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北风呼啸,寒风凛冽,屋场前的黄竹被吹的哗啦啦的摇晃,枯竹叶被吹的落满了屋瓦的凹槽。南瓜塘祠堂门前左侧的田里,福英坐在一张锯短了四条腿的小木凳上,手握把五齿耙,一耙又一耙地挖,田里的水没有干透,一耙下去,再拔出来,五齿耙上沾满了泥,挖开的泥坯也是湿漉漉的一坨,藏在里面,挖的很是费力。邻居家五岁的小女孩三磊蹲在福英的跟前,福英挖下一坨,双手抱着放到三磊的面前,让三磊把藏在泥巴里的用手抠出来,放到一旁的粪箕里。三磊五岁的年纪却有着七八岁的孩子的个子,一张虚胖的脸,顶着头枯燥的黄头发。鼻子下老是挂着两道浊黄的鼻涕,当快要流到嘴里时,用力一缩那两条黄峰蛹般的鼻涕又钻进了鼻腔,上嘴唇露出两道白痕。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舒服,让人感觉她是觉得用手擤鼻涕反而费力。她双指节长了冻疮的手在挖起的泥坯里抠着,抠出大的总是高兴地举手来给福英看,高兴地说“福英姐,看!又是个大的”接着小心翼翼地放进粪箕里,好像是在放枚鸟蛋生怕打碎了。要种在沙子多的田里才会又大个又嫩甜,南瓜塘的田都是黄泥的,种出的又硬又有咸味,就像南瓜塘的井水有股淡淡的咸,根本算不上好吃,但对于三磊来说这在几乎没什么水果的季节能吃上几个也是很不错的了。三磊家三姐弟,上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家五口二亩几的地就显得人多地少了,每季缴完公粮就剩不了多少谷子了,总是早稻吃完了,晚稻还是没出来,只有向别人借粮,等晚出来后又得还粮缴公粮,剩下的又撑不到早稻收获的时候,又得借粮。年复一年又一年,总是欠着别人的粮食。这几年父亲外出打工,但总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上山伐木,下矿挖煤,到年底回来也没剩几个钱。家里穷了,吃的自然就少了,三磊天生嘴馋,见到别人吃东西就站到别人面前,盯着别人吃,大方的分点给她,小气的给的就是白眼了。自从上次帮福英挖过获赠了几个后,只要福英去挖,三磊就跟着去,还邀哥哥一起去,三磊哥哥说情愿不吃也不愿天寒地冻地跟着人家去吃那个苦。
一个大的在泥里露出了黑色的皮,但福英没有看到,举起了耙子要挖下去,三磊急忙叫道“有个大的”同时往前挪了步,想抢在耙子落前捡起来,以免挖烂了,福英见状急忙住手,但已经来不及了,五齿耙随着惯性落在了三磊头上,三磊感觉头上像针扎了一下,接着就是一片的麻,鲜血从头顶上冒了出来,浸湿了枯燥的黄发,黄发成了红发,三磊哇哇大哭,鼻涕流进了张开的嘴里,舌尖感觉到了咸味,一个又一个的鼻涕泡随着哭声吹起又随着哭声破碎。福英吓坏了,手忙脚乱的爬上田埂扯了几把芒草花,按在了三磊的头上,手上的泥和着芒草花把血止住了,三磊还在哭喊,福英见自己闯下大祸,急得也哭了起来,在家门口洗衣服的福英奶奶听到哭声,走了过来,问清情况后,走到三磊面前揭开那敷在伤口的芒草花,露也五个浅浅洞,福英奶奶在心里庆幸地想,还好,伤的不重,就对三磊说:“别哭了,去找你妈妈带你去医院”。三磊哭着往村后的马路上走去,妈妈平时都在马路边的地里干活。
待三磊走后,福英奶奶对还在抽泣的福英骂道:“别哭了,你这三嫁四嫁的!记住到时候三磊的妈妈找来,你一定要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然就要你家出医药费了,到时你妈不打死你才怪!。
三磊边走边哭,一张嘴嚎起来,头皮就扯紧了,伤口就钻心的痛,就不敢张嘴嚎了,就不停的抽泣,走上马路,寒风使劲地往衣缝里钻,三磊又冷又痛,忍不住又嚎哭起来,头皮又紧起来扯动了伤口,疼痛的更加厉害,寒风也从张开的口里灌了进去,像无数根冰棍钻进了肚子里,冰棍在肠里搅动着翻滚着,三磊冷得浑身发抖,喊着:“妈妈!妈妈,”寒风在呼啸,妈妈两字刚出口就被狂风刮没了,她站在马路上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妈妈的身影,鼻涕糊住了嘴,她抬起左手,用袖子揩了下鼻涕,蹒跚着往家里走去。
推开大门,妈妈不在家里,她坐在门槛上倚靠着门框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来,我给你上点药,回到家内心忐忑不安的福英奶奶拿了盒痱子粉站在三磊面前,她弯下揭下芒草花,在伤口上涂上一层又一层的痱子粉,三磊感觉伤口凉凉地,舒服了许多,福英奶奶说:“别坐在门口了,让风吹到伤口不好,你上床睡觉吧,等你妈妈回来,带你去医院。”三磊听从了她的话,脱掉鞋子爬到了床上,刚爬进去被窝里很冰冷,捂了会就暖和起来了,头上的疼痛又轻了些,三磊只盼着妈妈快点回来。躺着躺着就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坐在一堆洗干净了的旁,个个又大又饱满,黑色的皮透着淡红,很薄很薄,仿佛轻轻一碰就破就能看见里面洁白的肉了。的蒂仿佛是张小嘴,所有的小嘴都会说话,它们争先恐后地向她推荐着自己,这个说:
“来吃我吧,来吃我吧,你瞧我的肉多嫩啊,”那个又说:“你尝尝我的肉多甜啊”它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地推荐着自己。三磊开心地笑了,拿起这个看看又放下,拿起另一个看看又放下,直到每个都拿了个遍,觉得都不一样。她对们说:“宝贝们!别急,一个个来,我要一个个地把你们放进我的嘴里,吞进我的肚里,让你们融进我的身体里,成为我身体里的一部份。说完伸手抓去,突然一只有着
五个锋利指甲的手从她的脑后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把她往后拽,拽得她头像针扎般的难受。拽得她离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