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龙游的某地富丽堂皇的园子里,一群小不点儿聚在一起“品茗”。
“曦儿,曦儿!上次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呢!后来你娘亲找到你爹爹没有?”
一个粉妆玉砌,约么是四五岁的小丫头好奇心十足地凑到另外一个小大人儿旁边等结果。
结果……
发问的宝宝就被曦儿身边的一个突然冒出来、看上去比她们大一些的臭脸小子敲了头,这还不算,接下去还有训斥:
“我说谷小妹,你是不是傻的?要是我们娘亲没找着我们的爹,我们是从石缝儿里蹦出来的不成?”
“大哥你吃饱了撑吧?我们姑娘家讲故事关你什么事?你爱听不听,为什么要欺负小妹?”
讲故事的曦儿极护短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护在谷小妹面前,那架势宛如她母亲活脱脱儿地站在她们面前。
“本来就是,笨还不许别人说?”敲人家脑袋的小子不但没有因为妹妹的提醒而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连妹妹也一起凶。
曦儿涨红了一张脸,她要是揍哥哥一顿,还不一定打得过!
哥哥是不能还手,可是回头又该去娘亲那里告状了,她怎么有这么卑鄙,专欺负姑娘的哥哥?
真让人头疼。
“你到底,道不道歉?”曦儿的眼珠儿骨碌一转,忽然嘴角上扬,那萌样儿已经秒杀了周围的一群小丫头。
凉亭外面玩儿的一群小子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安静,就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所以他们也安静下来,看向曦儿他们这边时候,正见到曦儿乐悠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们其中某些人看见曦儿的神情不由得欣喜地呆怔,而其中不乏几个聪慧的,已然明白,曦儿这么笑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就在当大哥那个完全不吸取教训的时候,院子里发出小丫头稚气且歇斯底里的喊声。
“爹爹——”
才一瞬,一道湖蓝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众娃娃的中间,男子一片温和的神情躬身在曦儿身边,“干什么大吼大叫,姑娘家家,有事小声说就好了。”
现下的曦儿早没了刚才那副其实,娇娇柔柔地躲在他的身后,伸出小臂指着自己的大哥,仰眸憋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你儿子又欺负我。你说他是不是被娘惯坏了,年纪轻轻的,总是围着我们姑娘转。他真的不是捡来的么?都不像爹爹的儿子,没有男子气概!”
说完,曦儿就双手扯着那湖蓝上好质地的后摆,往自己的脸上抹,佯装擦脸上的眼泪。
方才还温和的慈父忽然冷了脸,他眸子里尽是威严,漠然地注视着自己的长子,目光划过凉亭外面的一群小家伙,“你妹妹可说错你了?那么多小子你不去玩,在这和一群小丫头较什么劲?”
本来对父亲甚是惧怕、就差点儿当面跑掉的小子听着这话却忽然倔强地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仰面与父亲对视,样子不输于父亲的气势。
“有话只管说,盯着我看做什么?”
男子并不介意儿子如此“不孝”的目光,相反的,他觉得男子从小就有一些傲骨是好事,面上不显山露水,心下却有几分开心。
“还不是因为父亲对师叔他们太严苛,他们都不敢跟我玩儿,谷小妹又太傻了。父亲你说,要是娘亲当年没有找到你,我和弟妹们是哪儿来的?”
小子今天理直气壮地回复了父亲的质疑,他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娘亲讲故事时候明明说的很清楚,可是那帮傻妞为何听不明白?
想到这里,小子不免更是觉得父亲“欺负”师叔们是有道理的,谁让他们的孩子那么傻,肯定是爹爹也傻!
“是这样?”听出小女儿的告状另有内情,他垂首看向自己身后已然因为谎话穿帮开始心虚地吐舌头的小丫头。
曦儿没出声,现在让爹爹知道她是为了压制哥哥说谎话,那她就是傻子。
依旧是扯着爹爹的后衣摆,回眸瞄了一圈,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忽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娘亲,你来啦~~”
软绵绵地嗓音把残天羡心下的火都浇灭了,可是耍滑头终归是不对的。
要不是他们的娘亲耍滑头,怎么会给自己招致那么多麻烦,所以,教育孩子要从小开始,凭真本事才是正道。
可是,怎么办?
自己的妻子又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了,她那飘忽不定说不准何时娇惯哪个孩子的性子,他这几年也是甘拜下风了。
“曦儿,到娘这来。”
玉花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她和三个各有千秋的夫人走进院子时候就见到自家夫君在训儿子,心下不由得已经不悦几分。
自己的长子是最像他爹爹的,她都舍不得训,这个男人干什么总是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想来又是小女儿告状了,自己的儿子也是真不争气,每次惹祸都让人逮到证据。
问题被逮住就算了,他爹爹也经常被她逮住,但是他爹爹至少能给自己收场不是?
笑盈盈地矮下身冲着自己的小女儿慈爱地笑着,可能是孩子还太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娘亲笑意之中暗含一层“杀机”。
果不其然,这一次没有戳穿妻子的残天羡,任由耍滑头的小女儿撞进妻子的“陷阱”。
玉花湮身后的紫衣美妇安恬地望着凉亭里那个脸上还挂着泪花的谷小妹,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扯着蹲下身之人的后衣领。
小包子一下子扑进了娘亲的怀里,转瞬之间幸福的气氛变了,蹲下身的玉花湮单臂夹起曦儿站起身就打屁股。
时光在巴掌声里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孩子故意夸张的哭声:“哇——爹爹你还管不管你媳妇?你媳妇要杀人了……”
眨眼之时,残天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玉花湮的面前,玉花湮拿眼睛横了他一下,他的动作止住了一下。
“哇——爹爹,你快给我娶个姨娘吧!呜呜…人家家的姨娘都不敢作怪…都不敢欺负小孩!”
曦儿这边话一出口,凉亭那头几个小子像是被人施了摄魂咒一样,有模有样地腾身来到残天羡的身侧。
“老规矩。”
残天羡听了那话不但没有伸出援助的手,看见小子们就位了,只吐出了三个字。
小家伙们最大的还比残天羡的长子小上半岁,可是所站位置排列整齐得简直不能用训练有素来形容。
只见他们皆是仰首崇敬地望着残天羡,双手抱拳极为有礼数地齐声道:“是!师伯!”
然后?
曦儿小包子就像是被放在了“笼屉”里一样,被几个较大的孩子带向园子相邻的一处小楼。
怀里的女儿还没有教育完,就不见了,她已瞪圆了一双美目,仰视着夫君恨恨有无可奈地说,“你再这么惯下去,以后哪有人敢娶咱们家曦儿?”
被问到的人却无所谓地撇撇嘴,以目光示意妻子看向方走的那些孩子,“那群小子不是人么?”
“残天羡!”玉花湮气结,只能唤出他的名字泄愤。
“夫人忘了,现在改叫龙域。”然而某人还是万年不变地那种性子,根本就是无缝插针的“冰针板”。
“儿子!你过来!告诉娘,你爹为什么欺负你?”
玉花湮无法,只得从别的地方做切入点,她并不是想在几位姐姐亦或是嫂嫂的面前战胜自己的夫君,她只是想把道理讲清楚,教导孩子的方式统一。
残天羡听见妻子这么教导孩子,不由得就黑下一张脸。
玉花湮身后,红衣加身的美妇站在其余二人中间,她左右各扯住二人的一只衣袖,轻轻拉拽,示意二人这家的家务事升华到她们不适宜在场的情形了。
紫衣美妇萌然,直待她看见那方白色衣裙的女子向自己眨眼,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是他为长不尊,欺负风师弟家的丫头。”三个妇人悄悄退离的瞬间,居然听见域王爷惊天地在和自己的小媳妇儿辩白,不免都好奇地回眸看了一下。
一瞬间,玉花湮那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矛头直指长子。
“儿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话乍听起来好像很是在教育儿子,可是细听下去,好像就不那么对劲儿了。
“人家小妹能飞出你的手掌心是不是?娘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喜欢哪个妹妹和我说,你姨娘,呸呸呸!你紫砚婶娘还是为娘的帮你风叔叔娶进门的呢!别老是学你爹,人看得太紧会跑掉的。”
“哦。”听了玉花湮的一番话,七岁大的小家伙更加崇拜自己“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商行、斗得过娘娘、下不了厨房”的亲娘了。
昔日剧毒在身的玉花湮不仅没有在二十岁时候死掉,还荣升为几个孩子的娘亲。
一本正经地教导儿子,并不认为自己开罪了谁。
“湮儿,你刚才说什么?”
冰针板叫了她的名字,某人毫无预示地打了个冷战,与夫君对视的一下过后,发觉周围气氛不对。
环顾之下,什么大人孩子的都不见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已经被夫君抱起,方才还大义凛然的人结结巴巴地问:“干…干什么?”
“生儿子。”某夫君已动怒。
“可是咱们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喂!冰针板——”
抱着玉花湮豁然腾身跃起的残天羡不会告诉他的小媳妇儿,龙麟之所以能安分地不找他们家麻烦,是因为他许诺第二个女儿过继给龙麟做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怎么能送人呢?
所以,他们已经有了曦儿,接下来就一直生儿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