上的忠心?”明云裳冷笑道:“若是皇上不放心的话,现在就放微臣回宜城老家,从今往后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你生气的样子倒颇为有趣。”天顺帝笑道:“朕身边有这么多的大臣,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朕说话。”
明云裳低着头不说话,天顺帝却不紧不慢地道:“你和容景遇有些时候很像,都是永远慢条斯理,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一样。从朕认识容景遇到现在也有好些年了,几乎没有见他变过脸,又或者说他在朕的面前不敢变脸。”
明云裳一时间也不知道天顺帝到底想说什么,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又听得天顺帝道:“容景遇的心思,朕以前并不太知晓,却是在你的一再提醒下终于明白他想要什么。朕心里信他也疑他,却又觉得他还有他的用处,所以一直都留在身边。”
明云裳的眸光更加的深了,她定定地看着天顺帝道:“微臣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已有几分明白了。
天顺帝淡淡地道:“你今日里若依旧如往常一样淡定的话,朕不会留你。”
明云裳心里微惊,天顺帝却又道:“你生气了,且生起气来的样子很好看。”
明云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天顺帝笑道:“一个永远不会生气的人其实很可怕,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你生气不过是朕戏弄了你,你若是连这样一个局都看不透的话,你也实在不配做朕的心腹。”
“微臣就知道在皇上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信过微臣。”明云裳终是恨恨地道。
天顺帝长叹一口气道:“朕也很想信人,但是身在朕这个位置就不可能再轻易信任何人,因为那些信任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会毁了朕的江山。夜风,你知道吗?你是朕第一个愿意相信的人!”
明云裳扭过头不说话,天顺帝又问道:“还在生气?”
“怎能不气?”明云裳咬着牙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却这般戏弄于微臣。”
天顺帝轻轻拉过她的手道:“若如此,朕向你陪个不是。”
明云裳轻声道:“皇下是天子,从来都不会犯错,自不需要向微臣陪这个不是。”
天顺帝笑了笑,明云裳把头抬起来道:“但是今日微臣却收下皇上的这个不是,因为皇上这一次是真的做错事了,微臣对皇上就未曾有过二心。”
天顺帝看着她道:“从今天往后朕都信你!”
明云裳抬眸,却见天顺帝正含笑看着她,她的心里寒意转浓,这句话天顺帝不知道对她说过多少次了!她只当做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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