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和杨蓉坐在学校食堂,吃着无味的晚餐,一身疲惫,毫无线索,两人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看着食堂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两人突然很怀念上学那会,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操心,那时候应该是最幸福的吧。
这个社会太大,每个人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刘熙蕾的死亡对谁都不会有影响,该上课的上课,该约会的约会,身边死了一个人,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充其量也就是饭后的一点谈资。
方有想起了一句话,“这个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之前询问和刘熙蕾有关的男生问题时,当他们听到刘熙蕾遇害的消息,竟然一点都不悲伤,好像死了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现在人与人的感情已经淡薄到这个地步了吗?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此刻刘熙蕾看着曾经的同学和朋友不会为自己的死掉一滴眼泪,心里该是多么的凄凉,是不是会反思自己做人真的很失败。
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跟那个人走,要好好的活下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着。
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可是人生是没有如果,人生的旅程是单程票,一旦出发是无法回头。
“唉……”杨蓉将长时间拿在手里没有吃的馒头放在盘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学校是多么美好的地方,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了,没有胃口?”方有听到杨蓉的叹气声,抬起头看着对面一脸愁容的她,不只杨蓉没有胃口,他现在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奔波了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杨蓉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佛说,这一世所有的相遇,都是上一世的重逢。爱了,就是续写前世故事,恨了,是了却前尘仇怨,没有哪次相遇可以准备,没有哪次重逢可以预演,生命是一场情理之中的意外。”
“好了,别在这里抒发你的感情了,赶快吃完回队里,郭队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呢。”方有一点也不懂女人,有的时候就是喜欢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女人的心啊,他还是不要猜了,不是有那么一句歌词嘛,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知道了,扫兴!”杨蓉白了方有一眼,这男人啊就是一点也不懂女人心,要是遇到一个可以懂她的男人,即便危险,她也要飞蛾扑火。
方有不明白杨蓉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生气了,他想问,又担心自己问的问题让她更生气,所以他选择还是沉默吧,至少他知道一句话,说多错多,还是不要说的好。
杨蓉拿起包愤愤地走在前面,脚步很快,也不等方有,方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她,只能跟在后面,还是远离危险区比较安全。
因为白天和郭一宁的谈话,让吴辉的心情变得极为糟糕,心里的那块伤疤他真的是一点都不能碰触,一旦碰触就会让他痛不欲生。
“不要……求求你……不要啊……”吴辉在睡梦中呐呐自语,他又做梦了,又梦到一直缠绕着他的那个人,他的脸一直微笑着,可是在吴辉看来,他的笑就像是来自地狱阿修罗的笑,让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即便他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嘴巴却不听他的使唤。
这种感觉是恐惧吧,是对死亡的恐惧,从灵魂深处的恐惧,这股冰冷是不是就是生命在一点点逝去的感觉。
吴辉恐惧,他真的是从灵魂深处的恐惧,那人的笑在他看来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
在那人的脚底躺着一个人,一个极为瘦弱的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瘫软在那里,女人周围慢慢被红色渲染,就像是一朵玫瑰,一朵巨大的玫瑰将她包裹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躺在那里,快从那里逃跑,再不逃跑就会被玫瑰吞噬,到底是谁?
站在那的那个男人,弯下身子,仔细看着摊在地上的女人,好像在观看一幅艺术品,极为陶醉。
吴辉想动一动身体,可是他脸一个小指头都动不了,他想抱起那个女人跑,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他拼命挪动着身体,可是于事无补。
许是感受到了吴辉的挣扎,那男人的眼神终于从女人身上挪开,看向吴辉,还是那个笑容,那个来自地狱的笑容,他抓住女人的头发,站起身就那么拽着她往吴辉的方向走来。
吴辉想去救那个女人,可是看到那个男人就那么拽着她的头发往他这边来时,他害怕了,他心里呐喊着“不要!不要过来!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那朵巨大的玫瑰因为男人的拖拽变得很长很长,就像是女人穿了一条很长的红色礼服,裙尾长长的拖在身后。
一点一点,慢慢的男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吴辉好像能听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鼻息。
男人将手中女人一把甩到了吴辉面前,当吴辉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窒息的痛让他从梦中醒来。
又是噩梦嘛,吴辉弓着身体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景然,是你吗,景然?”四年了,吴辉一直不敢开口喊的名字,每喊一声他都感觉是在心口划上一刀,也罢,这样也好,至少疼痛让他记得当年所犯下的错误,至少疼痛让他知道他在这个世上还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辉起床,在黑暗中来到柜子前,打开柜子,顶层有一个盒子,那个盒子一直放在那里,四年了他一直没有打开,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想打开看看。
那是一个红木盒子,差不多有鞋盒大小,正面雕刻着莲开并蒂花,一茎开双花称为并蒂莲,比喻夫妻和美,同心同德,坚贞不变的爱情。
这个盒子是吴辉和景然在广州游玩时,在一个古玩店看到,当时景然觉得好看,吴辉便买了下来。
景然说这是她的秘密盒子,里面是她的秘密,也是她收藏的两个人的爱,等她们结婚后,她要当唯一的嫁妆带过去,然后收集她们生活的点滴,等到他们金婚时再打开看。
自从景然失踪后,吴辉一直都没有打开,他不敢打开,他害怕。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一看这个盒子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吴辉从手腕上摘下一个手链,红色的绳子上绑着一把小钥匙,那是这个盒子的钥匙,当年便是在景然失踪的地方捡到这个手链,如果不是景然遇到意外,她绝对不会把这个手链丢掉。
当吴辉真的准备把钥匙插进锁孔时,手却颤抖了起来,他真的有勇气打开这个盒子吗,这是他一直压抑的情感,一直不敢触碰的回忆,他真的要打开吗?
“叮!”在黑暗中这清脆的开锁声是那么清晰,在吴辉还在犹豫时,手已经打开回忆的盒子。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吴辉还是打开了这个盒子,盒子里只有几件东西,可是没件东西都和吴辉有关系。
其中一张拍立得照片,上面是吴辉和景然在北京滑雪时的照片,照片上面写着:2000年2月14日情人节与辉第一次滑雪。
吴辉记得,那次滑雪的事情,景然不会滑雪,但是因为吴辉喜欢,所以她才提议去滑雪,在滑雪场景然摔了很多次,吴辉有些心疼,可是景然笑着说很有意思,她总是处处为吴辉着想,从来不会为自己着想。
一枚塑料戒指,那上面曾经有一颗很大的糖果,因为景然家族有糖尿病史,她一直不敢吃糖,吴辉不知道,当时就送了她一枚镶着糖果的塑料戒指,说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他送她一颗真的钻石。
景然说她不要什么钻石戒指,只要吴辉一直在她身边,这颗塑料戒指就可以。吴辉现在还记得当时景然一边吃着糖一边开心的挽着他的手臂。
还有一条绿色的丝巾,那是吴辉第一个给景然绑头发的丝巾,当时吴辉笨手笨脚,扯掉了景然很多根头发,景然不但没有喊疼,而且还说吴辉给她梳头发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些东西要不是景然一直留着,吴辉早就忘记了,原来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她都有留着。
在盒子最下面是一本日记,景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她说如果吴辉要是惹她不开心了,她要记下来,然后有时间了,要一笔一笔和他算。
吴辉看着日记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让景然生气的事情,如果景然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把让她生气的坏毛病改掉,天天让她高高兴兴的。
打开日记本,吴辉愣住了,里面哪里是记他的不是,里面全都是吴辉的照片,有看电视时的照片,有做饭时的照片,又低头沉思的照片,有晒太阳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照这张照片时发生的事情。
她把每天两个人发生的事情都写在日记里,每件事前面都标注上时间,哪一年哪一天哪个时间,有的甚至精确到分钟。
看着景然像小孩子一样的字体,吴辉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日记本痛哭。
“景然,景然,你在哪……”