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嫔带着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求见太后,可惜太后并未见她。
看着慈宁宫紧闭的宫门,庆贵嫔真正地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一直捂着脸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整个人瘫坐在宫门前。
她身后的宫人也都瑟瑟发抖,没有人关心庆贵嫔的心情,他们只想着以后该如何?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以后想要有好的差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皇宫,捧高踩低,当你真正失败的时候,你会发现曾经你看不起的宫人也在用鄙视的目光看不起你。
秋日的雨缓缓落了下来,并不大,小小的雨丝细细的,庆贵嫔脸上的伤口被雨淋到,淡淡的渗出浅红色的血珠。
庆贵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眉宇间是悲伤又痛苦的神色。
“姑母……姑母,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见月儿?”庆贵嫔喃喃自语,那双还算明亮的眼睛已经全是阴霾。
“姑母,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么?你不是说过进了宫我就会过上好日子么?姑母,你不是说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么?”
庆贵嫔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面庞上全是被背叛的痛苦和不可置信。
“姑母!你开门啊!姑母!!”庆贵嫔用手捶打着厚重的宫门,最里面全是哭喊,脸上的伤口和咬破的嘴唇更让她显得狼狈不堪。
宫门口的小太监并没有阻止庆贵嫔的动作,因为望族出身的娇生惯养的贵女们,她们的力气太小了,拳头捶在门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除了让那娇嫩的拳头破皮流血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庆贵嫔最终晕倒在慈宁宫的宫门前。
不一会儿,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将晕倒的庆贵嫔直接抬到了冷宫中——长门宫。
长门宫位于西六宫的最西面,占据了最里面的一个小角落,临着掖庭宫,荒凉冷清,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当庆贵嫔醒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门外零星几个散漫的老宫女,还有她的好姑母派来的所谓的太医院的圣手。
当心都荒凉了,治好身体上的伤痕又有何用?
上阳宫。
华裳正抱着四皇子和四皇子聊天:“小四今天和大皇子都去哪里玩了呀?”
四皇子两只小胖手环着华裳的一只胳膊,笑容大大的,吐字依旧不清晰:“大皇兄带我去…去长乐宫,那个坏女人的偏殿,我把那边的花花都摘了!大皇兄还帮我把门口的那颗大大的树砍掉了!”
华裳愣住了,然后无奈的笑道:“你这个小捣蛋鬼,真该打你的屁股。”
四皇子嘟着嘴无辜的看着华裳,带着控诉,委屈道:“小四讨厌坏女人,给母妃出气,母妃还说小四不乖。”
华裳看着四皇子委屈的小表情,心里一片柔软,柔声道:“坏女人都已经不住在那里啦,小四破坏也没用呀,对不对?而且摘花砍树的有没有伤到自己?大皇子向来稳重,一定是你这个小调皮鬼撒娇,大皇子才会做出砍树这样不靠谱的事情。”
四皇子被华裳看穿,哼哼着钻进华裳的怀里,撒娇卖萌的想要混过去。
华裳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容轻柔的拍着四皇子的背,柔声道:“好好,母妃不说小四了,小四最孝顺了,母妃啊,最喜欢小四了。”
哄好了四皇子,四皇子就去睡午觉了。
正好,门外宫人来报,宁贵嫔来访。
“大中午的来打扰姐姐,姐姐可别恼。”宁贵嫔微微低头笑着,给人一种稳重谦逊的感觉,让人心生好感。
华裳坐在一旁,亲热地笑道:“贵嫔这是说哪里话,本宫也并无睡午觉的习惯,尤其是有了两个孩子,整日都照顾着,晚上的觉都睡不了。”
宁贵嫔也笑的温和,深有同感的道:“大皇子小时候也皮得很,我当初也是这样。何况,大皇子现在也不靠谱,今儿我还听他说带着四皇子去砍树,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差点呆在原地,最后笑得不行。”
华裳也露出欢快的笑容,无奈道:“小四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记仇的很,还拉着大皇子胡闹,是本宫没好好教他。”
宁贵嫔赶忙挥手笑道:“四皇子天真可爱,纯孝机灵,姐姐教的很好呢。伦儿那孩子一向稳重,如今做点幼稚的事情,倒显得格外可爱。”
华裳和宁贵嫔的关系走进了许多,因为有了四皇子之后,华裳也有意识的在靠拢几位有皇子的妃嫔。
兄弟之间的关系是很重要的,而兄弟的母妃之间的交流对这种感情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聊了一会儿闲话,宁贵嫔放轻了声音,低声道:“昨儿个庆贵嫔不是晕倒在慈宁宫外了么,太后依旧没见,只请了太医院的圣手去了冷宫。庆贵嫔无声无息的便躺在了冷宫,这事处理的实在是低调。”
华裳温婉地笑了笑,轻声道:“皇上并未下发明旨,毕竟要顾忌太后的脸面。”
宁贵嫔拢了拢手道:“庆贵嫔是一生无望了,不过,太后还在,吴氏为了挽回颜面,恐怕仍旧会送人进宫,姐姐可有想法?”
华裳低头浅笑,柔声道:“吴氏毕竟是望族,家中女孩的教养本宫还是相信几分的。庆贵嫔这等人是少数,想来,新进宫的妹妹应该会温和很多的。本宫也不是小气的人,和哪位妹妹红过脸?”
宁贵嫔笑了笑低声道:“庆贵嫔的亲妹妹就有六位,五位都是庶出,剩下的那位是继夫人所出,如果进宫,定是这位小姐了。恰巧,妹妹在内府的熟人说,这位颇有贤名的六小姐今日请了几位内府的老嬷嬷回去。听说,太后有意召她进宫侍疾,如今在家里学规矩呢。”
华裳惊奇的挑了挑眉,轻声道:“离下次选秀也不过就一年半的时间,太后娘娘难道等不得?如今也着急了些。”
宁贵嫔赞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估计太后娘娘心里也憋着气,不舒服呢。姐姐小心些,以太后的气量,虽然不大会故意刁难姐姐,不过在太后的授意下,新入宫的这位小姐恐怕不是姐姐的朋友。”
华裳闻言垂下眼眸,柔声道:“谢谢妹妹提醒了,姐姐会注意的。对了,前两天皇上赏了一个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和一个貔貅搭脑黑漆衣架给姐姐,姐姐这屋子也不大,哪里摆得下,这样的好的东西又舍不得放在库房生霉,不如送给大皇子。”
宁贵嫔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东西不贵重,重的是这份心意。
“姐姐真是破费了,大皇子那孩子可不懂什么好东西,送给他净是祸害东西了。”虽然话中是抱怨,但是语气亲昵,全是母亲对孩子的骄傲和宠溺。
华裳轻笑道:“如今太子已立,入主东宫。皇上前几天还提过,将皇子所住处所好好修整一番,好歹不和东宫相差太远,何况大皇子是长兄,处所定然尽善尽美,姐姐这也算提前温锅了,妹妹可别嫌少。”
宁贵嫔有些惊喜的神色,笑道:“姐姐有心了,妹妹就替大皇子谢谢姐姐了。”
宁贵嫔选择和华裳亲近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自己在宫中已经很有根基了,尤其在内府的经营,很少有事情能够瞒过她的耳目。
但是因为不甚受宠,皇上身边的事情和消息就十分闭塞,对于皇上的决定更是一无所知。
华裳却正好相反,她入宫时日不长,加之性格高洁,不耐琐事,虽然人人称赞,有了好名声,但是经营较少,不少内.幕无法知晓。
可是华裳备受皇上爱重,后宫中事几乎没有华裳不知道的,皇上几乎对她无所不言,这也是宁贵嫔十分看重的地方。
只有能给对方带来长远的利益,才能成为长远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