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娘也知道兄长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她安排了从小跟随兄长的小厮玄英,寸步不离地守着岑大郎,她命玄英好生安抚劝慰他,别让他冲动坏事。
送走浑浑噩噩的岑大郎和玄英,岑二娘又急急来到暖梅堂正房,亲自询问刚刚给岑二爷开了药的甄大夫,岑二爷的病情如何了。知晓父亲咳出了精血,伤了根本,需要精细疗养,不过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了,岑二娘又命泠风和胆大心细的冯婆婆,协助林氏,照顾岑二爷。
岑二娘与疏影、李婆婆,则直奔汀兰院。
这会儿她祖父正在气恨中,岑家其他眼红他们二房已久的旁支、嫡支的亲戚们,还有那些惯爱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世家姻亲、昔日旧友们,今日得了消息,今晚或者明日,就会登门看戏。
岑二娘都能想象出,他们是怎样的装模作样了。不过是先长吁短叹一番,然后再说些酸言冷语,刺激酷爱脸面的祖父,她父亲这昔日有问鼎一甲实力的秀才已沦为昨日黄花,彻底败落,西府再无人能撑起门楣。临走前,还得表达一下他们的“拳拳心意”,让祖父不要太过伤恨,别气急伤了身。
依她祖父那看声名重逾性命的脾气,这些亲友越是“体贴”地安慰他,他就会越恼怒。最迟不过三两日,就会召集族长和族老开宗祠,将父亲和母亲从岑家族谱除名。
时间紧迫,她得在这三两日内拉拢祖母和大伯母,让她们协助他们一家五口脱离岑家。
岑二娘三人来到汀兰院时,高氏和冯氏这对婆媳,正紧闭大门,聚在屋里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岑二爷被黜一事儿。
岑二娘让李婆婆推开守门的两个媳妇,她一脚踢开大门,绕过正房,来到偏厅的暖房,便看到屋里冯氏和高氏围坐在一堆银丝炭火前,正说得眉飞色舞,她们正在畅想岑二爷被赶出西府后,大房独霸西府的美妙将来。
看到岑二娘和疏影,高氏和冯氏额上的青筋不约而同地蹦了蹦。
高氏将脸一垮,厉声喝问跟在李婆婆后面进来请罪的两个守门媳妇,“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你们守好房门,不要放不相关的‘外人’进来,打扰我与大太太么!”她着重强调了“外人”二字。
那两个守门媳妇连连磕头赔罪:“老太太,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二姑娘带来的这个婆子力气太大,方才我们都被制住,所以……”
“够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退下吧。”岑二娘不耐烦地打断那两个守门媳妇的话。
高氏见状,不由怒道:“二姑娘!这里是我的汀兰院,还轮不到你做主!”
语罢,冯氏接了高氏的话,继续冷嘲道:“不愧是被黜秀才教出来的好女儿,全无礼仪孝心,都敢公然闯到长辈的房里,当着长辈的面儿,呵斥长辈的下人了。二姑娘真是好大的脸面!”
“祖母,大伯母,您二位气色这么好,声音这般宏亮,可是凑齐了要付与我的银子了?”
岑二娘想起父亲正昏睡在床,大伤身体,冯氏还敢拿她父亲说话,怒意急聚,望着脸色尴尬的冯氏与高氏,冷冷道:“看二位的脸色,似乎还没有。我父亲刚被黜,你们就用这般礼数对我这债主,真是世家闺秀的好家教!既如此,不如,咱们一起去见祖父,让祖父为我这无人撑腰、备受欺凌的晚辈做主好了。”
“二娘……”冯氏面色不自然地笑道,“你何出此言!咱们一家人和睦友爱,哪里来的欺凌?我与你祖母,不知多喜爱疼护你这晚辈……”真是恨不得疼“死”你算了!
“不错。”高氏也厚颜,故作悲叹道:“你父亲出此一事,我们也是惋惜不已。”真是老天、佛祖有眼!没白瞎她这么多年的香油钱,终于如了她的愿,叫岑二爷那个可恶的庶子前程尽毁了!真想仰天狂笑呀!
“得了吧。祖母你想笑,便笑就是。何必逼自己将脸扭曲至此,摆出这副令人作呕的表情,真叫人看了,都替你那张老脸难受!”
“还有大伯母,您都多大年纪了,才怀上这么一胎,还是消停些吧。别把孩子折腾没了,到时可就万般算计一场空了。”
岑二娘对岑家再无留意,更无心思继续与高氏冯氏虚与委蛇,一张嘴就气得她们恨不得亲身上阵,撕了她的嘴,拧断她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恨。
岑二娘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让疏影和李婆婆带着暖屋里的其他下人退下。那些丫鬟、媳妇、婆子,都被岑二娘的气势所慑,见自家主子也没反驳,便识趣地退下了。
眼见疏影把门关好,岑二娘才与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冯氏和高氏道:“先前我说要请大伯母和祖母帮一个小忙,如今也是时候了。”
高氏将头扭开,侧脸去看放在案几上的白胎海棠红釉的莲瓣纹瓷茶碗,冯氏也埋头拿手轻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呵!”岑二娘冷笑道:“人家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不就是这样嘛!然而,如今我要说的事儿,可事关大房的未来,关系到大房能否承袭西府的财产……”
岑二娘见高氏和冯氏俱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了,才道:“怎么,祖母,大伯母,您二位终于有兴趣了?”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高氏冷淡道。她倒要看岑二娘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娃,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父亲此番被黜,祖父定不会容他继续留在岑家……”
岑二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冯氏打断,“既然二叔都会被驱离岑家了,以后西府自然而然就是我们大房的天下。那我们,凭什么要帮你的忙呢?”
岑二娘嫣然而笑:“大伯母,您未免也太心急,且短视。我不想与蠢人浪费口舌,所以,接下来,还请您闭嘴。”眼瞧冯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岑二娘才继续与高氏道:“即便我父母被赶出岑家,我、大兄和三郎,总是岑家的子孙,祖父总不会将我们置之不理。”
“我大兄虽自幼爱习武,读书天分不及父亲,但可比大伯父和大房庶兄这两个废物强出百倍。明年下场,随便考一个秀才,亦不在话下。”
岑二娘见高氏和冯氏高高在上的嘴脸终于变了,才心满意足,接着往下说:“日后有我辅助,大兄考取举人,出人头地,博得祖父全心信赖和喜爱,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到那一日,相信若我和大兄请求祖父将父母接回岑家享福,祖父也不会不允。”
PS:作者有话说:最近苇草在修文,前面第一章里说杨二嫂子的儿子鹏儿八岁,后来我把年龄改到了十二岁,因为后面会他的戏份,所以把他的年龄调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