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睁开眼时觉得恍然似梦。眼前的场景依旧是他所熟悉的世界……白墙、白色床单,吊瓶。
床边的坐着的人,脸正冲着他。
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其他的人……还是那个他最恨的人。
他情绪登时激动起来,坐起来想要下床。不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会疯掉的,他受不了再看付碧弘一眼。
就算只有一眼,也会让他记起之前的事。
手术已经做不成了,现在就连死也没有成功……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着痛,但远远没有心里痛。
为什么他没有死掉?为什么还是要在这个恶魔身边被囚.禁,没有人身自由和尊严的活着?!
付碧弘一下子把他抱住,将他用力掼到床上:“就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吗?你想往哪里逃?我不许你走!”
宋恩大力地挣扎,哭叫打闹:“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回家,我不想在医院。”
付碧弘紧紧把他抱住,让他动弹不了:“你想回家,那一会儿我带你回我们的家。只是你还需要输液。下午再走吧,好吗?”
宋恩用力把他推开,他趁着付碧弘被措手不及推到床角的时候。迈开脚步快速走到门口,门把还没有被转开,身子就又被身后追来的付碧弘抱住,向后拖。
宋恩不论如何挣扎也不顶作用,腰被他牢牢握在手里,生生又拖回到床上。
“我要走……我要走!”他不管不顾地大声喊:“我要回我的家,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我恨你,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
门外守着的付家保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已有人推门进来。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请示:“付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
付碧弘摇头,头一偏,示意让他们出去。“不需要,没事,我自己可以。”
宋恩的身体明显比付碧弘瘦弱很多,也没有必要好担心的。保镖掩了门又走出去。
门一被关住,付碧弘立刻欺身上去,把他的胳膊压制住:“让我走开?我帐还没跟你算完。”
只要一想到他宁愿自杀也不愿继续待在他身边,他就一肚子的怒气。“割腕自杀……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想以此作为反抗?”他扣住他的脖颈,拉近他的头。
“你再敢给我做一次这种事就试试…你死了,你爸妈还在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眼神中露出几丝阴狠:“给他们最近重开的公司添点事,用几个简单的手段,就可以让他们再次背上官司。再送他们去监狱,这种事你知道我是做得出来的,对不对?”
宋恩摇摇头,面色显然有些后怕。恐惧的神色,配上本身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整个人显得憔悴可怜。
“我死都不行吗……我死都不行吗?”他的勇气最终被全部消耗干净,身体软下来,没有丝毫力气。
“为什么……”他盯住付碧弘:“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我要做手术……”他禁不住又抽泣起来,捂住了面痛哭:“求求你让我做手术……我不要再这样,不要这样。太痛苦了。”
付碧弘轻轻低头吻他,“乖,手术做不成了。不要再想了。以后就待在我的身边,只要听话,我就不会对你不好的。”
宋恩听到他的话,又是一阵绝望上涌。他挣不开他的胳膊,因此就只能在他的怀里,拉着哭腔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付碧弘把他的头抬起来。让他哭到红肿的像只兔子的眼露了出来。
他鼻尖抵住宋恩的,不露一点缝隙。看着宋恩躲避、气息不稳地想要偏开眼,他狠狠瞪住他,把他的下颌握在手里,端在和自己靠的极近的位置。
宋恩又想躲开,但再次被拉回来。如此多次,他再次忍受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
付碧弘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他的背:“你不做这种事,我又怎么会这样对你……不要哭了。”
“你不知道,看到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就会这么醒不过来了。”
当然是要害怕……毕竟他一死,他就少了一个玩具可以随意耍弄。宋恩又怎么不明白?
他慢慢没有了力气再哭闹,安静地窝在付碧弘的怀里,不说话。付碧弘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柔声说:“要记住,除了做手术,其它我都可以答应。只不过做手术,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你也最好不要再提,以免会惹怒我。”
宋恩不说话,再吱声时还是那一句话:“让我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你就只想着回家。连自杀,死前唯一想到的也只是你爸妈,那么我呢?”他想到回家时在浴室看到的那封遗书,上面表示对父母的谢意,还有自己愧疚。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关于对他的交代。
“你就这么恨我?”他说。
想死?还要看他同不同意。
宋恩声音软绵绵的……不理会他,只是无力地又重复了好几遍方才的话,才又闭上了眼睛。
宋恩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左右,期间付碧弘将他住院的消息压了下来,也禁止院方外传。对宋父和宋母方面也尽力隐瞒,他不想再多生枝节。
宋恩是只属于他的,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宋父和宋母过多地涉及他们二人的生活。
宋恩手腕上的伤痕经过愈合和药物调理之后,已经变得极轻极淡。宋父宋母来看望时,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是他面上过度的虚弱有些令两人心疼……一周多以来,他们来看小恩,却都被付碧弘拒绝。他们担心是付碧弘又对他做了不好的事。
宋恩不想让他们过多担心,只是假称他患了小病,最近有点气虚贫血。
宋父不放心他,犹豫了很久,开口说:“小恩,手术的事……”
宋恩垂着眼,轻轻说:“手术的事,我知道的。不做了,我也不想做了。”
宋父有些惊异于他忽然的变化,但随即心里又是心疼。
他抱住宋恩的肩膀,什么话也说不出。最终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
出院回到付家后的宋恩,终日显得郁郁寡欢,总是沉默。付碧弘担心他会再自杀,给家里多安排了些专人照顾他,负责跟在他身边。
宋恩无论做什么都被要求陪着。除了去洗手间,平时白天浴室,也不再允许进去。
无非就是怕他再找机会自杀。
家里所有能作为工具的东西全部被撤走了。包括之前阳台的盆栽,客厅的水果刀和花瓶。
又或是……只是放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逃不过的……宋恩知道。自杀的机会都被没收了掉,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逃避。
付母和付父这段时间都不在家,听说出国办事。
宋恩在家里静养了一周时间,之后就恢复了去学校上课。
付碧弘仍然在担心,于是派付家的人跟他去学校陪听,以做监视。因为也是伪装成学校的学生,并不引人注意,宋恩也就随他去了。
并不是不想再多来几次的……只不过他自己死是小事,按付碧弘的警告和威胁,如果他死之后,连累到爸爸妈妈怎么办?
真的让他们已近半百的年纪,还要身败名裂、丧家犬一般再入狱……?
他们是他最爱的人,宋恩做不到。
付父和付母办完事回来后,生活恢复的就如从前一样。
宋恩努力地把手术的事给忘了掉……只当做它没有存在过。
从一开始若不抱期望的话,就好了。他有时候也会劝自己这样想。
周末的晚上,付碧弘从外面应酬完回来。付母正和宋恩在餐桌上用晚饭。
付碧弘坐到二人身边。宋恩不说话,也没有抬头看。
付母笑意盈盈地向着他一笑:“碧弘,吃过饭回来了?”
付碧弘笑答:“嗯,刚才和这次一起合作的几个人一起吃饭。”
“不过肚子里还是空的……就只喝了些酒,我和你们一起再吃点吧。”他说着,叫了声厨房里收拾的佣人:“阿姨,给我再拿套餐具过来。”
付母瞅一眼没有任何动作的宋恩,不由心中不满。但也没有给他难堪,只是笑着朝他说:“宋恩,你看你……碧弘这都回来多长时间了,你连句话都没说过。帮丈夫倒杯水什么的,就更没有。”
宋恩眼眸低垂下去,轻轻地说一句:“一起吃饭吧。”
付母又是一笑:“这孩子,真是的……都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长进变化。”
付碧弘搂住他的腰,手掌在他的腰部轻轻地摩挲。仿佛是想说什么话,但此时佣人将餐具呈了上来。
宋恩趁机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被这么对待。
他们又不是一对真正恩爱的夫妻。
本来是想吃完饭就回屋的……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太好直接起身离开。他只好沉默着继续等。
付母和付碧弘说话,他是一句腔也搭不进去的。
两人说公司股票的事……后来话锋一转,付母谈起昨晚去朋友家做客,朋友家的儿子是今年年初结的婚,上一周已经有了孩子。
朋友有了孙子,精神气显得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付母越讲,眉目里越透出些羡慕。
宋恩料想到了她会提的事。果然……“碧弘,你什么时候也能给妈生出个孙子来?”
她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宋恩,她当然不会指望一个男人给他生出什么孙子。
她是指让碧弘尽快去医院做代孕。
医院试管代孕的技术目前已经十分发达,只要找到代孕者,不过很久就可以得到一个孩子。
这也是结婚之前,她和碧弘商量好了的。
付碧弘顿了顿,随即微笑了笑:“行,妈,我近期尽量抽出个时间去办这个事。”
这事情和宋恩无关,因此他只顾低头吃饭,没有说一句话。
即使付碧弘去做代孕,生的孩子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付碧弘看着尽力低下头的宋恩,心中不由一动,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接连几天下来,他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提前。有时候会带宋恩出去吃饭、看电影,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房间里一起坐着。
做.爱的次数也在增多。即便宋恩拒绝或者不愿意也是没有用的,到最后都是要被拖到床上,反复地折腾。
宋恩想到前几日付母对他说的事,无意问起:“妈前几天和你说,让你尽快去医院办理代孕。你有去吗?”
最近几天都在陪着宋恩,自然是还没有去的:“没有。”
宋恩看他一眼:“你不怕妈着急吗?还是明天就去吧。”这样每天被纠缠,他实在是烦不胜烦。
两个人还都正在床上躺着,彼此都是光.裸着的。付碧弘忽然身体倾过去紧贴住他。
“其实我并不想去。我只想要……你为我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