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以为解了封,你便能拿为父如何!”苏允志见苏红缠竟是妄想用武力威胁于他,随即反手一指把苏红缠定到原处,冷笑道,“缠儿既是把长心谷主看得那般重,便不该在她死后发疯。”
“不发疯做什么?”苏红缠没料到苏志允会对自己动手,故也未做防备,只得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着视线留恋在散落一地的瓷片上。
“自是为师报仇阿……”苏志允抬步移到魂不守舍的苏红缠的面前,对上她的眸子,低声道,“长心谷主死得不明不白,缠儿作为她唯一活着的弟子,怎可一味求死?”
苏志允话音刚落,苏红缠便被惊得脑子一片空白,连师尊已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红缠耳边不断回响着苏志允所说的,‘缠儿作为她唯一活着的弟子’,指间轻轻的颤抖。
师尊虽然收徒不多,但如何数,都不该只有她一个徒弟存活在世上。前些日子,她不是还收到师妹紫檀的信么?
信?苏红缠一下又想起她托付给绿翡的那个小丫头。半月没见,她有没有长高?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
想到自己递给长心的搪瓷罐许是已经空了,苏红缠心底浮起了几丝说不出的怅然。
“紫檀师妹已是去了吗?”苏红缠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若是师尊去了,师妹还活着,那她便随师尊而去,若是师妹与师尊俱是离开了人生,那她便只能待寻人继承了师尊的衣钵之后,才能去黄泉与她们想见了。
苏志允听苏红缠问到了一个不出名的丫头,随即皱皱眉,“仇人自需手刃,缠儿为何要借他人之手……”
“人死灯灭,师尊既是已经去了,追究生者又有什么意思……”不等苏志允说完话,苏红缠眸便打断了他,“红缠只问紫檀师妹是否还活着?”
苏红缠的眼底一片死寂,仿佛并不在意苏志允口中所言的复仇。
“没意思?缠儿说复仇没意思,那缠儿便是要安心看着那谋害长心谷主的长清安逸的活在这世上了?”苏志允慢慢挪到苏红缠面前,“长心谷主治谷一向以谷规为根据……”
“爹爹……”苏红缠听着苏志允不停的顾左右而,也知晓了他并不清楚紫檀的实况,便冷冷的唤了他一声,“爹爹是指望红缠清理门户?那便劳烦爹爹松开红缠,附上三尺青锋,不日,长清之首便可贡于案台之上!”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虽因师尊之死心神恍惚,却不意味着她听不懂苏志允话中的意思。
不过是想把她做刀使罢了。
“是吗?”苏红缠话音刚落,便瞧见苏志允挪到刚刚倒下的侍从身侧,拔出他的佩剑,递到她手上,“那便去吧!”
“那便多谢爹爹了!”试到浑身一松,苏红缠冲着苏志允冷冷一笑,“请爹爹恕孩儿不能为您养老送终。”
“哼……”苏志允把背露给苏红缠,冷哼一声道,“莫要着急,改做女装再行……”
改做女装?苏红缠看了看自己掌中的青锋,又瞧了瞧自己腰间的环佩,低笑道,“还劳烦苏王爷为红缠备上一身常服。”
“无衣。”苏志允转身在苏红缠出门之前,率先离开了居处。
哼……无衣……
苏红缠任着冷风吹着,低低的笑了两声。
哪里是无衣,不过是自己那王爷爹不愿与即将成为刺客的自己再有牵连。堂堂的王爷,也不过是这般气度……
苏红缠看着苏志允的背影,喃喃道,这世上真心待自己的,除了师尊,再也无旁人。
可那真心待自己的师尊,已是去了。
苏红缠第一次发觉,白天也会这般冷。
正月里的天,冷得滴水成冰,看着家家户户闭门张灯结彩过年,绿翡一路走得格外的心酸。
“劳烦这位军爷,为妇想问问,这城门为何紧闭呀?”绿翡看了眼蜷在城门下守卒打扮的老汉,又瞧了眼快要下雪的天,打了个寒颤。
“你是要出城?”守卒勉勉强强睁开一只眼,瞧了瞧立在自己面前披着斗篷的妇人。
“唔……当家的前几日出城,丢下了我这孤儿寡母……军爷您晓得,这正月里……”绿翡敛了敛斗篷,假意啼哭了几声。
可没等她举起帕子擦泪,便瞧见长心从斗篷中露出了头,“娘亲,爹爹在哪呢?”
“爹爹?”绿翡把自己的下巴落到长心的肩上,“你爹爹怕是出城了。”
“出城了?”长心一听绿翡这般开口,便抱住绿翡的脖颈,大哭,“娘,娘,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呃……”绿翡拍了拍长心的后背,安慰道,“莫哭,莫哭,娘亲这就带心儿去找爹爹……”
听着妇人怀中的孩童已是开始啼哭,守门的老汉一下站了起来,“唉,你可别哭了……门头不张口,咱也不敢私自放你出门去……”
“那要如何才能出城?”听着老汉到不能放她们出城,绿翡紧了紧揽着长心的手。
据长心谷主所绘的路线,情谷便应在此城之外一百里。若是不能出城,那便不能救馆主了……
“那就得去寻门头。”见那妇人着实面生,老汉便没好气的看了绿翡一眼,若是不看着孤儿寡母可怜,他一点也不想打理这般要出城的人。
正月,那样正经人家的人会出城。
见守门老汉不待见自己,绿翡便恭恭身,道了谢后转身离去,想着待寻到落脚处后再做打算。
谁知她一转身,长心便开了口。
“爷爷!您帮帮娘亲吧……”长心冲着守门的老汉唤了一声。
“恩……”守门的老汉瞧见那妇人怀中的孩童唤了自己一声,恻隐之心又起,“那你们便在此候着吧!”
话罢,又便举目四顾了半天,绿翡也只得抱着长心立在城墙下。
“咦……门头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一下便没了踪影?”老汉自问自答的嘟哝了半天,正备着与那妇人道,他寻不到门头现在何处,却听到一童稚的声音,“爷爷,爷爷,您糊涂了,今儿个有大官来,门头早就去迎大官了!”
“哦哦哦!瞧我这老糊涂……”守门的老汉一听小儿的话,随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转面冲着绿翡道,“嘿,那小娘子,门头今儿有事,怕是不会来……”
“爷爷,爷爷,您又错了!您瞧,那个不就是门头叔叔!”守门老汉一开口,那小儿便不依。
小儿不停的叫嚷,吸引着绿翡把注意力从守卒身上转到小儿身上。
“门头老爷来了?”绿翡对上小儿的眼睛。
“来了呀!就在那!”小儿见披着斗篷的人愿意听自己的,随即兴高采烈的朝着南方指了指。
见小儿指了方向,绿翡未多言,立刻抱着长心转身,顺着小儿指着的地方眺望。
一望,便看到了一个门头打扮的守卒引着一个高官朝着城门方向走了过来。
绿翡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官靴,随即准备抱着长心离开。
谁知,还没等她转身,守门的老汉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哎哎,小娘子别走啊!门头便要来了,待那大老爷走了,老汉与他说说,看他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不……不必了……”绿翡抱着长心,脚下的步子莫名的慌乱。
“唉!你别怕呀!”守门的老汉以为眼前这妇人没见过世面,又拉住绿翡的胳膊,“你在忍忍,待那大老爷走了,我便去说……”
“这……”绿翡未来得及谢绝守门老汉的好意,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眼前所立,可是虞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