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的规矩!”如霜率先呵斥,指着连氏骂道,“退出去的时候,谁告诉你可以转身就走。”
连氏不是不知道要端了茶杯后退着出去,可她在定国侯府做当家主母这么些年,早就忘了伺候人是什么规矩了。
“打碎了茶杯,还不赶紧收拾!”曲嬷嬷也不满,扫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屑,“若是扎了老祖宗,看怎么收拾你!”
被一个奴才如此呵斥,连氏气得身体都要发抖了,可偏偏却只能忍下。严氏是定国侯府的老封君,苏氏在她面前都得站规矩,更何况是她这个孙媳妇儿。之前的时候,因为要料理府里的杂事,虽然她是儿媳,却没有去苏氏那里站过规矩,现如今严氏说了要她来学学,那定然不会轻饶了她。是以这会儿就是委屈,不甘,也只敢吞了眼泪,起身去拿了扫帚过
来扫地。
打扫干净之后,重新奉了茶,严氏也没露出一抹笑容。
严氏有意留傅云盈在这里说话,看连氏出丑,时不时的就要使唤连氏一下,拐杖已经移交到了曲嬷嬷的手里,哪里有不对的,随时就敲了上去。
一早上,连氏伺候着严氏喝茶,用点心,更衣漱口,曲嬷嬷的棍子也没少往她身上落,到了午膳之后,连氏借着严氏小憩的功夫回院子查看,却见后背已经通红一片。
连氏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了,却也只能忍着疼,上了药。
明月堂里,严氏休息了,傅云盈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白露见他们回来,是忍不住又哭又笑。“太夫人回来就好了,再也没人敢欺负小姐了。”白露抹了把眼泪,把傅云盈给拉到屋里,团子见傅云盈回来,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喜色,过来蹭了好久,又挂着傅云盈的裙摆颤悠悠的爬上她的膝头找了个
舒服的位置趴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夫人一回来就给她们找不自在。处处打到疼处,估计够疼好几天的。”紫苏也忍不住高兴,因为东西已经烧完了,她们没什么好收拾的,索性凑到一起说话。严氏这次,真的能让苏氏和连氏疼好久。苏氏最在意的就是权势,夺了她的权让她好好休息,可是比死还难受。连氏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可严氏让她在跟前站规矩,又让小辈看着,就算是应该,也丢脸丢
尽了。
“嘘,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们可有的受了,好歹她们还是主子。”傅云盈嘘了一声,脸上却带着笑意。
能像今日这般看到连氏有苦说不出,就算日后要被其报复,至少眼下也能畅快一番。
不过万事都不能太得意,傅云盈让白露和紫苏去忙别的,自己关了门跟团子玩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琢磨。
先前她一直引而不发,便是还手也无关痛痒,可现在她的身边有了太祖母,父亲和颜清臣,若是还像以前一样,不但自己要为人鱼肉,还会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将这些人陷入不义之中。
因为昨夜的惊吓和奔波,傅云盈渐渐支撑不下去,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膳时分,如霜过来看了一次,见傅云盈睡得正香就没叫醒她,只吩咐白露好好伺候着,让她好好休息。白露应了,跟如霜又说了几句才目送她离开。
其实严氏回来,傅云盈高兴,白露更高兴。太奶奶是疼她,但是母女更让人动心。如霜和白露是母女,却常年没见几过几次,互相记挂着也是人之常情。
晚膳时候傅云盈才出现,因为严氏的回来,大房二房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便是秦绣也走出院子,伺候在旁边。
不过秦绣的地位不高,只能跟在苏氏、连氏和何氏之后,几个姑娘里傅云盈是到的最晚的,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她什么,见她来了,何氏笑盈盈地过来拉她。
“你可来了,快坐,你太祖母等你很久了。”
“盈儿惫懒,下午睡过了头,还望太祖母祖母见谅。”傅云盈规规矩矩地赔罪,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她刚刚被刺杀,又一夜没睡,就是下午多睡了一会儿又有谁敢说她什么。
果然,严氏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快来坐,苏氏脸都要绿了,她都站着做规矩,傅云盈一个小辈却能坐着。
晚膳没有分桌,严氏坐在首位,苏氏和连氏跟在她身后伺候,傅敏正和傅敏德坐在严氏的左手边,五个姑娘并排坐着,却没人敢坐严氏的右手边。
严氏招了招手,傅云盈便过去挨着严氏坐下了。这本不合规矩,可严氏不说,谁也不敢置喙,只是看着傅云盈的眼神各有玄机。
“姐姐如今可是有人撑腰了。”傅玉珑悄悄吐槽了一句,被旁边的傅芷芸听到,悄悄看了其他姐妹几眼,见她们多少有些怨怼,连忙低头不语。
一顿晚膳吃完,连氏服侍严氏回了荣安堂休息之后,悄悄去了苏氏的院子。
不过一天,连氏就吃不消了。
且不说丢人,便是那份劳累她也扛不住。今天不过是站了半天,她的腿就已经拐不了弯,浮肿难忍。
“这才到哪儿,你受不了就不要做这种事!”苏氏瞥了她一眼,也没好气。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不也是泥菩萨,谁还保得了谁。
“娘,您说您都管家这么多年了,太夫人这一回来就,是不是有点……”连氏还想说动苏氏,让她能想想办法。
不然,严氏在一天,她们就没有好日子。
“谁让她是长辈,又是先帝御封的定国夫人。”苏氏也气,病了这么多日,就属今天最憋屈,“我警告你,收收你的心思,盯着太夫人的人不少,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连家跟着陪葬都不够!”
苏氏说得不假,连氏自然也知道深浅,连忙笑道,“哪儿能啊,我是那种人么,娘您也知道,这么多年我是如何待您的,祖母那里我更不敢懈怠。”“你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那女儿可敢,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九九。傅云盈现在可有得是人撑腰,你跟你那女儿别没事儿过去招惹她!”说起这个,苏氏狠狠的瞪了连氏一眼,“你教得好女
儿!”
连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苏氏都怀疑上明珠,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是跟明珠有关的不成?连氏顿时便有些心慌,试探地道,“娘,明珠一向懂事不会闯祸,玉珑还小,我会慢慢教的。”
“嗯,你去吧。”
连氏本来是想来苏氏这里讨个法子,谁知道苏氏两三句把她打发了,心里惴惴不安着苏氏的那一句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傅明珠的所作所为,又不敢多说,只好先告退,出了门。
心神不定之下,连氏也不敢去问傅明珠是不是真的这样,担心却又揪心。
担心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揪心她竟然如此不顾及自己的状况。
最终,连氏看了一眼傅明珠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屋子。
有了严氏坐镇,定国侯府除了几个主子日子不好过之外,旁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傅云盈又一次成了众矢之的,这样的境遇她倒是已经习惯了。
这日早上,傅云盈起身之后看了下日子,告诉紫苏,“你去颜皙阁一趟,告诉颜小姐说我近日不去了,过几日再去。”
紫苏有些疑惑,“小姐昨日不还说要月中了,多准备些东西么?”
“多备些东西的事情颜小姐也可以做,不用非得我去,方子我已经给了赵妈妈,不用操心,我这几日有别的事情。”傅云盈让紫苏去办,收拾停当之后带着白露去给严氏请安。
紫苏知道傅云盈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点头应了,转身出门。
去了严氏那里,众人还在外面等着,傅云盈过来之后站定,众人却自动跟她划开一条边界线。
“娘,听说表哥这次春闱高中,可是真的?”傅玉珑在连氏身边兴奋地打听。
“对,昨日你外祖母过来报的喜,你表哥得了头名状元。”连氏说起这个,也有了喜气,腰杆也直了一点,仿佛连文逸已经是她连氏的女婿了一般。
白露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傅云盈,见她并没有半丝惊讶或是惊喜,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于是悄悄问道,“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连少爷中状元的事了?”
“嗯。”傅云盈不愿多说,她只是记起了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连文逸得了状元。而她则是心心念念地以为自己能嫁给连文逸。
傅玉珑得了准信,更加得意,“表哥今日会过来的吧?”
“自然,你表哥要和你姨母一起过来报喜。”连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太祖母这里喜欢清静,不要吵了她。”
“我知道,娘你放心。”傅玉珑却没办法理解连氏的苦心,笑了笑,走过来趾高气昂的看着傅云盈道,“要是我,就趁早躲起来。”
“五妹这是何意?”傅云盈只当自己听不懂傅玉珑的意思,微笑着看着她,“五妹这是对我有意见?”“哼,你自己说说你给家里丢了多大的人,外面现在盛传,之所以慈云庵失火,乃是因为你自己德行不检,佛祖都不想见你,我要是你,趁早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