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强烈的车光,一个俊美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刀削的五官,锋利的眸子噙着若有若的笑,视线落在远处林庆云怀里的秦念身上。
手插在裤包里,迈着步子优雅的朝林庆云走去,下着雨,自有人替他撑了伞。
来人正是今天在新闻上炒的沸沸扬扬的雅各的总裁——邵承宇,因为亲自出入铭兰坊,就为扛一个撒酒疯的女人。
在之前骆凌恒可能不认识,但是在今天之后就不可能不认识了,走上前去,挡在邵承宇面前,“邵总?”不想让邵承宇接近秦念,他现在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邵承宇抿唇轻笑,“我来接我的女人。”
“她好像还挂在楚定天名下?”骆凌恒瞳孔收缩,忽然变得十分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邵总是不是搞错了。”
邵承宇跟骆凌恒说话,视线一直温柔的包裹着林庆云怀里的秦念,“错不了!”忽而睨着近在咫尺的骆凌恒,“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说着越过骆凌恒径直大的朝着林庆云走去,俯身就要抱早就晕倒失去意识的秦念,却被林庆云一把抓住了手腕,林庆云也是在部队上摸爬打滚过许多年的人,身手不如骆凌恒这样的老油条,却比起一般人要厉害许多。
邵承宇睨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唇角列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像是潜伏在黑夜中的猎豹,随时准备捕捉被自己看中的猎物。
“庆云,放手。”骆凌恒视线落在林庆云扣着邵承宇的手上,剑眉微蹙。
“大哥?”林庆云不解。
“放手!”骆凌恒再次强调,语气比起刚刚身高了几个调调。
刚刚骆凌恒跟邵承宇谈话声音低,隔得远,林庆云没有听见,但是看样子邵承宇是冲着秦念来的。
当邵承宇抱着秦念经过骆凌恒身边的时候,停住脚步,“我会照顾好她的。”保证似的承诺。
“不要让她背骂名。她的名字前现在挂的是楚姓。”骆凌恒视线落在秦念泛白的脸蛋上,然后看着邵承宇警告道。
邵承宇点了点头,就朝着车队走去,刚刚撑伞的人立马上来,替他遮雨,“卡罗,带骆先生的人去治疗。”邵承宇上车之后,吩咐车外的卡罗。
“是的,老板。”
一百号人,邵承宇似乎事先就料到了有这么多人,带来的车辆刚刚好带走全部的人。
其中一辆车上,林庆云和骆凌恒对立而坐。
林庆云愤懑的盯着对面的骆凌恒,“我不明白!”语气十分不解,更多的是不高兴,“阿念是楚家的人,你让一个外人带豆她,算什么?”
“阿念昏迷不醒,附近有没有医疗站,在雨中听天由命,还不如听了邵承宇的放手一搏。”要不是考虑到阿念已经高烧不止,他怎么肯让邵承宇带走她,虽然楚定天会回来,但是他也只是猜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邵承宇带的人一个个看上伸手不凡,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不见得有胜算。
到时候鱼死网破,明天的报纸估计得大卖了。
林庆云时是急性子,一拳打在车身上,车身立马就凹陷了一团下去,“你出来执行任务,即使失败,总部那边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话一说完,林庆云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了,收起身上的倒刺,盯着骆凌恒,“还是这本来就是个套就等着你跳?”
骆凌恒,“……”目光越过林庆云,看向车窗外,雨越来越大了。眸子微微眯着,许久都不曾说话。
“大哥,你早知道这是个套,对不对?”看着骆凌恒沉默不语,林庆云变得十分不安,抓起骆凌恒搁在膝盖上的手,眉头紧蹙。
回答他的还是一窜沉默,车里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了,还有就是前排开车的司机,但是司机似乎不怎么关心两人到底在谈论些什么。
“骆伯伯逼你的?还是其他的?”
骆凌恒的视线从窗外收进来,落在林庆云脸上,拍了拍林庆云的手,以示自己没事,“我父亲也是被逼无奈。”
“黎家?”
骆凌恒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难怪了,京城都知道,黎蓝现在跟孙先生走得近。上次她送上chuang你拒绝,拂了她黎小姐的面子,现在弄这么大动静就为了打击报复?还是说黎小姐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林庆云说起黎蓝就满脸的鄙夷与厌恶。
“都不差,两者皆有。”
“你们可是亲戚啊,这都下得了手?”林庆云戏谑的看着骆凌恒,一语双关。
“远得不能再远。”
“这也是。”
“听说你在帮你那个黎家的远房表妹找女儿?有消息了吗?”
“上次说在港城的龙门镇,但是赶过去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烧了,就算活着,估计也……”
“不要担心这么多了,想想自己吧,这次估计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林庆云没在说了。
车子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骆凌恒视线始终落在车窗外,似乎在看什么,或者是等什么。林庆云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没多久,骆凌恒低醇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楚定天回码头去了。”
倏地,林庆云睁开眼睛,趴在车窗上朝外看,等他再看的时候,外面除了黑压压的雨幕再也没有任何一辆车影。
“早就过去了,别看了。”骆凌恒说,说完就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没看到想要看到的,林庆云心有不甘,抄手看着对面早就闭上眼睛的骆凌恒,“明知道楚定天要回去,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刚刚一直没闭眼,看到车子过去了,就开始睡觉,肯定是事先就知道。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就不敢等,阿念等不起,我那些受伤的兄弟也等不起。”
“楚定天是后悔了?还是?”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楚定天你猜不透,就不要猜了,最终落得脑袋痛。”
……
楚定天的确是回码头,也的确是去接秦念,车上,他亲自开的车,带来了所有的空车,受伤的人全部被送去医院。
车队在码头上停下,彼时雨还在下,比起刚刚只是有增无减,码头上空无一人,胸口空落落的感觉让楚定天想要杀人。
不顾大雨冲刷,下命令让所有人去找跑进雨幕就开始四处找,直到把偌大的码头全部找完,没找到想要的,差点就像个失落的孩子一般直接坐在地上。
江寅担心的看着落寞的楚定天,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脑袋里面突然涌出刚刚回来的时候,似乎路上的车特别多,比起平时至少多了一倍,大半夜的又全是港城的车牌,不至于跑夜路,何况雨还下这么大。
“定天,他们可能被接走了。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路上不是和好几辆车擦肩而过吗,你记不记得?”江寅只好把这些事情往好的地方分析。
“接走?”楚定天撑着脑袋的手忽然垂下,盯着江寅,“骆凌恒明知道是圈套都还要往里跳,你说除了军区的人谁会来接他们?”
江寅,“……”被堵得不发一言,江寅只得沉默,难怪楚定天今天下命令所有的子弹不能打中敌人的要害,而似乎他们受伤的兄弟也没被打中要害。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一般,“所以……真的是孙先生?”
楚定天撑着脑袋,捻着眉心闭上眼睛理清思路,“我想我应该去问问爷爷了。”说完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忘了再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就朝着车那边走去。
江寅看着雨幕中的楚定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再一样了。
其实在这之前,江寅跟楚定天并不是很多的接触,这次出事是最长的相处时间,所以有些事他并不知情,而实际上这件事就没有几个人知道,算起来也就两个人。
浩浩荡荡的车队又驱车离开南阳码头。
楚云山庄,当楚定天带着满身的伤痕回来的时候,早就是凌晨了,紫荆苑冯妈一直忙进忙出,叫了医生过来替楚定天处理伤口。
冯妈在楚家干了几十年了,自然知道一些外界不为人知的秘辛,比如楚家背后的黑暗势力,比如早些年楚定天这位二少爷总会顶着一些伤回来。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见过楚定天背上被砍了一刀,面部像调色盘。不由得有些担心,担心的在一旁候着。
医生帮楚定天处理完伤口之后,楚定天按医生的交代给那张英俊帅气的脸涂药,坐在床沿上看着空荡荡的卧室突然问道,“阿念呢?还没回来吗?”语气温和。
冯妈不禁蹙眉,不由得多看了楚定天几眼,“没、没回来。”昨天两人都没有回来,小小姐也没回来。就想着应该是一家人出去了。今天小小姐没回来,楚定天没回来,秦念没回来,她也以为他们在一起过家庭周末日。
但是九点多的时候,盛世华庭打了电话过来,是小小姐打的,当时小丫头哭得哦,听着她心都酥疼了。
“楚爸爸和秦妈妈是不是要离婚?是不是他们两个人都不要我了?”弯弯当时大哭吼着,声音都沙哑了。
她想了好多办法,嘴巴都干了,才把小丫头安抚住。最后交代一直打理别墅的小千看好弯弯。
楚定天擦着药,听到冯妈的话,脸色划过明显的不悦,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锐利的眼眸在冯妈的脸上掠过,“我怎么不记得公司有这么多事要处理?”
说着就起身去拿手机,冯妈道,“打过了,关机。”
楚定天烦躁的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让人去找了吗?”
“没、没有……”冯妈战战兢兢地回答楚定天,总觉得今晚的楚定天有些不一样。
“烦!”愤恨的瞪了一眼冯妈,薄唇里吐出这么一个字眼,弯腰又拿起被自己抛弃在桌子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公司事很多?需要一个副总兼代理总裁忙到这么晚?”楚定天的声音在偌大的卧室内显得那么的低沉暗哑,说着不等对方说身话,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强调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悦。
电话是打给洪然的,彼时洪然睡得正香,被电话吵醒,晚上从来不关机,是因为某个暴君总会在半夜时候有这样那样的事,就好比这次。
但是楚定天的话却让洪然这颗把电脑玩得溜得很的高手突然间就短路了,一时间竟然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了一次。
初定谈很明显失去了耐心但是似乎更重要的还是得到秦念的消息,于是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
洪然表示很无辜,“二少奶奶从来甚至不加班的。下班时间一到就走了。”他今天甚至想要送她回来的。
“今天也是?”
“也是!”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洪然看着手机,只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打工的命!
楚定天感觉胸口住了头浴血满身的野兽,随时都能冲破牢笼出来,然后见人就咬。因为他调动了云门所有的人到第二天一早天大亮,甚至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也停了,都还没有秦念的消息。
云门的事似乎也解决了,只是胸口似乎压了块巨石,让他不能呼吸。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雨过天晴,一整夜的大雨,几日来灰蒙蒙的天空被冲刷得一尘不染,天空像明镜一样透亮,草丛中藏着的蟋蟀在雨后跳出来晒太阳。鼻尖萦绕着青草夹带泥土的香味,马路上汽车经过再也不会携带起扬尘。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
楚定天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因为秦念失联了一晚上。
楚式的员工安定了不少,因为手段狠厉的楚定天回来掌权了,让那些该死的股市动荡见鬼去吧,虽然楚定天回来的时候并不是很雅观,脸上像个调色盘,但是丝毫 不影响的他铁血般的手段。
楚定天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处理这公事,突然一个数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Nina,这些股份是怎么回事?”楚定天把文件递给Nin按,然后问道。
为了方便交接工作,楚定天暂时让Nina在一百零八层候着。
Nina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这些事秦总在处理,她不让我们插手的。”
“雅各收购楚式的股票?无缘无故的被雅各收购的股票又落回楚式?”楚定天看着数据低语喃喃,漆黑的眸子不禁染上一层看不明的色彩,“雅各发善心?”
“这次出事股票走低是怎么回事?”楚定天突然问道,似乎心中有一团杂乱的线,理不清楚,而且越理越乱。
“政aa府宏观调控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Nina不满的道。出事一年纳税纳得还少吗?现在脑袋抽风想要吞了楚式?
他该想到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一两天之后楚式的股票可能会一路飙升。
“雅各就是小人得利。”Nina不满的抱怨。
“秦总是不是约过邵承宇?”楚定天突然注视着Nina,目光如炬的看着Nina,吓得Nina说话都说不利索。
“是……是啊。”
“怎么了,楚总?”
楚定天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样,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带人去找邵承宇的住所,每一个地方,搜!直到找到秦念为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楚定天也离开了办公室,“把数据整理好,下班之前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说完楚定天的身影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Nina和洪然一样,都不知道楚定天在想什么。后者是觉得今天凌晨的楚定天跟现在的楚定天之间,他们之间差着一段回忆。而现在的楚定天似乎更加完整。
路虎越野上,楚定天打了刘蒙的电话,“准备私人飞机,去伊基托斯劫人。”
刘蒙本来准备休个大假的,云门事少,但是这一个月每天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神经紧绷。好不容易忙完了,却又被某个资本家拖着做事,虽然心里苦,但是还是问道,“劫人?劫谁?”
“向可暖!”
“向可暖?劫回来干嘛?”给二少奶奶添堵吗?早就听说过楚定天、秦念、向可暖说说那人之间的事情,现如今第三者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却要带回来。
“我做事,需要给你解释?”
“不、不用……哈哈哈……”怎么感觉有种踩了老虎尾巴的既视感。
“您去吗?”犯了错,刘蒙这次加上了敬语。
“你能把她带回来,就不用我去!”意思是你问的他妈的不是废话吗。
刘蒙当然知道,向可暖的本事,毕竟翻出老底这件事,他还是参与其中搭了一把手的,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是打工的,他是爷。他开心,他随意。
“十分钟后楚家私人停机坪,见不到人,你就可以去南非挖矿了。”说完楚定天挂了电话。
飞机上,向可暖搭乘的今早的飞机,六点的样子。她以为邵承宇会来送他,结果等来的是冒雨出行,等来的是浑身湿透的邵承宇抱着同样浑身湿透的秦念回来别墅。
他似乎都不顾忌,她的身份,都不担心秦念忽然醒来看到她在他的别墅,问其他的。他似乎做好了准备跟她摊牌,也跟她摊牌。
她想即使秦念醒来问他,他会说:她啊?我妹妹。这么多年,他带着她,从来都是这么介绍给其他人的。
看着男人脸上从来没有流露过的担心,她心里嫉妒得发慌,虽然那天在警察局外面站了一下午之后,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为这个男人心疼一秒钟。但是再次看到他跟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
看着他为了那个女人忙进忙出,看着他彻夜未眠握着女人的手守在床边。直到她走的时候,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走了,六点的飞机。”要不要送我的这几个字硬生生的被憋进肚子。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渺小,尤其是在这个他口口声声的说着爱的女人面前。
在那一刻她才发现,她在他面居然那么自卑,她卑微得就像是蝼蚁,一捻就碎。
还未等她转身,她就冲出了卧室门,在转身的时候就泪流成河,捂着嘴爸一瘸一拐的跑出去,甚至没有叫司机,甚至没有带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只带了乘飞机要用的护照和机票。
冒着雨,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在出租车里她哭得地老天荒。哭得压抑却还是止不住眼泪流。这一走估计永远也不会再来港城这个让人伤心的城市了。
当时向可暖坐在出租车上不禁让人联想到了《喜剧之王》里,张柏芝从周星驰那里跑出来坐在出租车上哭成泪人的样子,只是偏偏少了那句“我养你啊。”
就是这句我养你,让多少人哭成狗。
想着想着眼眶居然禁不住的又变得湿润,看着窗外的云层,飞机像是在棉花糖中穿过一样。
纤细的手指趴在透明的机窗上,看着外面千变万化的景象。
在飞机的机窗上哈了一口气,伸出纤细的手指:再见了,邵承宇!再见了,我的爱!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