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起,大脚白天仍去担柴、挑水做苦力,到晚上便回云娘屋里睡,住了几日倒也太平。
这日,大脚正帮彩儿搬梯子,只见九文和另一男子进门。彩儿慌忙迎了上去,开口便叫“姐夫”,原来此人便是云娘的金主——孙员外!
孙员外四十来岁,穿着得体,长相精干,宽大的脑门,两撇八字胡,一对三角眼极是凌厉。
九文看见大脚,哈哈大笑招手叫她过去,大脚虽知道他要送钱,却仍别扭着上回金瓜子的事,仍迁怒他,假装没看到。
彩儿拉了大脚过去,笑道:“公子是要搬东西吗?她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见九文并不理她,又笑着对孙员外道:“姐夫请稍坐,我去给姐姐报信去。”说罢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九文拿出个晶莹剔透的碧玉坠子,另一手拿个小元宝问:“大脚,要哪个?”
大脚觉得这两样东西都不方便藏,况且有彩儿在一旁看着,要了也白便宜了她,自己还落不下个人情,又何必?!倒不如逗逗他,且看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儿来。
因此只傻呆呆地看看他手中的事物,动也不动。
九文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把元宝往桌上一丢,在身上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大钱,伸手向孙员外道:“身上有没有一文钱,越多越好!”
难为孙员外倒真翻出四个大子儿,九文又拿了大钱和坠子让大脚选,大脚取了个大钱。
九文立时兴奋地对孙员外解说道:“这傻子只认大钱,我上回用银票、金瓜子全试过了,他全不要!有意思吧?”
孙员外笑笑,从桌上拿了块枣糕,一手拿过一枚大子让大脚选。
大脚不爱吃枣糕,况且现在住在这房里,点心随意吃,大子却可私藏,没道理不选大钱,又取了一枚。
“哈哈,看见没!”
九文得意的叫了一声,见孙员外却对此没兴致,撇着嘴冷冷地揶揄孙员外道:
“我看你就是个冤大头,没事花钱来买气受,我们来了这半日也不见她人影!要是我早赏她几十板子,就不信还有下回!”
孙员外笑着白了他一眼:
“呵呵,女人全是这样,不打扮漂亮决不来见情郎。越是漂亮的女人,愈要让情郎多等上一等,这就叫情趣!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现在疼她还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你啊,就是不开窍!”
九文哼了一声:“你是贱骨头!这路窍我才不稀罕开,哼,什么样的美人我没有过?笑话!只是玩多了腻味,如今提不起兴致。”
“你那是还没遇到正主儿,我等着瞧你日后踢铁板的好戏!”
九文冷冷一笑,狂傲地说:“抱歉,这辈子你是等不着了。”
孙员外也不和他抬扛,搓着手哄道:“我说,与其这么干等着,不如咱俩先下盘棋?”
九文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谁要和你下棋?我才不!我宁可和大脚玩!大脚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出你喜欢的来!”
“哼,输不起!”
“这又是逼哪个陪你下棋了?”
猛听到这句柔声细语的话,大脚的心立时一颤。天天和云娘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一手!怨不得人家挂头牌,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连女人都逃不过,何况这些色鬼?想到这向九文瞟了一眼,却见他如风过耳,只在身上不停地找着小玩意儿。
孙员外则一脸沉醉,说话的声音也顿时降了八个调门,柔声说:
“才几日不见,姐姐愈发-漂亮了。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九公子!这位是云娘,果果楼的头牌。”
九文抬眼说了声幸会,又全神贯注地翻起荷包来,突然高呼一声:“有了!”
只见他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盖,里边却是一排排的小圆球,黑糊糊的不知是什么,笑道:“大脚,快看这个!”
大脚看他找了半天,却只拿出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心想他手里没有次货,看他的神态这东西必有来头。
将信将疑地凑上去细看,并没看出什么机关,却冷不妨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
这……啊!……这是巧克力?!
大脚的脑袋一激灵,这里还有巧克力?还没等大脑发出信号,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叼了一个进嘴里!
哇,味道好浓!这是80%以上的纯黑巧!!!
纯正得让人想哭,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一刻,天啊!大脚只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雀跃、震颤、欢呼、沸腾!太幸福了~~~
等大脚反应过来要想抢小铁盒时,那铁盒早已被可恶的九文攥在手心里。
九文探着脖子,贱兮兮的问道:“大脚,好吃吗?”
大脚郑重地深深点了几下头。当然好吃!纯黑巧!最爱!!
“哈哈,难得,居然有人也爱这口儿!可惜却是个傻子,唉!天下有舌头的,惟傻君与九尔!来,再来一个!”
说着把铁盒举到大脚鼻下,大脚认真瞄准,张大嘴,瞬间叼出两个大球,一脸的得意和幸福。
“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凉州竟能碰到同好,太有趣了!你们也尝尝!”
说着话拿着铁盒向云娘递过去,一手却拦住孙员外:“不给你吃,上回你就吐了出来,白糟蹋好东西!”
云娘笑道:“我可吃不惯这东西。”
九文高挑浓眉,哈哈大笑:
“你们真不识货,这可是从黑轮国远道运来的极品,一两金子一两!不过一般人的确吃不惯,可吃惯了就欲罢不能了。”
彩儿瞪大眼睛叫道:“这个上瘾?那大脚刚刚吃……”
云娘扶住彩儿的肩膀,捂嘴娇笑道:
“你误会了,巧克力并不是阿芙蓉、米囊子那类东西,并不会上瘾。这东西原是稀罕物,拿了金子也没处买去,朝廷采买有配额……”
正说到这儿,却见果妈妈风摆荷叶似的到了。她进门愣了一下,马上堆起一脸的笑容,甩着花手绢叫道:
“我说今早一出门,就见个大喜鹊冲着我呱呱直叫,却原来是姐夫露面了!你可是把我们娘俩忘到爪哇国去了,好容易来了,这回可得多住几天!姐夫最爱吃的那几样菜我常备着料,中午姐夫好好尝尝!”
说罢转身又向九文笑道:“九公子也一同来啦,不是我夸口……”
正说着半截,却听门外传来家丁的吵吵声,果妈妈一拍脑门,嗨了一声:
“看我这记性!云娘,还记得你保的大媒吗?人家凑足了聘礼来娶大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