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的下午,一栋四室三间的土坯瓦房的楼上,灰狗坐在一张矮凳子上,弯着腰分拣着烟叶,美嗞嗞的对他妇娘九妹说:“你看看今年这烟烤的多靓,橘黄色橘黄色的,麻点又少准能卖个好价钱”。“唉!靓又有什么用?今年烟草收购站那又降价了,上等叶的价格还没去年中等叶的价格高”九妹望着借了钱刚铺上不久的新楼板忧愁的说。“那我就拿去南雄卖,那边价钱高,完不成政府给的烟叶任务就让他们罚点款好了,这样也比卖给我们九渡强”“可是你又没去过,而且现在工商派出所的人常在路上埋伏,拦截了就要没收”九妹担忧的说道,“没事的,春生他们去了好几次了,只要半夜走就没事的,那些吃公家饭的那起的了这么早,等他们上班的时候我们都到南雄境内了,他们也就拿我们没辙了”灰狗信心满满的说道。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满天尽是繁星,这真是一个走夜路的好日子,春生家厅里挤满了人,灰狗也在其中,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今晚走的路线,有的说该走公路,公路好走,走的快能在公家的人上班前进入南雄境内,有的说那不行,万一公家的打埋伏呢,还是走小路安全,公家的车走不了小路,一般不会在小路上打埋伏。灰狗这是第一次去,他听这边说有道理那边说好像也有道理,心想让他们做决定吧,我没经验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走好。最后大家还是决定走小路。
灰狗把那辆丈母娘打发(嫁妆)的永久版载重单车推了出来,九妹帮着灰狗把一捆一百斤左右的烟叶捆在了货架上,“第一次就不要搭那么重,也有那么远,路上小心点”九妹说,“爸爸你回来要买南雄的麻饼给我吃,春生伯伯每次去了南雄都买一筒给桂香姐吃”不知什么时候八岁的女儿冬香也起来了,站在单车旁边对灰狗说,“看你这馋样就知道吃,还不快去睡觉”九妹训斥道,“好!等爸爸卖个好价钱就买两筒给你吃,灰狗高兴的对冬香说。
“灰狗!好了没有,走了,”春生在祠堂门口高声喊到,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每人一台单车,单车上都捆绑着一大包的烟叶,“来了来了!”灰狗忙推起单车边走边应道,“等等”九妹跑了进屋,很快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红布条,跑到单车前把个布条系在了车头。
一行人在月光的映照下往南雄方向骑着去了,田间的早稻已经包完了穗,一串串饱满的稻谷沉甸甸的低下了头,蛙声此起彼伏,远处的树林一片墨色,坑坑洼洼的小迳很不好走,远处不时传来像鬼叫一样的鸟声,小道旁的丘陵上的松树林里小动物受惊吓慌忙逃窜撞得灌木枝条沙沙响的摇晃,让本已紧张的灰狗胆战心惊草木皆兵,仿佛公家的人已经埋伏在四周把他们包围了。
前面依稀已经可以看到烂泥塘的堤坝了,过了堤坝就到了长长尾了,长长尾再翻个小丘陵就到南雄的境内了,灰狗提到嗓子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一行十几个人都已经走上了堤坝上,灰狗兴奋了起来,把这春的烟卖了,铺楼板借的钱也还得清了,如果价钱卖的好,还能买个十四寸的电视,冬香也就不用天天跑去别人家里看葫芦娃了,灰狗高兴的想。
一道强烈的手电光射了过来,“站住!全部不许动,”前面突然冒出了十几个穿制服的人,大家吓很赶紧掉转自行车头准备跑,结果这边也是冒出十几个穿迷彩服的人来,牛高马大的退伍老兵七生大吼一声跟他们干!大家嚷嚷着拼了,但都不敢动手,几个制服大汉冲上来一把放倒七生,给他铐上了手铐。大家立即吓很鸦雀无声,那些公家的人从前面开始解下单车上的烟叶,一捆一捆的堆在一堆,两个人正在解灰狗的烟,灰狗看他们解一圈绳子就像是在撬自己的楼板,砸自己的电视,抢走自己买给冬香的麻饼,灰狗心痛地上前拉开那两个人说“同志,行行好,不要没收我的烟,我是第一次,饶了我这次吧”“第一次!******!你们那个不是说自己是第一次!”那个胖政府说完又去解,不!灰狗一下趴在了烟上,“让开!”脸上有道疤的瘦高个子吼道,灰狗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叫刀疤脸,不是公家的,是在镇上开了个饭馆,这个人跟流氓阿飞·政府人员都称兄道弟,公家的人常在那吃饭。“不准拿我的烟,我又不偷不抢,我卖我自己种的烟有什么不可以!”少废话!我们说你不能就不能,胖的那个人不耐烦的说,刀疤脸上前就去拉灰狗,灰狗死死抱住那捆烟,你******还耍赖啊,刀疤脸骂着踹了灰狗一脚,接着去掰灰狗的手,灰狗急了张口就咬住刀疤脸的手不松口,刀疤脸痛的像挨了一盆开水烫的狗般尖叫起来,那胖子冲上来对着灰狗的头一脚踹过去,灰狗仰面倒在了地上,刀疤脸痛的呲牙咧嘴,气急败坏的往灰狗胯下踢了过去……
灰狗死了,弓着背,弯曲的双腿夹紧着捂着胯下的双手,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满脸狰狞地躺在他的烟叶旁,不知是乌云飘来遮住了明月,还是明月吓得躲进了云层,天空暗了下来,散落的烟叶泛着橘黄色的光。
“桂香我爸爸今天也会给我买麻饼吃”上学的路上冬香得意的对桂香说。
南瓜塘的土地肥又肥哎!种上烟草不施肥哎………橘黄色的烟叶卖给谁哎,那家价高我就给谁!古还有土匪图财不谋命哎,如今公家却打死人哎……老笨那沙哑悲凉的歌声在村里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