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关切地悄悄移过身去挽住他的胳膊,把头依在他的肩头悄声问:
“怎么,又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了?”
西仍只淡淡地看着前方,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青儿不由暗暗吐了下舌头,看来事情闹大了!
西平时可不是这副冷冷的样子,她暗暗反省了一下最近的行为,似乎并没闯什么祸,难道不是为她?
青儿转了下眼珠,压低声音问:“凉王找你谈话了?说了些什么?”
西嗔怪地望了她一眼,无奈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家了。”
“哦!”
青儿心虚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想到西的大伯父就住在中都!他这段时间忙得陀螺似的,一直没抽出空回家报喜。
而她在一连串意外之后,早把这当子事抛在脑后,想到日后成了亲还要走这门亲戚,不由后背发凉。
原来西在生她的气!
也难怪他会生气,见伯父这件大事西在她面前提了不下百遍,而她居然硬生生的给忘了。
青儿咧了下嘴,讪笑地摇了摇西的胳膊,低声下气地说:“要不等明儿一回城咱们就去拜见他老人家,可好?”
西讶然地看了她一眼,诧异地说:“那怎么行?太危险了!就算咱们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连累伯父他们啊!”
“呃?”青儿圆瞪着杏眼,脑子一时有点儿接不上轨。这么说西不是气她忘了拜见伯父,那是……危险?
哦!青儿一拍自己的脑门,这才转过向来。“公孙皙”的籍贯是西域,而非中都。
如果牵强的说西的伯父后迁至中都。就算一时能混过去,日后东窗事发还是会牵扯上他伯父一家。
青儿想到这里也不免长叹一声,搂着西安慰道:“不要着急,凉王在这里不会久待,等他回转梁城你就自由了。”
西摇了摇头,戳着青儿的脑门笑着叹道:“你这里是摆设吗?我怕他做什么?我是他举荐的,我出了事他也不逃掉。只是……唉。我还是暂时别去。看情况再说吧。”
青儿也陪着他长叹一声,忽然觉得这里秋风瑟瑟,惊叫一声碎碎念道:
“哎呀。看我可不是糊涂了!没事儿在深秋把你拉到风口里傻站着,偏这里的山风阴冷阴冷的,再把你吹坏了!”
想到西的体质,青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屋里去。可巧屋里也快开席了,她拖着西走到主桌。
因考上进士的不过四个人。不用想他俩自然全在主桌。
二人才坐下,还没和同桌的客气几句,便见凉王施施然走了进来。
众人见凉王到了,呼啦啦站起一片向凉王施礼。
凉王严肃的脸上难得一见地泛出一丝笑容。他举着两手免了众人的跪礼。
才刚寒暄了没有两句,就见一名侍慌慌张张从外边一路小跑进来对凉王耳语几句。
凉王闻言皱了皱眉头,向众人摆了下手就匆匆随侍卫步出了宴客厅。
屋内众人见凉王已走。便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由于还未开席,桌上只是摆了些各色水果和干果。青儿近来谢绝一切应酬自然见不着这些。这下便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正吃得兴起,就听“嗷”的一声喊叫,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东边两三张桌子的人都惊慌地闪到角落,一下空出了三张桌子。
“啊……是耗子!不要,不要别过来……”
随着这声高叫,一个身高七尺的大胖子颤着一身肥肉,惊恐地向青儿这桌跑了过来。
青儿身旁的杜纯冷冷一笑,低声讥讽道:“真真是膏粱纨袴之徒,被只耗子吓成这样,可惜了这一地好吃的!”
说罢将宽大的袖子挽了几挽,走过去抓老鼠。
青儿其实也怕老鼠,她最受不了那种黑老鼠油光发亮的恶心样子,可又好奇能吓到这么多人的老鼠究竟有多大。
犹豫了一下,还是乍着胆子随杜纯一起凑过去看热闹。
顺着胖子兀自颤抖的手指望过去,青儿惊讶地发现一只肥大的粟鼠端然稳坐在圆桌上吃干果。
“啊,住手!”青儿一把揪着就要冲上去打老鼠的杜纯解释道,“这不是老鼠,这是粟鼠,不放打!”
杜纯莫名其妙地看了青儿一眼,息事宁人地应道:“好,我不杀它,可总得把它弄出去吧?现在这样一会儿可怎么开席啊?”
青儿不敢撒手,眼睛盯着那只如入无人之境的粟鼠不由暗暗纳闷,这家伙怎么不怕人?
既然是粟鼠,她自然不怕。
青儿也仿着杜纯的样子把袖口挽好,向他一笑:“交我来,你就请好儿吧!”
说罢小心翼翼向那粟鼠凑过去,粟鼠此时也不再啃食,瞪着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儿。
青儿怕吓跑它,越走越慢。
不想那粟鼠忽得一下立起身三窜两窜蹦到青儿面前的桌子上,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向她爬了过来。
这粟鼠比一般的要肥上一圈,毛色极为鲜亮,只是走路似乎有点一跛一跛的……
“跟屁虫!”
青儿突然冲口而出,等叫出来后才觉得自己可笑,跟屁虫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抽抽嘴角正想着这回真丢人到家了,却不像那只步履蹒跚的粟鼠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振。
随之箭一样窜上了她的肩头,轻车熟路地踏着她的耳朵,窜上她的进士巾,不大满意转了一圈儿又蹦回她的肩膀,稳稳地端坐在肩膀上不走了。
青儿这才认定这就是她的跟屁虫!
她用手把臭东西抓到手里,捧着看了没两眼,泪水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杜纯冲过来问道:“怎么,咬伤了?对它就不能客气,快交给我!”
青儿尖叫了一声把跟屁虫护在胸前,敌意地瞪着杜纯叫道:“不许动,这是我的跟屁虫!”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突然屋子的大门被粗暴的踢开,一阵皮靴响亮,只听有人放肆地大声说道:
“……现在连拜师宴都不许办了,三哥好大的胆子,竟聚了一群进士在太子别院里办宴席,就不怕有人打你的小报告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